男孩气得说不出话,脸涨的发紫,低着头,像头发疯的公牛猛地撞向邱时微。
然而邱时微只是轻巧的一个侧身,就让他扑了个空,摔了个狗啃泥。
恼羞成怒的男孩爬起来,调转目标,转身冲向夏青,伸手就要拉拽她的衣服。
可还没等他碰到夏青,他就被一只大手轻松提起。
男孩被牧东风提溜着后衣领,像只被抓住的小鸡崽子般在空中扑腾。
他双脚悬空,奋力蹬踹着却根本没法挣脱牧东风的桎梏,羞恼得“哇哇”大哭起来。
“哎哟喂,是哪个天杀的敢欺负俺老刘家的心肝宝贝!”一道尖利刺耳的嗓音划破空气,。
是刘婆子。
刘婆子约莫五十来岁得年纪,刻薄的薄唇紧抿着,高颧骨在黑黄的脸上格外扎眼,那件崭新的碎花袄子愈发衬得身形圆润。
倒是能看出年轻时也是个美人,只可惜如今这副尖酸刻薄的嘴脸,早就将那点儿姿色败光了。
刚刚见形势不对,有个机灵的小孩早就跑回院子去喊了刘婆子过来。
刘婆子迈着小碎步着急忙慌得赶过来时,正巧看见自家金孙正被牧东风提溜着。
“快给俺放下他,信不信老娘宰了你!”刘婆子叫骂着就要去和牧东风拼命。
牧东风轻轻“哦”了一声,后退了一步,手一松。
“咚”的一声,男孩摔到了地上。
刘婆子立马哭天喊地上前检查起金孙的情况:“我的心肝肉啊!耀祖,告诉姑奶奶他们怎么欺负你的,姑奶奶替你报仇!”
“都是夏青那个赔钱货!”
“这个小蹄子反了天了!”刘婆子脸一横,跳起来就要去揪夏青的耳朵。
被小丁拦住后,见牧东风两人人高马大,她立马改变了策略。
刘婆子一屁股坐到地上,抱住小丁的腿撒泼道:“救命啊!乡亲们快来看啊,光天化日,这几个盲流子打人了!”
听到刘婆子的叫嚷声,同村来吃席的纷纷围了过来。
院内夏家柱听见老娘被欺负了,提着扫把就冲了过来,怒气冲冲地就要打人。
见人多势众,小丁掏出警官证,甩到刘婆子面前:“什么盲流子?我是警察。”
刘婆子一听,更来劲了:“警察怎么了,警察也不能打人!”
她突然杀猪般的哀嚎声:“哎呦,我的腰,我的屁股!”把怀里的金孙都吓了一跳。
眼见小丁有些招架不住,邱时微笑眯眯地上前冲刘婆子道:“大娘,我是邱时宜的妹妹,这次来是跟您商量夏青抚养费的。”
刘婆子一愣,狐疑地扫了她一眼:“抚养费?谁给谁?”
邱时微一脸纯良:“当然是我们给您了,您照料夏青多辛苦了。”
乍看上去温和无害的紧,哪看的出来刚刚怒怼男孩的气势。
听到这话,刘婆子瞬间恢复了精神,腰不酸了,屁股也不疼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刘婆子嘴一咧,漏出一口大黄牙:“哎呀,原来是亲家啊!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
“呦,哪个亲家啊?是屋里这个,还是坟里那个啊?”隔壁墙头一个看热闹的大娘讥讽道。
“想必是谁家有好处,谁就是你刘婆子的亲家吧。”
刘婆子脸一横,瞬间凶相毕露,咒骂起来:“田翠香,你个多管闲事的泼妇,给我闭上你的臭嘴!。”
“呸!当我怕你!”田翠香翻了个白眼,朝地上啐了一口。
她冲着邱时微喊道:“小姑娘,你可当点心。你姐姐用命换来的那笔钱还没捂热乎,就被夏家拿去娶了新媳妇。现在这抚养费,搞不好也是被拿去养别人家孩子。”
这场冲突邱时微看在眼中,见田翠香刻意提醒她,只是单纯腼腆地笑了笑。
田翠香被刘婆子狠狠地瞪了一眼,又看到邱时微一脸单纯无知的样子,只得无趣地缩回了墙后。
刘婆子见状,对着邱时微堆起笑脸:“别听那个泼妇瞎咧咧,她都是嫉妒我家过得好,咱们不理她。”
她伸手驱散周围看热闹的人:“去去去,没事了,都去吃席吧。”
说完殷勤地给邱时微带路,笑得更热情了,“亲家,快进屋,咱们好好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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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
一个温吞的男声率先响起:“夏青是我的女儿,我会照顾好她的。不用你们操心,请回吧。”
邱时微抬眼打量着夏家柱。
这男人生得浓眉大眼,轮廓分明却温和,一身质朴的农家打扮,举止间透着一股与刘婆子截然不同的温和沉稳。
看着这张人畜无害的面容,邱时微冷嗤一声:这副皮囊,确实能唬人。
难怪姐姐会眼瞎,被他这副温和无害的样子给哄住。
邱时宜当年在给妹妹的信中曾提到过。她遇到了一个好人——这个男人在她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不求回报地帮她干农活,而且人长得好看,性格又温和。
那时,邱时宜说她想她是遇到了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果然不久后,邱时微就收到了姐姐决定放弃城市户口,在乡下结婚的消息。
然而邱时微如今看得真切,她在这温和的表象下,看到了另一个模样。
夏家柱的温和,背后藏着的是刻入骨髓的懦弱。
邱时宜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悲剧的结局——夏家柱的温和,不是发自内心的真诚,而是对所有人尤其是对母亲的无底线妥协。
他的温和,是对母亲刘婆子的懦弱,是那份无法反抗的“孝顺”。
他的温和,是在邱时宜去世后,眼睁睁地看着家人虐待亲生女儿,只会用那副温和的嘴脸说些无用的软话,是懦弱的逃避不管。
他的温和,是将爱转移到新出生的儿子身上,逃避了对女儿的责任,是为了儿子有钱娶亲用卖女儿来遮掩自己无能的遮羞布。
这个男人的“温和”,不过是一种懦弱到极点的表现。
这种温和,作为认识的人相处或许会觉得愉快,但身边最亲近的人只会感到无力的窒息。
邱时微最瞧不上这种男的。
邱时微知道夏家柱在家里根本没有发言权,便故意偏头询问刘婆子:“大娘,您也是这么想吗?”
