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燕芳没有打到,愤怒的看向手掌的主人。
男人气场强大,此时正浑身散发着戾气,仅仅一个眼神,就让林燕芳一个寒颤,后背生出一阵冷汗。
江渚鹤嫌恶的皱了皱眉,接过身旁助理递上来的手帕,漫不经心的擦了擦手,随手将手帕丢进了垃圾筒。
店里不知何时已经被清场,一片寂静。江渚鹤站到云萦的面前。
“傻了?等着被打?”
小姑娘好像被吓到,一言不发。
他看向中年妇女,沉声道:“聊聊。”
男人的口气凌厉,看似询问实则不容拒绝。
安静的包厢里。
助理将医院证明和亲子鉴定等资料一并放到林燕芳面前。
听到这消息,林燕芳呆住了。
“所以你们要带走招娣?不行!”林燕芳急的站起身。
触及男人冷冽的眼神,她又畏畏缩缩的坐下。
“行不行,不是你说了算。”男人悠闲的抿了一口茶。
林燕芳气急败坏。
“听说,卫耀祖刚从警局出来,你们费了不少劲吧。”
卫耀祖很早就辍学了,家里溺爱,整天惹是生非,刚把人打了一顿,赔了不少钱才没留案底。
林燕芳瞪大了双眼:“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想请他聊聊天。”江渚鹤微勾嘴角,眼神却泛着冷意。
助理递上来一沓钱和一份文件。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拿钱签字,让她走。”江渚鹤指了指身边呆滞的云萦。
林燕芳面色如灰,目光躲躲闪闪,“我…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做的了主?”
江渚鹤叩了叩桌面,慢条斯理的说:“我可以派人将卫建彪请过来,不过,你确定要让他知道这件事吗?”
云耀祖快要成年了,卫建彪好赌成性,早就把家里的钱输了个精光。
要是让他知道,这钱可就留不下来了。
“不了不了,我签!”精明的眼珠转了转,林燕芳连忙说。
一场闹剧结束。
林燕芳拿着十万块钱喜滋滋的回家了。
临走之前,得知自己的亲生女儿在云家过的很好,她发了个牢骚:“命还挺好,真会享福。”
云萦目光有些暗淡。
她看向坐在身边的江渚鹤:“谢谢,钱…我会还给你的。”
“这是云家应该做的。”江渚鹤垂眸望向她,漆黑如墨的眸子看不清情绪。
天色接近中午。
本来预计十点出发,因为林燕芳的出现不得不将时间延后。
“你住哪里?”江渚鹤想到刚才林燕芳的态度,料想她应该不会在家住。
“有宿舍……”
“行李带了吗?”
“收拾好了,”云萦东西不多,全部衣服加起来一个帆布包就能装下。
助理接过帆布包放到后车厢。
车上密闭空间,显得有些狭小。
云萦有些局促,她依旧穿着校服,揪了揪短袖的下摆。
“给她的钱太多了……”云萦小声开口。
江渚鹤投来不解的目光。
“我有记录的,从小到大,花的他们的每一笔钱我都有记录。”
“记这些干什么?”
“还给他们,就和他们没关系了。”云萦小声说道。
她今天依旧梳着简单及肩双马尾,即使是暑假,也穿着校服,校裤被洗得发白,但背挺得笔直。
倔强。
江渚鹤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两个字。
“放心,这点钱云家还是出的起。”
察觉出男人不想说太多,云萦闭上了嘴。
柳州镇较为落后,即使在最好的餐馆,设施也稍显简陋。
看着面前的塑封餐具,江渚鹤微微皱了皱眉。
察觉到对面人脸色有些不好,云萦了然。
他们的衣着打扮看起来就很不寻常,虽然她认不出牌子,但是一看裁剪面料,就知道价格不菲。想必肯定是受不了这些条件吧。
“消过毒的,”女孩子甜美的嗓音响起。
她拆开一套餐具,拿起桌上摆的热水壶小心的在杯子里倒了些水。
热气升腾,洁白细腻的柔夷转动着水杯,又将里面的水倒出。
云萦冲洗完餐具,将它推到江渚鹤面前。
“多谢。”江渚鹤挑了一下眉,有些意外。
云萦又拆开一套,同样的流程,递给了助理。
助理受宠若惊,双手接过:“啊太感谢了云小姐……”
“不用”,云萦笑了一下。
她又拆开自己的,简单的摆放了一下,没有冲洗。她自己倒是没有那么多讲究。
江渚鹤默不作声的看着,灯光投射下来,遮盖了他眼底的情绪。
吃完饭,车开到了江渚鹤他们下榻的酒店。
一停车江渚鹤就离开了。
助理帮她开了一间房:“云小姐,江先生有个线上会议要开,您先休息一会儿。”
云萦点了点头。
“您有需要可以喊我,我就在您隔壁。”助理道。
会议是提前确定好了的,本来是他单独去接云小姐的,临行前江先生突然改主意也要去,所以更改了线上会议的时间。
从柳州镇到北城预计飞两个小时。
出发时,云萦只看到助理一个人。
仿佛看出她的疑惑,助理贴心解释:“江先生临时有急事出国了。”
云萦点点头,不再多问。助理引着她登上飞机。
午后,夕阳悬挂于天边,金色的余晖洒向大地。
发动机发出轰隆轰隆的声响,螺旋桨飞速旋转,飞机缓缓起飞。
云萦靠在真皮靠椅上,阳光穿透玻璃,女孩白皙细腻的小脸上光影错乱。
她转头看向窗外,云层洁白柔软,好像伸手就能摸到。
建筑物渐渐缩小,柳州镇逐渐成为了地上的一个点,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拼尽全力想要逃离的地方,是那样渺小。
很多年后,要问云萦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她都会想起这天的黄昏。
阵阵轰鸣声中,少女的梦想与飞机一同起飞,前路被阳光照耀,一片璀璨。
--------
冬去春来,走过一年四季。又是一个春天。
四月中旬,北城的樱花开了。
北城大学是著名的赏樱胜地,校园的街道上人来人往。
“每年都这么多人,真不知道这樱花有什么好看的!”室友宋可刚换上白鞋,出门就被人踩了一脚,此时正发着牢骚。
云萦对调皮一笑:“不啊不啊,本来就很好看啊!”
