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清] 第198章 闲翻旧账

胤祥想起自己和胤禛也并非一直这么好，当初，自己还想过要逃离这个奇怪的哥哥。是的，初见时，他莫名其妙地做了好人将胤禛牵进了永和宫，后来和胤禛也时常在永和宫相伴，胤禛对自己也一直不错。但，胤禛是个很严格的人，长大一些后，和其他兄弟有了更多的相处机会，胤祥发现不是所有人都会像胤禛一样较真的，一度也默默觉得胤禛有点烦。

十八岁那次，和胤禛吵架，印象很深。胤祥答应好晚上和胤禛一起用膳，然而下了学，允禟拉着自己，说太子要偷偷带着自己几个出宫玩，但是不要告诉胤禛，胤禛这人别扭，不喜欢一堆人凑一块。于是胤祥真的听了他们的，跟着他们出去了，然后自己小心写了一封信回来给胤禛，说自己和允禟他们出去逛一圈，让胤禛自己先吃吧，便快乐地和允禟等徜徉在纷繁复杂的胡同中了。但是，很快，胤禛回信的人，找到了胤祥，胤禛回到，“那等你回来我去接你。”胤祥也并没有那么爱玩，没一会儿觉得脏乱得有点无聊了，甚至是嫌弃，于是准备回去。还好允禟他们没有跟着回来，不然要是真的在午门口看到胤禛在等自己，又要笑话了自己了。果然，胤祥才走到午门口，真的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寒风里，默默看向自己。胤祥一时有点踌躇，他想起胤禛曾对着自己骂过允禟他们好些次：倘若不能做到，何必要答应，真是该死……日日混迹在一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装模作样兄友弟恭，实际只是互相利用，没有那样的感情，装什么，虚伪透了……胤祥停了停脚步，看着远处的胤禛，不敢再前进。

仿佛是知道胤祥停了步子，胤禛很快就走了过来，手上一条漂亮的貂绒披肩，环在了胤祥身上，低头一边担心一边有点冷地问道：“冷么？”胤祥有点怄气，感觉胤禛就是不开心自己跟别人走了，一点自由都不给自己，于是干脆拨掉了胤禛给的披肩，面色冷冷地，先是带着点气道：“不冷。”看着胤祥三两步就要离开自己的样子，胤禛拽住了那个小胳膊，“你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你就只能有这点耐心跟我说话么？”胤祥回头狠狠瞥了胤禛一眼，心里委屈极了，这个胤禛根本不懂自己已经尽可能早回来了，自己因为和他总在一起，总很不能被人理解，如今还要怪自己么。胤祥的耐心确实不够，但是从来说不出重话，就是要走，不吭一声。胤禛有点着急，更是将胤祥紧紧拉住：“没说完不准走。你为什么就是这么没有耐心，我们说好的，你为什么要和允禟他们一起？你不要以为不说话就行，你说句话。”胤祥被胤禛严厉的话头说得更是有点难过，嗓子开始发酸，只想赶紧离开胤禛，于是回头生气地应付了一句：“我就是想去看看，我从来没好好体验过他们看到的。”胤禛也有点生气了：“那些东西我早说过，没什么可看之处。你选他们不选我，是觉得那些东西比我重要么？”声音越发严苛了。胤祥开始用力地想甩开胤禛的手往前走，胤禛还是拖住不放，胤祥从来都懒得在胤禛无理取闹时和他多纠缠，于是就准备随口留下一句：“那你就这样想吧。”胤禛更是火大了，这个家伙，一遇到事就是不能好好解决，非要逃跑：“你不要总是等着我哄你，我日日都全心全意陪你，只要你来找我，我就丢下一切去陪你，你倒好，什么猫猫狗狗都能让你就这样把我丢下，连一句解释的话都不愿意对我说。胤祥，你是不是太没有心了。”胤禛的语气越发急切，说得话也是只讲道理不讲情分了，胤祥气得受不了，那就气死他好了，狠狠道：“我就是没有心，松开。”

胤禛的眼光越发残酷，仿佛要将胤祥吃掉，就是拽着胤祥不放地，他想着不能松开，再生气也不行，松开了，这个人就要跑了。几年后，想起今天，自己一定觉得根本不是什么事，为什么现在要跟胤祥过不去。胤禛不松开，开始冷静自己，声音终于放缓，感受到胤祥不挣扎了，才将手里的劲慢慢松了点。胤祥往里走，胤禛就是跟着：“胤祥，对不起。我刚才错了。”胤祥知道胤禛上头的毛病又要好了，难过更上心头，不说话，眼里开始噙着眼泪，就是管自己往前走。胤禛从身后抱了上来，不让胤祥再走了。太和门前，空空旷旷，空无一人的暗夜。

