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正在暖黄的灯光下专注地读着书,屋子里静谧安和,只偶有轻声的纸页翻动的声音和晏清平稳的呼吸。
这日,沈谦下课后路过晏清的院子,又送来了几本新书,既有志怪小说、诗集,也有几本翻译自西洋的书籍。晏清今日心情闲适,便随手挑了一本宋元话本,悠然翻阅起来。
“晏少爷,已经快子时了,早些休息吧。”丁岳给晏清铺好了床,走到他身边,轻声提醒道。
晏清闻声,抬眼看了眼丁岳,忽然也觉得眼睛已经有些犯糊了,点了点头,盖上了书页:“嗯,确是看得累了。丁岳,今日你也不必守夜了,回屋休息吧。”
丁岳“欸”了一声,接过晏清手里的书放在了一旁,替他灭了灯,便缓缓退出了房间。
如今已是初秋,夜里有些寒凉,晏清不忍心看丁岳彻夜守在门外,想来反正如今陆府的氛围松散祥和,于是都吩咐丁岳回屋安睡。丁岳原本担心晏清,几番推辞,后来也看晏清坚定的态度也就顺从了。
晏清已经换上了柳黄色睡袍,宽松的衣摆轻拂在脚踝间。他松了床两侧的帷帐,正准备上床。
就在此时,里屋角落的窗户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紧接着是几下轻轻的敲击声,“咚咚咚”。
晏清心里咯噔一惊,警觉地看着那扇被敲得微微震颤的窗户。片刻间,各种猜想涌上心头,指尖紧攥着衣袖,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晏少,是我。”一个熟悉的低沉嗓音透过窗户传了进来。
晏清闻声,刚刚胸中悬着的一口气骤地松了下来,他皱了皱眉,转头看了眼门外,确认门口无人,才匆匆上前打开了窗子。
“林管事,你莫不是疯了,这大半夜居然敢来敲我的窗。”晏清对着黑暗里的林谨之斥道,而眼睛却警惕地四处张望着,确认了四下无人,才放心了一些。
林谨之轻笑道:“晏少若是害怕,更该赶紧让我进去才是。”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严肃了几分:“我有事要与晏少相商。”
晏清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终是侧过身子,扶住了他的胳膊,低声说道:“进来。”
林谨之轻轻一跃,便翻窗而入,落地后动作稳健而优雅。他抬眼四处打量了屋内的陈设,轻轻挑了挑眉,语带笑意:“陆正堂倒是用了心,屋里装扮得这样雅致。”
“找我何事?”晏清在床边的小圆桌坐下,语气冷淡地问道。月光斜斜地打在他的侧脸上,照亮了他清冷俊美的侧脸和微蹙的眉间。
林谨之闻言,撩了一把长袍,随意坐在晏清对面。他看着晏清那双在月光映衬下仿佛泛着莹润光泽的眼睛,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几日不见,晏少越发风韵,当真是叫人念得紧。”他语气轻佻,手指搭在桌上,慢慢往前挪,覆在了晏清的手背上。
晏清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温热,却没有躲避,只是微微挑眉,冷笑了一声:“许久不见林管事这浪荡模样,倒也让我觉得新奇。”
“面对晏少这般风姿,我纵使再守礼,也实难克制。”林谨之说着,眼神流转间不加掩饰地直勾勾盯着晏清脖//颈//处露出的皮肤,手指微微收紧,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想来,晏少也喜欢我如此。”
晏清斜睨了他一眼,将手慢慢抽回:“林管事,正事要紧。你今日来了也好,我也正有事要与你讨论。”
“晏少请讲。”林谨之闻言,眼神微动,伸手比了个“请”的姿势。
晏清稍稍坐正,神色间多了几分严肃:“我过去几个月,着心留意了你之前提过的事。陆正堂带我去了陆家北平外的林子,我见着了你说的那些仓库,确认陆正堂的确在与奉系军阀做军火贸易。”
他顿了顿,继续说:“可我想,军火买卖本就是危险之事,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官府追查或被军阀反噬。陆家手里把持着京中头等的钱庄,原不必冒这样的风险。所以陆正堂做军火买卖,只能说明这背后必然利润惊人。”
“那是自然,陆正堂是商人,若非盈利巨大,他自然也不会做。”林谨之轻描淡写地答道。
晏清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这便是症结所在。军火买卖若是要如此盈利,那陆正堂的军火来源必不简单。我猜想,或许……”
林谨之听到此处,心里已是兴致盎然,他挑了挑眉,等着晏清继续说。
晏清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的窗户,带着沉思接着说道:“陆正堂应当是伪造采购身份,以商用名义从国际军火公司购得军火。这样既能避开官府查验,又能以远低于市场的价格购入。”
他的语速越说越快,仿佛眼前的线索也愈发清晰:“除此之外,他还可能通过其他势力截留敌军的武器转手贩卖。这些军火经过他手,便能以看似‘合理’的价格卖给奉军。”
“甚至——”晏清沉默片刻,突然又话锋一转,“陆正堂可以从别家同行截下的军火器械,又或是更大胆一些,甚至是缴获奉军从别的路径所获的货物,再低价转卖回给奉军。”
林谨之听着,目光愈发深邃,许久未言。他微微靠近晏清,低声笑道:“晏少仅凭陆府内那点只言片语,便能推演出这些脉络,果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晏清抬眼看向林谨之,低声问道:“所以,我的猜测,林管事都已了然?都是真的?”
