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又是弄的什么?看着里面也没有一口菜的?”
一个常来买小菜的伙计早早等着金铃,这人的主家最近都在这里出货,金铃的萝卜吃过一次就喜欢上了,每日里都打发伙计买一回,所以跟这个伙计熟悉的很。
“下饭菜,你别看这里面没个菜叶子但这才是百搭的东西,你用它拌面条可以,配着烧饼馍馍也可,或者直接跟米饭拌一拌也行,我里面又是油又是肉没少放好东西,给你东家拿一罐回去试试?”金铃满脸的笑容。
伙计听她如此自信又看里面确实油汪汪的就有点信了,又道:“这几天虽然不像之前那么热了,但是也不凉快,这个吃起来会不会油油的?”
“放心吧,你一次放个一勺子也就够了,这就是个下饭的,你控制好量就行,而且吃不完短时间坏不了,我专门罐子装的收起来也方便。”
那伙计这下放心了,带了一罐子跟一大海碗的萝卜菠菜心满意足的走了,回去后直接开了罐子给东家摆上了桌子,出门在外也就不讲究什么摆盘了。
那东家看他拿回来这个一时看不出是个是什么菜,伙计赶紧道:“是咱们常吃的那个姐姐新做的东西,说是叫下饭酱,说一次放个一勺配饭很好。”
东家听闻是常吃的那家立刻有了兴趣,今日他正好让人给下了一碗素面,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到碗里立刻面汤都飘起油花红彤彤的还挺好看,拌了拌吸溜了一口微微惊讶。
这一勺直接让素面变了个味道,吃起来多了几分刺激很是开胃,这要是天冷了来一碗只怕更好,吃了几口面又拿起一个烧饼咬了一口立刻觉得清淡了,于是把烧饼上也稍微淋了一点再吃果然更好。
“这东西够味儿,我就爱吃这些味儿重的,她里面估计茱萸没少放很是合我的胃口,多少钱一罐子?”
伙计立刻道:“十五文钱,小的觉得还算实惠就买了一罐回来给东家换换口,您吃得好我明儿再买一罐回来,那姐姐说这个做起来麻烦她几日才做一回。”
“确实不错,十五文也很合适,她也就是在这里卖,若是换个码头这一罐子不得多挣个几文,过几天咱们就要回去了,路上十几天也没个好吃的,你一会儿多拿几个大钱给她多买几罐子咱们路上吃,那白玉萝卜也让她用罐子装几罐一起带上。”
伙计听了连连点头,今儿算他擅作主张买了个对,他们东家跟前好几个伙计他年纪最小,每日里只能负责些跑腿的事儿,能在吃食上让东家高兴也是他露脸了,时间长了也就慢慢能接触些有用的事儿,好些不灵光的跑腿都跑不明白那是一点前途不指望。
金铃今日头一天就卖了好几罐的下饭酱,都卖给那些管事儿船老大了,眼看那么些体面人一罐罐的拿着走,好些普通人也心动的不行,金铃因为卖的吃食一直味道稳定很是让买她吃的人有信心,所以今日这下饭酱才有人话不多说拿了就走。
“妹子,这酱真那么好吃?”一个汉子看着那油水实在口水流的忍不了。
金铃拿筷子把那些试验品拨了拨就拿出了一块鸡肉给他看:“你想吃也不用看那一整罐的,我眼前这一盆跟那罐子里的差不了太多,这是最先做的也就颜色差些,这个一勺子一文钱你吃吃看?”
那人看见确实是肉,虽然炒的很干了但是是肉无疑,于是更馋了,道:“一勺子就一文钱是不是太贵了?哪有人论勺子卖的?”
“我用这个大些的勺子给你舀,这些也就是颜色不好才零卖,不然我都装了罐子里卖去那些船上了,这一勺拌你那一碗粥尽够了,这酱我做的味儿重,而且你看看这里面多少值钱的料,一文钱还不够便宜?也就今日这一盆,以后都是卖罐子装的,寻常人家做肉还没我这个调味东西放的多,香着呢。”
金铃一席话说完那汉子竟然觉得也对,他们村确实做肉也没有这样丰富的,于是这个听着很离谱的生意真的就开张了,他把自己的粥碗凑上去金铃狠狠的给挖了一大勺,刚才那块鸡肉丁也一起顺了过去。
那汉子收回来碗搅了搅立刻送了一大口粥入嘴里,他常年不怎么吃荤腥这一口入嘴只觉得满嘴都是油香,顷刻间一碗粥就下肚了,下肚后还给旁边的兄弟道:“这是今年吃的最有滋味的一碗粥了。”
说完还咂咂嘴回味,旁边人一时也忍不得了。
于是金铃这一盆你一勺我一勺的一下子就卖了个干净,最后一个人还想拿饼子把盆里的油刮一刮金铃赶紧拒绝,倒也不必如此。
“这里面还有豌豆,炸过的豌豆也好吃。”
“我怎么没有?”
