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给女孩脸上的伤口贴上了创可贴,森鸥外转身倒了杯茶递给她,“事发突然,我也没有可以用来招待你的饮品呢。可以喝茶吗?金克丝。”
此刻,被称为金克丝的小萝莉正随便找了个箱子坐在上面,两条小腿摇晃着没有一刻停滞,她好奇地接过那杯茶,在试探性地尝了一口之后,小脸整个皱了起来。
“——好苦!”
金克丝嫌弃地把它推得老远。
森鸥外笑着端详她的动作,随后自己坐回了平常问诊用的办公桌前,“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找我开这种证明吗?”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金克丝皱起眉头来,她手中把玩着一个小小的锯齿头炸弹,“我想开了呗,用得到的地方多着呢!”
森鸥外也不恼,他继续揣着一副随和的笑容,语气听起来又很无辜:“可是,你不告诉我具体用来干什么的话,我不能随便写这种证明呢。”
“如果你拿着证明到处惹事生非的话,为此负责的人就是我了。而我——如你所见,就是个经营小诊所的穷医生。真要摊上这些事,你今天也看到了,他们来寻仇。这么下去,我要么赔钱,要么搭上小命……”他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虚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这么一想我都活不下去了。”
金克丝咬着嘴唇,似乎是在判断他是否在撒谎。
她那双情绪不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嘴角没有笑意。
“而且,金克丝,你是有家人的吧。”在观察到对方一瞬间变得有些呆滞的表情时,森鸥外意识到自己猜对了,“那我更不能这么做了。你的家人没准会揪着我的衣领要告我上法庭。”
金克丝的态度有了些微地转变。她带着情绪踢翻了脚边的小凳子,极为不满地忿忿开口,“我自己要开的,和你没关系,你签个字就行。”
她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有些低沉,“……要是拿到这份证明,说不定她就会放弃我了。”
“她?”森鸥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效的信息,他继续循循善诱地询问着,“你的家人吗?”
“如果不介意,让我聆听一下你的烦恼。怎么样?”
金克丝抬头看了看眼前的男人欲言又止。
……能相信吗?
理智上她知道自己不能信任这个男人。但在他身上,她却能感受到一种熟悉的影子。
这让她的情感开始剧烈的波动起来。
那个被自己错手杀死的人。
是该称之为……父亲…吗?
「金克丝。」
她似乎幻听到了那个沙哑狠戾却又带着沉稳的声音。
她又想起了在那个燃着大火的雨夜,在她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被抛下后,为了活命而对那个人示弱。——而他接纳了自己,他说,「咱们走着瞧,迟早让他们后悔。」
她自然也想起了在那张聚集了所有人的餐桌上,他对自己说,「我们只剩彼此了。」
她的思绪再次陷入混乱,她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似乎在反复挣扎。
看在眼里的森鸥外皱了下眉。
这女孩的精神状态似乎不稳定,自己刚才说的话可能对她产生了影响。
如此判断着,他从抽屉里找出了一些精神镇定的药物,倒了杯水试图递给她,然而女孩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臆想里,挥手打掉了那杯水。
女孩抬起头,在那一瞬间,他在她那双混乱浑浊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无助与迷茫。
她就像一头被困住的幼兽,努力隐藏自己满身的伤痕,最终因无法抑制的疼痛而嘶吼。
如果说初见时森鸥外对她的印象是变化无常的凶狠害兽,那么现在她就像个易碎的玻璃制品,稍微触碰都可能会破碎,然后划伤触碰她的人。
如果能将她控制住,好好培养并适当利用的话,也许未来会派得上用场。
森鸥外认真地考虑了这样的想法。
——在金克丝身后,金发的小女孩慢慢显现出一半的轮廓来。她空洞的眼神直视向金克丝,手中幻化出了巨大的针筒。
就在下一秒,金克丝几乎是在一瞬间暴起,她猛地转头,将手放在了炸弹的拉环上。
她的精神状况还没有好转,整个人仍然是不清醒的状态却能敏锐感知到危险前兆。
“……什么鬼东西。”她的声音有些嘶哑,死死地盯着身后的空气。
空无一物。
她神经质地转动着眼珠,四下观察着。
“有人在看这里。”金克丝跳下了箱子,往后退了几步,“在看我。”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森鸥外,“喂,医生,你感觉到了吗……你那是什么表情?你不信?”
森鸥外不动声色地回应着:“…不,我相信你。”
他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盲目下手。
——看起来这孩子很难被强行控制住。
至少现在不行。
他将自己的真实情绪隐藏了起来,再次笑着看向金克丝:“我是说,我刚才也感觉到了。”
金克丝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但很快,脑子里反复叫嚣着的声音让她又痛苦了起来。
“冷静点。”森鸥外再次将药品和水递给了她,“试试这个。也许会让你感觉好些。”
看着他手里的胶囊,金克丝皱着眉迟疑着,她紧闭着眼,随后慢慢睁开。
“鱼骨头,我们能信任他吗?”她的眼睛看着虚空。
“信任?当然不。我们只信自己人。”
“只信自己人…对,只信自己。”
反复呢喃着,金克丝感觉那些争吵的声音再次从大脑中散去了。
她离远了那些药物,“我不要那些。我们只是讨论了些问题而已。”
见女孩最终没有卸下心防和他谈论自己的故事和过去,森鸥外也没格外表现出什么态度来,他耸耸肩,“好吧。不过,如果你需要的话,随时恭候。”
“那么,你之前要问我的是什么呢?”
