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降雪过多 第41章 相依

篮球赛比赛结束不多久，就到了十月一假期。

假期很长，秦鸣飞决定回去看一下爷爷。乔栖则是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让她来参加婚礼。

就算是知道这件事迟早会发生，但是得到确定的消息和日期时，她还是忍不住想哭。

在假期第一天，秦鸣飞骑着摩托车带乔栖回家。坐在摩托车后座，乔栖搂着他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背上，强忍住眼泪不落下。

周围的景色快速的后退，从高楼林立转为自建房，宽敞的街道也变成了小路。路开始变得颠簸，周围渐渐有了人声。

乔栖抬起头来，看着苏平镇提着篮子家长里短的人们，眼眸微微闪烁。

离开了不过一个多月，乔栖却总觉得在苏平镇生活像是上辈子的事。

秦鸣飞将乔栖亲自送到小卖部门口，刚摘下头盔，就看到小卖部门外贴了两个的红色“喜”字。

他感觉到刺眼，就像是看到父母再婚时短信时的感觉。

他轻轻搂了搂乔栖的肩膀，什么都没说。

乔栖明白他的想法，强装淡定的说道：“我没事，你放心。”

明天周清芳婚礼结束，她就要回去齐城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的理由，自己跟这里彻底割裂。

明明是之前盼望的事，如今却觉得不舍。

秦鸣飞点点头，骑上摩托车转身离开。

乔栖站在小卖部门口深吸几口气，最后还是鼓足勇气推开了门。

坐在小卖部前台看店的是周子熙，看到乔栖回来还有些发愣。自从乔栖考上齐城大学就再也没回来，仿佛她不是考出去，而是逃离出去。

他突然想到明天周清芳结婚，就不知道该露出微笑，还是该担心乔栖。

“最近学习怎么样？”乔栖随口问道。

周子熙端端正正的站起身，诚实回答：“一直保持在级部第一的位置，将来我也要考去齐城大学，紧跟姐姐的步伐！”

说的就像是在宣誓。

“好样的。”乔栖伸手摸了摸周子熙的脑袋，“考出去也好，这里没什么发展机会。”

他用眼睛瞥乔栖，小心翼翼的问道：“姐，你没事吧？”

他指的是周清芳结婚的事。

乔栖挤出一个笑：“我能有什么事，妈妈嫁人本来就是正常的事。”她顿了一下，压抑住喉咙里的哽咽，“以后我可能就不回来了。”

没有了可以容身的地方，回来也只是看人脸色。

“姐，加个微信吧。”周子熙拿出来手机，眼巴巴的望着乔栖。

“我觉得咱们可能也没什么交集……”

“我总觉得你会再回来。”周子熙眼眸闪烁，“你对这里有感情。”

不过是生活了一年多，自己一直想要逃离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感情？

乔栖心里这样想着，却发现好像被周子熙说中了。生活的这一年多时间，她对这里产生了一丝依恋。

“如果大家都因为嫌弃而离开家乡，那么家乡就没人建设了。”

不知道为什么，乔栖突然想到了这句话。

她不由得拿出手机来，加了周子熙的微信。她备注好周子熙的名字，突然有一种释怀。她突然发现，只要跟这里有了牵扯，就可以找到再回来的理由。

*

第二天早上，周清芳的婚礼如期举行。

因为两个人都是再婚，于是就在镇上的酒店里简单摆了个席。周清芳穿了红色的敬酒服，头发高高的盘起。虽然都45岁了，但依旧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端着酒杯在餐桌间来回穿梭敬酒，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

尽管知道妈妈能够幸福她应该高兴，却总是想要哭。

周清芳敬了一圈酒回来，到了乔栖的桌前。她举起酒杯，轻笑着问乔栖在齐城大学的生活。她简单的说一切都好，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酒顺着咽喉向下蔓延，她总觉得自己的心疼的厉害。

临桌的人过来叫走了周清芳，她就望着她的背影抹了抹眼泪。而这也是她大学毕业前最后一次见她，这一幕在她的脑海里久久不能忘记。

等到从酒席离开，她的心像是被挖了一个洞。

站在酒店门口，身后依旧是喧闹的，而眼前却是一片寂静。

她低下头给秦鸣飞发微信，只有几个字：【我感觉很难过。】

发过去不多久，秦鸣飞回过来两个字：【等我。】

乔栖收起手机，站在酒店门口发呆。今天的太阳真好，阳光刺的她的眼睛几乎睁不开。她低下头，看到自己的影子孤零零的落在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秦鸣飞跑了过来。

