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六日夜,养心殿中回荡着脉脉箫声,古琴伴之,哀而不伤,哀而有情,随烛灭而散,在梦中萦绕不绝。养心殿围墙高而厚,其中情转,难为外人知。
一大早,胤祥和胤禛正相拥睡着,外面苏培盛的声音出现,小心翼翼:“皇上,马兰口总兵官范时绎求见。”胤禛抱着胤祥,下巴在胤祥的额头磨了磨,实也有点惰性,低声回:“何事?”苏培盛压着嗓子禀道:“说是孝陵见到蓍草,以为祥瑞。”胤祥在胤禛胸口闷闷哼了一声,胤禛抚慰着胤祥光滑的后背,一边吩咐道:“让大学士们看罢回奏。”苏培盛快速应下,马上出了后殿。
……车站
用过早膳,两人走到外殿,苏培盛前来回禀:“皇上,大学士等奏言,孝陵新产蓍草,修茎寻许,外泽中坚,清芬远布。皆由世祖圣祖功德之隆、皇上孝治之感。请宣付史馆。”胤禛看向胤祥,有些骄傲,胤祥眼神里则暗藏不屑。胤禛看得笑出了声,摸摸胤祥脑后,对苏培盛说到,“传朕口谕,孝陵新产蓍草,皆由世祖圣祖功德隆盛所致,非朕孝思所能感格。诸臣陈奏剀切,著照所请行。”胤禛回头询问地看着胤祥,仿佛是在问怡亲王满意了吗,胤祥听得微微一笑,“千真万确。”
胤祥拿了一件银墨汁罐就出了门,胤禛笑着看胤祥离开的轻巧背影,声音不高地唤了句:”早点回来用午膳。”胤祥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叛逆回道:“不要。”胤禛无奈笑了笑,又往暖阁去处理折子。
进了暖阁,胤禛先传唤了暗卫,了解一些官员的近日动态。暗卫回报,前日太和殿大典,有些大臣并未按品级着装戴珠,如廉亲王戴了贝勒的石青绦。又,昨日怡亲王出门所骑马尔赛之马,马项悬缨。其他王公如年羹尧、隆科多等,更以悬缨马为导马。听罢,胤禛心中感慨允禩处事风格还是那般,不知还能充任多久好人,接着面无表情地命令道:“怡王如何行事都无妨。允禩、马尔赛等,继续盯着,倘有出格之举即行上奏。”说完就令暗卫下去了,转而即传八旗大臣步军统领、及都察院:“大小官员、有一定之品级,即有一定之服式,所以重名器、辨等威也。近多不按品级、佩带数珠。且马项悬缨,前用导马,更有将为坐具者,尤属僭越。嗣后应各按品级、遵奉定例而行,尔等严加稽察。有仍前僭越、即行参处。大臣官员、亦无得徇情隐庇。再旧例诸王等、以数珠、鞍辔、赏其属下,许令服用。今后著将赏用之处,行文该旗存案,年终汇奏,以便稽查。”
胤禛看起折子,竟不知胤祥还有空写折子给自己,不觉又一笑,自己批责户部是让这个护犊子的弟弟又发挥作用了。翻开一扫却也不是胤祥的字,先是有些许失望,但细看确有不少是胤祥的语气,自己留点东西还能再送给胤祥读,便满意地提笔批起来。看到对部内老人不好招惹的暗示,胤禛心中不爽,可想起早上胤祥骂自己的话,又一开心,信手写下:“老人亦不知羞愧。”结尾处,胤祥帮户部官员要了二三十日的期限,既然自己也拖累了胤祥,更不舍他跟着赶工,于是胤禛又痛快地在折末批到:“宽限四十日务必完结,过急恐会苟且从事,慎而密之。”此折必会传阅户部,催促的坏人还是自己做的好。
下一折是江南安徽巡抚李成龙的,其中奏报了二麦丰收分数。胤禛冷冷想着,自己和胤祥刚去江南一带巡游过,见各地皆有些旱情,安徽与应天府相去不远,他倒是丰收了。这些人还是按先皇时习惯,不时捏造喜讯,于是朱批道:“雨水年岁、及吏治民生、总宜据实上达。不可以宽慰圣怀、恐烦睿虑为辞,粉饰欺蔽,而托名忠顺。君臣本为一体,中外原无间隔。要当彼此披露,毫不隐讳,上下同心,和气充满。则自能感召天庥,百物阜成,万姓蒙福矣。”批评多了,总能再真实些罢,胤禛心想。这折子倒也提醒了胤禛,自先皇大丧后,旱年便至,与太皇太后后事一般,民间总以为二者相关。胤禛自己不信这些巧合,也知道得依旧例颁发上谕,好安抚百姓,至少也能让那些吃得饱足的王公大臣斋戒斋戒,省省粮食,遂传谕礼部:“三月以来、多风不雨,遂觉旱乾。再直隶、山东、山西、河南地方,连年雨水不调,田禾歉收。朕虽遣大臣官员赈救,当此旱时,民必皇皇,朕心甚以为虑。朕在宫中、久已尽心虔诚祈祷,尔部亦虔诚祈祷,诸大臣各敬谨斋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