“晏少所言与我了解的几乎不差。”林谨之点了点头,“陆府账册上出现了几笔大额贷款,借款人标注的是某商人,但实际资金去向,最终流入了奉军的手中。除此之外,陆府在资金放贷后,便有了和这个所谓的‘商人’之间货物供应来往,而出售价格是成本价的五倍。”
晏清听到这话,瞳孔微微一缩:“五倍……这若是让奉军知道……”
“自然不能让他们知道。”林谨之接过话,声音低沉严峻,“军火价格波动剧烈,只要他稍作操作,奉军便难以察觉猫腻。”
晏清听到这,低下头,陷入沉思。
林谨之见状,身体缓缓后靠,神情反而缓了下来,换上一副闲适模样:“晏少可知,那日陆正堂将你连夜从林子送回晏府是为何?”
晏清摇了摇头,突然抬起头看向林谨之:“是你与大少爷做了什么,是不是?”
林谨之点了点头,轻笑道:“晏少聪慧。”
“我只听说陆府某个外贸生意遭人暗算,损失惨重。难道——”晏清眼眸一缩,盯着林谨之似笑非笑的神情,“竟然是你与大少爷的手笔!”晏清语气充满确信。
林谨之毫不掩饰地笑着回看他,眼底却深不可测:“晏少爷竟如此敏锐,我还是小瞧了晏少。有卿相助,我实在放心。”他说着,便忽得起身,手上用力一把拽过晏清。
晏清毫无防备地撞进了林谨之的怀里,被他抱住。晏清皱着眉推了推:“放开。”发现挣脱不了,又说:“你还没告诉我,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晏公子如此聪明,便自己猜猜。”林谨之低头亲上了晏清的耳朵和脸颊,喘息着轻声说道。
刚刚在听到晏清的一番推论时,林谨之其实早已情动。看着眼前这个人思路清晰的话语,林谨之只觉得心下燥热,想上前尝尝那一张一合粉嫩多情的嘴唇。
而他这么想着,手里将晏清的下巴一台,真的吻了上去。他张嘴将晏清的嘴唇都包裹住,忍不住地轻轻咬着齿间的那个柔软。
“唔……”晏清原想挣扎,却被林谨之有些霸道的吻技给亲得不自主地就热了起来。他不再尝试挣脱,而是双手勾上了林谨之的脖子,踮起脚热烈地回应起来。
“小娘子这般,可也是想我了?”林谨之咬着晏清的下唇,沉声笑道,言语间颇有些得意。
晏清踮起的脚尖缓缓放了下去,嘴唇也沿着林谨之的脸颊往下移去,他的嘴唇顺着脖//颈缓缓亲着,碰到喉结处时停住了。他轻轻咬了一口,笑道:“郎君技艺高超,我自是日日入梦,想与你共度**。”
“哦?”林谨之闻言,惊讶地挑了挑眉,表情颇有玩味,“那是我错了,竟让小娘子等了这样久,今日合该好好补偿补偿。”他说着,双手一捧晏清,将他放到了身后的紫檀制摇椅上。
摇椅在两人的动作下,前后摇摆起来,发出吱呀的声响。
来来回回如此晃动了半晌,晏清突然一口//咬//住了林谨之,克制着发出快//活的呜咽声。突然,他眼里闪过一道白光,脑子里也倏地仿佛有什么一下子被疏//通了似的,他小声惊叫:“军火——是你和大少爷截了陆正堂的军火!”
此话一出,林谨之猛地一震,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