宋可愣了一下,和云萦相处了三年,每次得会被她的美貌晃一下眼。
“朝朝!你可别再散发魅力了!你这样我一个直女都受不了啊!”宋可作势要打她。
当初云萦报道时,就迷住了一众老学长,学长们争着要帮她搬行李,还被评上了北城的校花。三年时间,云萦出落的越发标致。
云萦笑了笑。
她来北城大学已经三年了,也开始新生活三年了。
“对了闪闪,快到你生日了,今年打算怎么过?我和温子和一起嗨皮!”
云萦自从上了大学,生日都是和宋可一起过的,她们的过生日活动也很简单,吃碗长寿面,吃个蛋糕,再去逛逛街,一天结束。
“抱歉啊可可,今年我可能要和家里过。”云萦有些歉意。
上次云母特意给她打电话,会为她和云锦月一起庆祝生日,希望她能回去。
“这有什么可抱歉的!你也太客气了啊!”两人吵闹一团。
大三课不是很多,云萦上完早八,坐上了云家派来接她的车。
一座座古典风格的精致别墅散落在苍翠树木的掩映之中,在高楼林立,繁华喧嚣的北城中心,实在想象不到还有这样安静的地方。
云宅别墅是三层的中式别墅,很是古典雅致。气派的大门,挑高的内厅,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尽显低调庄严,又不失大气。
一个年轻男子远远的迎了过来。
云峥一身灰色西装,身姿挺拔,仿若修竹,怀里抱着一捧粉色的玫瑰花。
“萦萦,生日快乐。”云峥温柔开口。很长时间不见,她这妹妹貌似又好看了一些。
云萦今天穿着一件极具气质的纯白连衣裙,微卷的黑发被梳成侧马尾在肩头,侧马尾绑着一个淡紫色的大肠发圈,温柔清新。
“谢谢哥哥,哥哥看起来又变帅了”云萦俏皮开口。
云峥被小姑娘一夸红了个脸。兄妹俩一起进了门,家里很是热闹,佣人们忙碌着,正在准备着宴会的装饰。
旋转楼梯上走下来一位妇女。
云母披着一条某高级奢侈品牌的绿色披风,内里是一条杏色高领的高定裙,脖子上戴着一条圆润的珍珠项链,脸上根本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妈妈好,”云萦乖巧问好。
“嗯,来了就好,”云母态度稍显冷淡。
自从云萦来家里,她就对这被抱错的孩子亲近不起来,再是亲生,终究不是自己一手养大的,感情很难培养。
云萦不在意的笑了笑。
“妹妹回来了啊了。”一阵女声传来。
云萦看向了来人,女孩子穿着某奢侈牌的流沙粉色短裙,棕色的卷发翘起弧度,头戴一个皇冠,精致的像个洋娃娃。
“姐姐,”云萦笑着打招呼。
云锦月拉着云母的手,撒娇要她去帮忙挑选一会儿宴会要带的珠宝。
云母拗不过她,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母女俩一起上楼了。
云峥看向云萦,有些尴尬:“月月她从小到大,就是这种小孩子脾气,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云萦攥紧了手心,内心酸涩,面上却露出一抹笑:“不会的。”
生日宴会在晚上举行,这次邀请了北城贵族圈的各种名流人士,包括一部分媒体,宣布云家喜得找回多年失散的爱女。
宴会上,怯生生的云萦被云父云母牵出来。从没参加过这样的场合,她略微有些局促。
女孩子身材纤瘦却不失丰满,一袭高定的纯白公主长裙,黑色卷发上镶嵌着一顶皇冠。
因有些紧张,她樱桃红唇微微张着,单纯的像小鹿般水灵灵的眸子一闪一闪的,让很多人失了神。
一睹红颜再难忘。
认亲宴会上的这次惊人亮相,北城上流圈子的人们都知道,云家找回来的千金是个天仙儿。
天仙儿这个时候很不知所措,云父云母忙于交际穿插于宴会人群,根本不管她。
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络绎不绝的敬酒,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一听就知道是在拍马屁的讨好话语。
借口去了楼梯间,她终于能自由的喘口气了。
正要往外走,突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云萦停下了脚步。
“难道要我的月月嫁给那个二世祖吗?月月会被毁了的!”云母带着怒气的声音传来。
“现在公司有难,必须得联姻,萦萦毕竟是我们的亲女儿…”云父叹了口气。
“月月是我养大的,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她跳火坑吗?只要你不否认,谁敢说月月不是我们的女儿!”云母有些歇斯底里。
云萦愣住了,她一直都明白,云家从来没有真正接纳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