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年见闻 第18章 第 18 章

话落，孟瑾一声不吭掐断通话，屋里重归寂静。

这下，连手机那头闻见略快的呼吸声都消失了。

她又抬手盖住了眼睛，脸上仍旧一片湿气，但这次……孟瑾没管，只是安安静静任凭眼泪滑下脸颊。

脑子里再次闪过白天陈雨说的那些话——

闻见是因为她才学会喝酒的，他甚至还发酒疯、打人，就是为了要她的电话、她的q，她的联系方式。

这些事情，任何一样都不像她印象里那个温文尔雅、疏离冷淡，颇具书卷气的少年能做出来的。

她记得两人以前在校园里一起背书，在食堂一起吃饭，在小区外的长椅上一起坐着发呆，闻见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孟瑾，你要相信自己。”

孟瑾不知道他为什么有事没事就说这么一句，便抬头看着他，噗嗤笑一声，眸子里却不见笑意：“嗯？信什么，信我下次考试能考个全校第一，把闻大班长比下去么？”

农历九月，重阳将至。

傍晚的校园静谧美好，斑驳的阳光透过头顶隐隐绰绰的梧桐叶儿，照着少女白皙胜雪的侧脸轮廓，她的眼睛干净明亮，睫毛长而翘，五官精致立体，自带冷感，右眼下眼颧骨往上的位置，还有一颗小米粒大小的浅褐色泪痣，看着很漂亮。

少年在刹那愣了神。

他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不知多久，直到好一会孟瑾觉出不对来，拿起自己手里的语文书在他眼睛跟前晃了两下，说：“大班长，你在发呆么？为什么？”

“嗯……没有，没什么。”闻见语气不太自然地应了两声，把眼挪开了：“你刚刚说什么了？我没听清。”

孟瑾：“……”

不是他自己起的话头吗？怎么发个呆就不记得了？

孟瑾张嘴刚要吐槽，抬眼的瞬间，却看见夕阳的余晖刚好斜斜打过来，照着少年立体好看的侧脸。

女孩下意识眨了眨眼睛，然后不知怎的，就鬼使神差说了一句：“我说你长得还挺帅的，尤其刚刚发呆的时候，眼睛很漂亮。”

闻见自然是不信的，他只以为孟瑾又在说反话逗他，少年也侧目看着远处的夕阳，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他才说：“孟瑾，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少女闻言，悠哉悠哉往身后梧桐树上一靠，她看着他 ，漂亮的丹凤眼微微挑起，“嗯？说说看。”

闻见就抬眸看去，很认真地说：“你说我帅，肯定是在故意逗我，想看我的反应。”

“对不对？”他看着她，轻轻笑了一下。

孟瑾也抬头看着他，却没说任何话，过了一会儿，她就转身回班了。

那天下午，闻见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一个人静静地，在校园里站了很久。

后来很多次，两人在学校都是差不多的相处模式，孟瑾在前面一点发呆，或者去便利店跟旺财玩，闻见则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她，看着她，偶尔也会找她说两句话。

大多时候都是没有目的性的，仿佛只是闲聊。

少年从来都没有跟她说过他的心事，也不会拿出班长的身份跟她讲什么人生哲理。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那个矜贵疏离，却把所有的温柔长情都给了她的人。

那时候，孟瑾偶尔甚至会想，如果闻见喜欢的不是她，而是班里任何一个其他的女生，她说不定都会过去帮他送情书的。

……

孟瑾干涩地咽了咽喉咙，坐起身将沙发边的壁灯打开，房间蓦地被暖光覆盖，她又坐着发了会儿呆，然后起身去卫生间洗漱，一抬头，发现自己好红的一双眼。

要是一会儿回来给闻大教授看到，怕不是又要说她是红眼兔了？孟瑾扶着水池犹豫一秒，随即果断转身回了客厅，从冰箱里拿了些冰块敷眼睛。

她平时在家也是一个人，所以并不会有什么孤独的情绪，她自顾自伸手叫过旁边的福袋，跟它玩了一会，也算调整心情。

脑子里慢慢转着：这几天发生了那么多事，除了午夜时常常光顾她梦里的那位青衣女子，还有宋天宇怎么突然就从国外回来，突然就对她那么上心了？

说他浪子回头，孟瑾觉着是有些扯的，可要不是这个，那又是因为什么？

哦，对了，还有闻见，闻见今天中午送她去医院的时候面上的神色还很紧张，似乎很担心她会出事，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人影了。

方才打电话也是，他既没有在车里，也没有回家来找她。

背景音也那么吵，仿佛一直在外面跑，难道是有人在后面追他？

若她的推测是正确的，那闻见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孟瑾越想越不对，刚要拿起手机给他打电话，玄关处就传来钥匙开门的响动。

孟瑾警觉抬眸，眼错不眨等着外面的人进来。

下一瞬，闻见推门进来。

孟瑾眼睛仍旧直直盯着他，见他身上平日里一丝不苟的衣服竟然有些皱，头发也被风吹乱了，面上情绪倒还如常。

他迎上她带着探究的目光，微微点一下头，坐到旁边了：“中午学校突然有事，我就回去了，一直忙到晚上才想起来，没有给你发消息。”

闻见说话的时候没有抬头。

他之前每次跟她说话，都会抬头看过来的。

虽然只是个很细微的举动，但孟瑾还是看出来，对方说谎了。

孟瑾不是不想当面问清楚，但对方竟然有意隐瞒，或者说明今天的事可能是他的私事，自己贸然提问，似乎有些不妥。

可要是不问，她心里又隐隐地有些不舒坦。

因为她总觉着，今天这事儿，很大概率是跟自己有关系的。

孟瑾微微往后靠到沙发背上，手指随意把玩着自己手上的素银戒指，慢腾腾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这才假装无事地开口问道：“班长这么晚回来，吃过饭了吗？”

闻见摇头说没有，很自然的把话题接过，问她：“你应该也没吃吧，等下，我去煮点面条，咱俩对付一口。”

“不！不要吃面条。”她蓦地出声叫住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干净纯粹，在这初冬的雪夜里显得分外明亮：“班长好像还没吃过我做的饭吧，要不，尝尝我的手艺？”

“毕竟我住进来这么多天，每天都是你在做饭，”孟瑾轻轻眨了一下眼睛，拿福袋出来说事，“别说你有没有意见，就是福袋会说话，八成也得在你跟前区区我两句儿吧。”

“不过你要是不想吃也没关系，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强求别人。不管任何。”

闻见维持着半起身地姿势看着她，直到孟瑾悠哉悠哉说完这一大串颇有暗示意味的话。

他当然听得出，她在拿福袋泛指自己没有说实话，他无奈地笑起来，眼角眉梢掺杂些许宠溺地无可奈何。

他倒是很少见孟瑾这样。

知道瞒不住，但也不能直说。

闻见想了想，用了个折中的说法：“我今天离开，确实不是学校的事。”

“有不能说的秘密？”

听到秘密这词，闻见忍不住眉角一跳。

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妻子隐瞒的秘密，那能是什么呢？

即便孟瑾不是那个意思，但他还是莫名觉得有点别扭，总觉着，周遭空气里都弥散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

“……不是，没有秘密。”闻见下意识解释。

孟瑾闻言，忽然坐直起来，笑眯眯张嘴想问他，没有秘密为什么那么着急解释？

话到嘴边，又被猝然惊醒的理智赶回去，想起她与对方本就是合约夫妻，她没有理由管他的事。

孟瑾清了清嗓子，然后抬眸回归正题：“但是我似乎看到，班长腕骨处有一点擦伤的痕迹，或者，你是因为我遇到什么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