刘婆子正在心里暗骂自家儿子不开窍,送上门的好处都不知道占,正盘算着如何找补。
听见邱时微这么询问,简直是瞌睡来了枕头。
刘婆子嗔怪地横了夏家柱一眼:“家柱啊,你这孩子也太实诚了。这也是小邱家里的一份心意,咱不能不领。再说了,夏青到底是两家的血脉,你这样推辞,岂不是疏远了大家。”
说话间,刘婆子精明的眼神已经在邱时微几人身上来回打量,特别在他们的衣着布料上多停留了几秒。
她松弛的眼皮下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
看来,这次能捞到大便宜了。
刘婆子笑得更加殷勤:“三十,每年只要给我们三十,给到十八。夏青这孩子定会记住你们的恩情。”
“妈!”夏家柱的脸色变了,急忙想要制止。
夏青也在后面拉了拉邱时微的手,示意她不要答应。
刘婆子的这番话无疑是狮子大开口。
现在农村成年男子的年收入大多不过几十元,能花在孩子身上的根本寥寥无几。
吃食已经是最大的支出,一年连一半都要不到。
然而,夏家柱却被刘婆子狠狠瞪了一眼,声音立刻弱了下来。
邱时微瞥了她一眼,淡淡开口:“五十,我给五十。”
“好,好!”刘婆子忙不迭地应了下来,生怕对方反悔。
在她眼里,这位从城里来的亲家简直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冤大头。
不宰白不宰。
屋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邱时微身上,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邱时微面色不变:“不过,具体要怎么给,我还要跟单独刘大娘商议一下。”
众人识趣地退了出去。
出门前,夏青不安地看了邱时微一眼,小手紧紧攥着不愿离开。
还是牧东风轻轻捏了捏夏青的手,示意她要相信邱时微。
屋内。
刘婆子坐在邱时微对面,一张老脸堆满谄媚的笑:“你这钱啊,不如直接交给我。夏青那丫头还小,经不起事,手里有了钱,反倒是护不住。”
见邱时微没说话,她忙不迭地补充道:“你大可放心,我保证不会让她继母拿走一分!”
邱时微抿嘴一笑:“大娘,我是打算将夏青那孩子接走。”
“不行!”刘婆子猛地站起来,满脸横肉顿时狰狞,“她是我夏家的骨肉,你凭什么带走?”
刘婆子可不傻。
虽然她打心底厌恶夏青这个赔钱货,但她明白只有把夏青留在手里,邱时微才能源源不断地给钱。
养个丫头片子能花几个钱?平时给口糠咧咸菜就能活,还能帮家里干活。
更何况,就夏青这张小脸,长大后肯定能出落得漂亮。
到时候,卖个好价钱,岂不是又是一笔进账?
想到这,刘婆子眼角眉梢都透着得意。
邱时微却微微一笑:“大娘,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刘婆子愣了一下,随即放声大笑起来。
她上下打量着邱时微,声音尖利刻薄:“小邱啊,你莫不是以为仗着外面那个警察,就能强行带走别人家的孩子吧?我可告诉你,就算是警察,也不能随随便便插手别人家的事!”
邱时微面不改色,仿佛没听见刘婆子的嘲讽,慢条斯理地吐出几个字:“每月十五、酉时、西边河畔。”
短短一句话,却像是惊雷炸响。
有人问为什么邱时宜能看得上夏家柱这种人。
设定邱时宜下乡是最早一批自愿报效祖国的青年,到了地方了发现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我想是因为在那个时候回不去家又坚持不下去,这个时候遇到夏家柱这种好人感觉抓住了救命稻草。
夏家柱这种人其实很常见的了,在你和他是朋友的时候会觉得人特别好,但是做伴侣是万万不可的。
类似于小巷人家的庄超英~
最后祝看文的姐妹们不会遇上这种人。[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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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大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