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清] 第196章 怡然安睡

十五日，按理说今日的常朝可以免了，但胤禛昨夜休息得早，胤祥难得记得今日是十五日，催着自己上朝，胤禛便更是没了借口，听话起身上朝。

听着太和殿那边声势浩大，胤祥穿着轻袍，很是舒心，穿在紫禁城的微风中，看着今日阳光真好，心念胤禛应该不会那么遭罪吧。今早催他纯粹是再经不起又一番折腾了，胤祥为自己的残忍找着理由。走着走着，就到了造办处。胤禛总说太后事罢要去五台山，上次的车折腾久了，应该是要让人再做一乘才好，于是胤祥走到木作，传谕着做鹅黄缎围二马车一乘。在造办处又小转了一圈，胤祥听到太和殿那边的鸣鞭声，立马放下了手中的玉件，转身就往外走。造办处的人都感到疑惑，但还是跪了一地恭送王爷。

胤祥出了隆宗门，看到丹陛下远远走去的皇帝的大驾卤簿，停了停脚步。可是，殿前还在响着钟鼓声，胤禛应该没那么快才对。胤祥也不管了，等大驾卤簿离开，自己很快就走到了保和殿后的阴影里，还是试着等等胤禛，站在极长的丹陛前观察着其上的图案。第一眼，胤祥内心好奇，保和殿的丹陛好像比太和殿前的长，是自己感觉错了么。接着，他开始从下往上数，第一级应是最长，九龙戏珠，第二级短了点，五龙戏珠，第三级又短了点，三龙戏珠，第四级，二龙戏珠……二龙戏珠的图案边出现黄色龙袍尾，轻扬在风中，襞积上的团龙与下摆正龙行龙跟着舞动着，辉煌得很是熟悉。那袍尾翻飞着，朝自己落了下来。

“禛……”胤祥不知为何自觉唤道，对面来人精神愉快的双眼很是好看，胤祥盯着看，也笑得很开心，但就是静静地站着，等着，观赏着穿着朝服的胤禛难得的体面气派。胤禛走到丹陛下，旁边并未跟着人，轻轻抱了胤祥入怀：“起得很早啊，我的怡王。”胤祥点点头，唇埋进胤禛肩头，提醒道：“我还去了造办处。”双手环上胤禛背后，摸了摸胤禛龙袍上的密密的花纹，摩擦了一会儿。胤禛轻松答：“辛苦王子了。”两人都没有打断拥抱，离开丹陛前的打算，觉得保和殿后面的风很舒服。胤祥接着说道：“哥哥不问我做了什么吗？”胤禛很开心，顺从问道：“王子做了什么？”胤祥将整张脸都埋进胤禛身前回：“去五台山的车。”胤禛很满意地吻了吻胤祥的脑袋，好像是给了点奖励。接着胤祥抬头，疑问道：“哥哥，为何大驾卤簿没有等你。”胤禛温声解释：“你来接我，我便不需要他们了。”胤祥有点羞地扬了扬头：“那幸好我来了。”胤禛一副早已料到地，勾了勾胤祥下巴：“王子一定会来，我知道的。”胤祥明媚笑道：“哥哥，我刚才在这发现，保和殿后的丹陛好像比太和殿前的还长。”胤禛侧身，抱着胤祥回身，朝胤祥说的地方看去，看了一会儿，评判道：“嗯，是还要长。”接着低头看回胤祥：“王子很聪明。”胤祥欢快于自己说对了，还得到胤禛的称赞，满意牵着胤禛回养心殿。路上，胤祥一边问胤禛今天早上感觉如何，胤禛说，除了看不到胤祥有点失落，其他都好。胤祥勉强答应，以后尽量去。胤禛说没事，晚上能见到王小主，第二天见不到怡亲王勉强能接受。终于被胤祥锤了一下，说胤禛见色忘义，重色轻友。胤禛便哄了一路，安静地搂住胤祥，慢慢散步回去。

这日下午，胤禛接到急奏，抚远大将军贝子延信摺奏，据青海郡王额尔得尼厄尔克托克托柰来称，罗卜藏丹津等领兵来侵，率兵交战四次，属下人多阵亡，其余亦行逃散，又将牲畜劫掠，今率妻子来投，乞赐救援等语。臣令伊等暂住苏油口内。胤禛接到折奏，心中早已有数，只有些许无奈，这延信，自己反复叮嘱，如今还是对投诚的人作怠慢，果然朽木不可雕，只好再拟急信，命其尽快救援便是。

处理罢，吏部尚书朱轼来与皇帝讨论了一会儿广东等地兵官的废用问题，约略用了两刻钟，最后下旨，广东左翼总兵官汪鋐，缘事革职。升广东香山副将蓝凤，为广东左翼总兵官。山东沂州副将杨天纵，为云南临元总兵官。旨未传罢，礼部尚书张廷玉又来了，胤禛便又花了约略半刻钟，谈定予故奉天副都统巴勒、杭州副都统三等伯马世斌，各祭葬如例。

终于，一切议罢，胤禛都有点疲累。不见胤祥，先是自己躺在炕上休息起来。听着窗外略有风声蝉鸣，将全身都放在炕上，一时轻松不少，头也累得些许发昏了，不觉睡了过去。

胤禛也不知梦到什么，貌似是过去难眠的夏夜。那时心中常有焦虑烦闷，一个念头接一个念头，就是不罢休地如丝缠遍自己全身，终于只觉身体仿佛要碎裂一般，便起身点灯，坐着翻起佛经，越看反而越清醒，心头依旧痛，怎么看也不能再看进去了，更生厌倦。如此煎熬的活着，究竟还要坚持多久。突然，敲门声响，胤禛疑惑，如此晚了，怎还有人来。随口唤了句，命外面人进来。门被轻松推开，一身轻如蝉翼夏日单衣的胤祥进来了。昏暗烛光中，胤祥迷迷瞪瞪：“哥哥，你怎么还未睡？”胤禛疲惫一笑：“弟弟怎么还未睡？”胤祥还是很迷蒙：“我睡着了，起夜，看到哥哥这亮着。”胤禛淡淡道：“无事，有些心烦而已。”胤祥听了，好像有点清醒，走了过来，牵起胤禛：“怎么又睡不着了……没事的……”一边拍了拍胤禛后背，走向榻边，又恢复了迷糊，但熟练地掀开了榻上的凉被，自己先躺了进去，躺在里面，眯着可爱的凤眼，拍了拍外面剩下的部分：“我陪你睡，我小时候睡不着，有人陪我睡就能睡着。过来试试。”胤禛感到方才的难受好像自胤祥来了就好了些，也不想继续打扰胤祥睡，便侧身躺了下去，为胤祥挡着烛光。胤祥迷糊地一手从自己身后抱了上来，另一只手在背后为自己轻轻地挠着痒，轻轻柔柔得很舒服，转移了好多注意力，方才觉得身上到处跳动的经络都慢了下来，很是安心。胤禛身体再向后靠了靠，一手伸到身后搭在胤祥身上，没一会儿，便昏昏沉沉地，阖上了眼，感到榻前的烛光熄灭了，自己也不知觉地睡了过去。

胤禛握上了自己腰间的手。胤祥爬到胤禛身后，先是跪着看了看胤禛，感受到胤禛已是真的睡过去了，伸手够了够胤禛身下压着的折子，却被胤禛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拽在腰间。胤祥无法，干脆靠在胤禛身后，轻轻躺下，手环在胤禛腰上，心道，胤禛是有点累喽，安心陪着睡了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