“你是没有豌豆,你刚才抢了个鸡丁儿。”
一伙人围在一起就跟挖宝一样分享自己吃到的东西,全没有刚才抢肉的凶恶样子,金铃刚才为了每个人那一勺差不多也是费心费力,一群人险些在摊子前打起来,石头以为他们真要打起来慌得不知道先拦哪个好。
其实这些人觉得这酱很香主要是这个时候普通百姓做菜舍不得放油,一小壶的油大半年都用不完,每次做饭锅里抹一点就罢了,金铃油放足了爆炒那些配料自然香气足,再加上很多人做饭的水平其实也很一般就更显得金铃这个酱喷香了。
离金铃不远的一个老婆子看着金铃那里的热闹景象脸挂的老长,她也是跟风卖萝卜的,不过她萝卜也不给人洗净了,姜蒜也舍不得放,出来味道平平无奇生意也就一般。
这会儿看着金铃就阴阳怪气跟旁边人道:“那小蹄子整日里笑的不要钱的样儿勾的一群汉子去她那里,我家要是有这么伤风败俗的女娘我早大耳瓜子扇过去了,今日更是不要脸,一勺子的东西也敢拿出来卖,真是丧良心。”
旁边卖饮子的大爷看她一眼:“那也是那些人愿意买,谁还逼他们去了。”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男人都是贪花好色的,你都跟我一个岁数了还这么老不修。”
大娘说完直接让旁边的大爷破防了:“好你个张婆子信口雌黄,我可是正经做生意多年有信誉的,那姑娘就跟我孙女一样的人你少满嘴喷粪,你不要脸败坏人家名声我还要这张老脸呢。”
他是长久在这里卖各种饮子的,名声可不能坏,传出这种名声他真是几十年的老脸都没了。
那大娘看他凶狠也起来对骂,本就不高兴心里窝火全发泄在了这卖饮子的老头身上,气的这老头恨不得掀她摊子,又怕闹大更不好,压着声音吵了一场晚间就叫来了自己婆娘跟媳妇把那她给轰走了。
金铃只看见那边彷佛是在拌嘴也不以为意,这码头每天这样的小吵闹多的很,这家丢了一根菜要骂人,那家少了个碗也要骂人,就那么回事儿,小市场就这样。
本来今儿还开心结果下午回的时候到了巷子里一条街的银杏拦着她道:“我哥今日去码头看见你了,要我说你以后还是别去摆摊子了,你家又不差那几个大钱,我哥说你一碗菜才一文钱实在划不来,时间久了名声都坏了。”
银杏是这条街米铺子家的女儿,她家一向条件好所以总觉得自己是这条街女孩儿里的第一人,有什么事儿都爱参和一脚,经常给别人做主。
“我正经做小生意怎么就名声坏了?”
金铃想不通她是干嘛了就名声不好了,金陵城里摆摊子的女子多如牛毛,这里风气倒是还好,没听说哪个摆摊还有人计较。
银杏上下看扫了她几眼,金铃也看了一下自己的装扮,就是很平常的粗布麻衣,而且为了不必要的麻烦金铃还穿了最破旧的衣裳,不过洗的很干净。
“我哥说码头很多男子买你的小菜呢。”银杏说完还露出意味不明的表情。
金铃简直无语,她累一天回来还要被人拦着教育。
“你这话说的,码头干苦力的都是男子我那菜想卖给女子也得有女子在那做工不是?人家抗包的也不要女孩啊,再说就是城里酒楼也是男子多,我算哪门子的人物还能挑剔客人不成,要是那样还做什么生意,这金陵城卖东西的女娘那么多也没说不给男子卖,你好没道理!”
银杏只觉得她巧言令色:“人家卖东西的也是妇人居多,你一个未婚女子这样总不太好,以后谁敢娶你?我说这个也是为你好,别人才不说呢。”
这话在这个时代就很过分了,金铃冷笑:
“你这样好为人师的都能定亲我有什么可怕的,这条街谁家女孩儿你都要说教一二,难不成我们这街什么时候有了个大管家?你还是留着力气嫁人了管自己家吧,哪个牌面上的人管起我来了,我是平日里太好性儿了惯得你,你把自己这张管不住的嘴缝上咱们这几条街能安生多少,多少事故都是你倒是非出来的。”
这里好几次乱七八糟的故事都是银杏乱传的,她总有本事添油加醋,因为她家是米铺子有点势力等闲人也不敢计较,养的她越来越过分。
银杏听金铃敢这样反驳自己一时间面子上也挂不住:“等我给你娘说去,不揭了你的皮。”
“哼~”金铃对着她冷笑一声上去扯住她的前襟就拖着她往前走:“好好好,也不用你再跑一趟,跟我一起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