“哥哥错了。我就是又着急了，不应该说你的。我知道了，你以后就去玩吧。你就是想去试试，也不是真的很想玩对不对。”胤祥委屈地点点头，泪便滴了下来，打在胤禛手背还是难过，“你和皇上、太子一样，不让我做我想干的，还说是为我好。”胤禛一听，心痛了起来，是，自己怎么可以跟他们一样了。一直想保护胤祥不被他们利用欺骗的自己，反而在强求胤祥听自己的，自己怎么这么可恶。胤禛突然好心疼，轻轻将胤祥抱过身来，搂进怀里，听胤祥在身前的委屈控诉：“胤禛你好严肃。”胤禛羞愧又无奈：“对不起，我就是一讲道理就忘了其他的。我保证，以后语气再好一点。“胤禛将胤祥抱得紧紧的，他意识到，自己一次次这样是会失去面前这个善良的傻瓜的，这世间唯一可能爱自己的善良的傻瓜。如此想到心酸，胤禛便将脸埋进胤祥肩膀，继续解释道：“胤祥，我错了。我不够被爱，嫌弃别人爱得不够虚伪，我一直觉得别人都是笨蛋，都不安好心。他们一被我说，就纷纷跑了，但是只有你听我说，我害怕失去你，害怕你受伤。”胤祥锤了胤禛一下：“我活该是好人是么？”胤禛苦笑：“我错了，胤祥，你再原谅我一次吧。我保证，犯过一次的事不会再第二次。我改的很快的。”太和殿前，夜空沉寂，星光闪烁，仿佛誓言。胤禛确实是从来不会再犯第二次。好，那要是有第二次就不原谅他了。胤祥锤了锤胤禛肩头，终于停止啜泣，被胤禛搂着回了阿哥所。

胤禛确实从来不在同一件事情上犯两次错，自那次之后，胤禛再也不会因为自己和允禟他们出去玩生气，自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跟他说一句就可以了。虽然陆陆续续地被胤禛貌似不讲道理地骂过好多次，直到今天，自己两个再不吵架了，胤禛凡事也只在意自己的想法而已，胤祥感慨，胤禛真是不容易，自己也真是不容易。看着窗外，去寿皇殿的胤禛回来了。胤祥跑下炕，跑向胤禛，撞进他怀里，将胤禛撞得有点站不稳，随后更是像一条小疯狗地吻咬在胤禛脸上。胤禛被突如其来的福利惊讶，很是配合地将自己养的这只小狗，整个抱在自己腰间，温柔道：“吾儿太想为父了？”胤祥被这一番调侃得羞红了脸，停了下来，“滚。抱我进去。”

胤禛很听胤祥指挥，将胤祥抱回暖阁炕上，放下胤祥，俯身其上，再次幸福问道：“王子想我了？”胤祥嚣张侧脸，说道：“想起你以前总骂我，批评我过错，最后又总会求饶的样子。”胤禛低头，将脸埋进了胤祥身前，想到胤祥这是又开始无聊翻旧账了，叹道：“我错了。王子在这方面真是记性奇好。”胤祥看胤禛难得羞愧，也便继续模仿着说道：“你选他们不选我，是觉得那些东西比我重要么？”胤禛的脸捂得更低了：“王子，打住，给我留点面子吧。”胤祥继续回想和坚持：“哦，还有，你刚继位那会儿，‘朝中那么多官员，除了你没人能办这个事了？’”胤禛仍旧低得抬不起头：“那不是不想你去办事不陪我么？”胤祥感到这些当年差点让自己气吐血的话现在很是有趣，继续模仿道：“‘你自己长什么样不知道么？’‘你再不说话，小心我图穷匕见。’”胤祥说完，自己都忍不住地大笑。胤禛卑微地开始第不知多少次解释：“我说了，你总是起床焦虑自己不好看，但是明明已经够好看了，什么时候都好看，所以才会着急说那句话，问你自己不知道么。另外，图穷匕见，你总是不理我，我当然要逼你说话，免得我自己着急说出更多难听的来。”胤禛很是无奈，没想到一回养心殿有这些旧账等着自己，深深吻在胤祥胸前：“哥哥错了。放了我吧。”胤祥看着胤禛难得屈服的样子真是可爱，他自己怎么总是在发火时不能好好想想后果呢，什么荒唐的话都能说出口，又要哄自己花个半天。也好，至少他在自己手里现在还算有把柄，这样就能随时说说他，免得他忘了自己包容了多少。发够了气，胤祥抱了抱胤禛的头，轻轻吻了一下：“好吧，原谅你了。你答应我，不准翻我旧账，我算你的帐，你也不能算。”胤禛听了终于抬脸，同意点头，一下压上了胤祥，如虎扑食：“但我现在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