他冲过来，第一时间抱住了乔栖。他用手轻轻拍着乔栖的背，什么话也没有说。

她也知道他的意思，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眼泪如同短线的珠子落下来。

“你知道吗，我没有家了。”乔栖哽咽着说道。

秦鸣飞拍拍她的背，轻声说道：“我知道，因为我也没有家。”

在高中时期，秦鸣飞经常因为这件事在天台上偷偷的哭，还有一次比乔栖看到过。后来他发现乔栖跟自己一样，那种孤寂感便消失了。

他知道自己总算是有人陪了。

“姐？”

周子熙的声音突然传来。

乔栖和秦鸣飞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松开了对方。乔栖抹了抹眼泪，像是做坏事被逮住一样，不敢正视周子熙。

他为刚才看到乔栖和秦鸣飞抱在一起惊讶，眼睛在乔栖和秦鸣飞的身上来回扫，最后嘴角抽搐的问道：“你们两个，你们两个交往了？”

“对。”乔栖大方承认，“喊姐夫。”

周子熙：“……”

他感觉世界观都崩塌了。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姐，姐夫。”

“乖。”秦鸣飞笑着要去摸周子熙的头，被他躲开了。

秦鸣飞比周子熙高半头，给他一种压迫感。只是他不能接受自己姐姐跟秦鸣飞交往，也不能接受被姐姐以外的人摸头。

在他的印象里，秦鸣飞还是那个经常打架逃课的坏学生。

乔栖调整好了心态，问周子熙：“你出来有什么事？”

周子熙这才反应过来，说道：“我出来问问姐姐今天回不回齐城，如果不回去，就在小卖部继续住着。”

刚才他看到乔栖从酒店很郁闷的离开，担心她没地方住，于是给姥姥说了一声，让姐姐继续住在小卖部。得到姥姥的应允，他这才追出来。

之前想要拼命逃离的地方，乔栖现在居然想要多待一天。

她说：“我明天一早走。”

“行。”周子熙松下一口气，转身要回去酒店帮忙。走上酒店楼梯，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叮嘱道：“姐，别太晚回来。”

他说完你这句话，下意识看了一眼秦鸣飞。

乔栖明白他的意思，满口答应下来。

等到周子熙上楼，乔栖的情绪恢复了平静。她说明天自己去买长途汽车票，直接回齐城大学。她知道秦鸣飞对秦本胜不舍，让他可以在这里多陪几天。

秦鸣飞却摇头拒绝了。

在这里，他始终是个外人。就算是偶尔回来一天，他也觉得不自在。他要跟乔栖一起回去齐城，还说准备趁着假期好好去玩玩。

看秦鸣飞又露出之前在天台上的表情，她明白他并不开心，于是答应下来。

*

第二天一大早，秦鸣飞就骑着摩托车到了小卖部门口。

乔栖起的也很早，洗漱过后就上了秦鸣飞的摩托车。她的洗漱用品早就被带去了学校，于是只能用周子熙的。

在这个家里，她也觉得自己像是外人。

秦鸣飞骑着摩托车出了苏平镇，但是方向却不是去齐城大学。

她抱紧秦鸣飞，在摩托车的轰鸣声中大声问道：“我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带你去看个地方！”秦鸣飞大声回答。

摩托车的轰鸣声，把乔栖还想问的话掩盖。她没有再说话，把头靠在秦鸣飞的背上。

不一会儿，秦鸣飞在齐城最繁华的小区门口停下。他单腿撑着地面，转头看向乔栖，问道：“知道这里吗？”

“知道。”乔栖回答。

在她很小的时候，跟着乔宇桓来这里见过一次客户。小区里面绿化非常好，还有配套的泳池和健身设施，图书馆、酒吧一应俱全。

停车场停着自己不认识的车，但是模样都千奇百怪。

长大后她才知道，这些都是豪车。

秦鸣飞摘下头盔，眼眸闪烁的说道：“毕业后，我就努力买这里的房子，给你和我一个家！”

他从高一时就想过要离开苏平镇，在大学所在的地方挣钱买房子，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如今身边有了乔栖，家的模样就更情绪了。

乔栖在这句话中仿佛看到了未来幸福的模样，忍不住拥抱他，温柔的说道：“那我也要努力，跟你一起建立属于自己的家。”

也许是因为两个人没有家，对于家的渴望更强。也许是因为他们没有归宿，才会对住所更加向往。

之前两个人只能在天空飞翔，如今马上就要有栖息地，感觉生活也在慢慢变好。

乔栖摘下头盔，吻在他的面颊上。

此时的他们只有对方可以相依。

她以为这就是故事的终结，却没想到只是一切的开始。

多年后，乔栖站在这片高档小区的门口，却对家没有了执念。她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居无定所，还是因为那个想跟自己成家的人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