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丢卒保车
匆匆到了京城之后,沈思君赶紧带着夫君李文耀往慎南郡主府跑,因为她只关心学问,不关心朝政,她觉得朝政这方面的事情还是需要带上自家丈夫,让他给郡主分析一下。
小两口见到慎南郡主之后,明显发现她比之前憔悴了很多。司飞英守在她身边,也眼见得消瘦了。
沈思君行礼之后连忙问道是怎么回事,司飞英看了慎南郡主一眼,艰难地说了出来:“郡马最近几年顺风顺水惯了,便大手大脚了起来,也不拘是什么人的银子都收,收得狠了些。
前些日子,他竟然胆大包天地揽了一桩皇上钦定的事情,收了人家很多的银子,还大言不惭地说他一定能摆平这件事,若是慎南郡主出面,便是皇上也会改了主意,收回成命。
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地就被那起子小人传到了皇宫里,皇上便生气了,我最近几天到宫里去跪求见皇上赔罪,确是每次都没能见上皇上一面,只有皇后身边的宫女出来让我出宫,别跪了。母亲手中出入宫门的牌子也被收了,郡马也被下狱了,真是一团乱麻。
思思,你说该怎么办呢?”
沈思君一愣,郡马在外面收钱帮人摆平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郡主很宠爱这个郡马,可能因为已经决定不再与他孕育子嗣,所以总觉得欠了他,一次两次三次都帮他摆平各种事情,没有想到现在竟然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了么?
沈思君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一心研究的只是修道成仙,完全不理睬人间俗事,若不是慎南郡主和司飞英得了她的喜欢,与她有些缘分,便是这些事情她也是不想管的。
李文耀是个很聪明很有政治头脑的人,他略一思索便问道:“现在有两个解决的方法,端看郡主是如何想的,是要保住郡马呢,还是想要保住自身?”
慎南郡主和司飞英互视一眼,然后她开口问道:“文耀,你都说说吧,想要保住郡马如何做,不保他又如何做?”
李文耀说道:“这件事情的核心主要是惹怒了皇上,让皇上对郡主有了猜忌之心,只要解除皇上的疑心,一切便可以迎刃而解、顺风顺水了。
郡马在外人看来是与郡主一体的,郡马口中说出来的话不论是什么,都会被人当成是郡主自己亲口所言,所以他对皇上不敬,皇上便以为郡主对他不敬,现在手中权力大了,又不敬君王,那不是平白惹得皇上忌惮么?
若是郡主对郡马无甚感情,只要托人上一封奏折,细数这个郡马的数份罪状,与他撇清关系,和他和离,这样算是丢卒保车,取得皇上的谅解。
若是郡主舍不得郡马受苦,则可以闭门谢客,从现在起不再贪恋权势,不再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去左右中正们的判断,不再举荐别人入仕为官,这样一来皇上自然就不会再忌惮郡主,郡马那里自然也就会放出来了。”
慎南郡主闻言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逼她在男人和权力之间做出一个选择吗?
她说道:“你们都离开吧,我慢慢想想再做决定。”
回家以后,沈思君问李文耀:“夫君,你觉得郡主会怎么选?”
李文耀摇了摇头,说到:“我也不知道,不过其实,丢卒保车这步棋只是治标不治本,便是现在舍了郡马重新得到了皇上的信任,再次回到了权力的中心,日后还是很有可能会再与皇上对上的,下次就不知道要再舍去什么了。
现在放弃权力之后,确是得到了一时的平静,与皇帝那边再无纷争和纠葛,但是也不代表就一切安好、万事大吉。
这些年来慎南郡主也算是树了不少敌,远的不说,就说那淮州的戴家肯定会对她二嫁和给女儿改姓一事耿耿于怀,若是她没有了权力傍身,那就是‘鱼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之前那些敌人一定会扑上来为难她,到时候可能会比现在更惨也说不定。
所以说不管怎么选,都有后患,不管怎么选都不是绝对的平安。人生在世不就是这样么?”
沈思君叹了口气,说道:“这样看来的话,我认为郡主一定会选择第一种方法,丢卒保车,保住她现在权力。她再喜欢郡马,也不过是个男人而已,但是飞英姐姐确是她的骨肉,她不可能不替飞英姐姐考虑。
若是她失了权力,她自己日子难过不说,飞英姐姐日后在夫家恐怕也抬不起头来了。”
李文耀看了沈思君一眼,叹了口气问道:“娘子,你这么说可是太让人伤心了,什么叫‘不过是个男人而已’,若是我们夫妻二人也上这样的事情,你难道也会丢下我吗?难不成真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沈思君白了他一眼,对他说道:“你也不看看这件事到底是谁惹出来的?莫说我没有权力,便是我站在郡主的位置上,你那般不知死活地去惹事,我早就收拾你了,绝不会像郡主一般放任你将祸越闯越大。”
李文耀嘿嘿笑了笑,说道:“那是当然的,我可不是郡马那种眼皮子浅、没分寸的男人。
不过娘子,此事了了之后,能否也在郡主面前帮为夫美言几句,让我也谋个一官半职,日后也能施展一下自己的抱负,免得哪一天郡主倒了,我们也成了被殃及的鱼儿,全家受灾。”
沈思君叹了口气,觉得世事难料,在这世道上想要以一个平民百姓的身份好好地生活下去困难太大了。以前有慎南郡主这棵大树挡着,自己过了这么些清闲的日子,日后怕是要多帮她一番,免得大树倒了,所有的人都遭殃。
接下来的事情果然如沈思君所料,郡马张子航被判与慎南郡主和离,然后皇上公布了他的几大罪状,最终还是留了他一条性命,判了一个流三千里。
慎南郡主在张子航离京那天并未亲自去送行,而是派了心腹侍女给他送了些衣物和盘缠,让他好自为之。这些年来她们二人的感情也是越来越淡,互相之间迁就和纵容更多一些,和离之后慎南郡主自己也是松了口气。
沈思君趁着慎南郡主和皇上修复关系的这个时间段赶紧找慎南郡主,为李文耀谋求了一官半职,慎南郡主也感谢李文耀的出谋划策,觉得他人挺厉害了,为他谋了一个很好的地方的县令。
于是沈思君便带着沈家人一道跟着李文耀上任去了,走之前她为了安李文耀的心,还特意到李家去接来了李文耀的生母。
李家人自然是不想放人的,毕竟“人质”在手就不怕李文耀不听话。可惜沈思君不是一般人,慎南郡主的名号现在还是很好用的,她一番威逼利诱之下,李家还是只能放人了。
李文耀最记挂的当然是自己的生母了,除此之外他与李家完全没有任何纠葛,此番生母也接出来之后,他就更加不当自己是李家的人了。心中充满的只是对妻子的浓浓感激。
在分离的时候,慎南郡主和司飞英二人都亲自到城门口送行,慎南郡主有感而发地说道:“思思,男人就是个玩意,你可千万不能对他们太好了,否则就会蹬鼻子上脸!
日后我可是会吸取教训了,再不找什么郡马,那些鲜活可爱的男子不香么?不听话了就换一个。你也要吃我的教训,虽然李文耀人长得好,也不要太错付自己的真心一心为他,免得日后受他所制,反而受委屈。”
司飞英无奈地看着自己母亲,拉着沈思君的手说道:“思思,你还是抓紧时间要个孩子吧,还有千万不要心软,决不能让妾氏进门,更不能有庶子,否则才是心里苦呢。
我嫁的丁家不是那种好拿捏的人家,有些事情我一点儿都挡不住,但那李家不是什么有权势的人家,你完全可能做到的。你要加油,一定要活成你最想活成的那种样子,给我们一点儿念想!”
沈思君点了点头,离开了慎南郡主和司飞英。
她在离京时长叹了一口气,觉得还真是世事难料。以前她舍不得与飞英分别,才不管不顾举家到了京城落脚。
现在却发觉她对飞英感觉淡了些,不再像之前那般执着了。或许是太多次的交往之中,对飞英的种种选择恨铁不成钢,反而伤了自己的心吧。
现在和李文耀一同离开京城,她并未感到有多么留恋,反而她现在更加喜欢与李文耀待在一处谈天说地,也有些想念清虚观的天池上人,想要与他聊一聊。
李文耀对自己的妻子简直是言听计从,他决定先路过淮州新阳县,让自己娘子见过天池上人之后再去赴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