被他这么一转移话题,金克丝一拍脑袋,表情又换了个样:“对,问题!”
“鱼骨头,我们要问什么来着——”
“问我在哪里。”
“噢,对,你的下落。”她抬起头向森鸥外比划起来,“我们是来找鱼骨头的,这么大个,平常被我扛在肩上的家伙。”
“如果你见过那个哑炮,就会知道它叽叽喳喳的有多烦人!”
森鸥外沉思了一下,“你说的东西我似乎还真有点印象。”
他伸手从另外一个抽屉里拿出了几张照片,把其中一张给了金克丝,“是这个吗?”
金克丝拿着照片眯起眼睛,片刻之后,她的眼神慢慢被点亮了。
“对对!就是它!”
“它现在在哪儿?!”她紧紧拽着这张照片,看着森鸥外的表情柔和了些许。
“现在嘛….”森鸥外放缓了语气,“我认为你没办法拿到它。”
“你看到那边最高的五座楼了吗?”见金克丝一副想不通的表情,他指了指窗外,“整个横滨最高的建筑。”
“我看到了,然后呢?”
“你要找的东西在那里面。”
金克丝挑挑眉,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就这样?有什么难的。”
森鸥外笑出了声,见金克丝皱着眉头看他,他才解释道,“那是港口黑手党的地盘,你没那么容易进去。”
他指了指金克丝拿着的照片,在画面里,鲨鱼头炮筒静静地躺在桌面,旁边是一颗闪耀着蓝色光辉的圆形石头,“——而这个东西现在在他们的首领手上。他在最高层,不是内部人士是不会轻易见到的。”
金克丝略一思索,右手锤上左手手心,“那我现在就去找他们首领!把他炸飞然后拿回我的鱼骨头!还有我的石头!”
她说完就往外冲。
森鸥外眼疾手快把她拉了回来:“……先回来。”
金克丝挣扎了两下。
啧,甩不脱。
她一脸不快地被森鸥外安置在了刚才坐着的箱子上。
“……就算你要去,也得先有计划。”想来想去,他叹了口气,还是这么说了。
听到这句话,金克丝似乎稍稍安分了些,她默认了他的想法。
“——那,你是怎么知道它们在那个什么什么组织的首领手上的?”她抓住了主要问题。
“毕竟我这里是中立地带。…总能听到些有趣的事。”见她没有再次往外冲的意思,森鸥外又坐回了椅子。他支起手,按了按太阳穴,语气中带着些讽刺意味,“首领可容不下别人偷窥他的藏品。就算你是小孩,他也不会放过的。虽然现在一把年纪快入土了,但他人还精神着呢。”
听了他的话,金克丝捧着肚子大笑起来。
“嘻嘻,你说话真有意思。”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金克丝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看起来巴不得他死一样。”
“医生,你想当首领吗?”笑了好一会儿,她歪着头颇为真诚地看他,似乎是突发奇想,“我觉得你就不错。”
森鸥外轻不可闻地一愣,随后他示意金克丝不要继续说下去:“我就算了,你看我那么弱。有些话可不能随便说。”
他一遍昧着本心说违心的话,一面微微皱起眉头,想到了那些糟心事。
——现任的首领人越来越糊涂,一味地满足自己的**,已经无法统率整个横滨了。托他的福,横滨来了不少结仇的帮派,令原本四分五裂的城市更加割裂。
这样一个大型组织被一个昏庸的家伙掌控着,未来堪忧。
他热爱着横滨,包括它的一切。现在看来如果不做些什么,横滨只会越来越糟糕。
他在等待着首领的殒落,但就算只有几年的时间目标成真,对他来说也是煎熬。
他需要那个精良的组织,需要人才,需要一切能够掌控横滨局势的工具。
他的耐性即将被耗光了,这样焦虑的状态已经有些外露于人前。
——毕竟,连一个小女孩都能察觉到。
“我有计划啦。”
金克丝的声音响了起来。
森鸥外回过神,只见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他身旁,用放在办公桌上的笔在他的处方单上写写画画。
“我先造一个飞弹,踩着它去掀翻楼顶!然后突突突突突突——对付所有碍事的家伙!”她一边笑一边画,看起来兴奋极了,“最后,我们就成功了!鱼骨头,我来啦!”
在最后,她在桌子上画了她的小人和鲨鱼头炮筒,两个Q版图像抱在一起,还刻意标注了一颗爱心。
——这个时候她就像是个正计划着小小恶作剧的小孩子一样。
非常符合她年龄的行为。
“…..这就是你的计划?”
金克丝回望着他,笑的跟个偷腥的猫一样:“嗯。”
然后她话锋一转:“所有的计划——都是我瞎编的!”
女孩疯疯癫癫地大笑起来。
森鸥外:“……”
这种不太能控制得住的因素现阶段还是让她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正当他这么想着,想要找个理由把她送走时,金克丝却突然抱住了他。
森鸥外:“……!”
她看起来毫不吝啬自己欣喜的情绪,甚至还想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把喜悦传递给他。
“噢,谢谢你,医生。谢谢你的情报。”金克丝松开了手,看着对方有些许愕然的表情,笑嘻嘻地后退了几步,“我就要和老朋友见面了!”
她哼着奇怪的小调,一蹦一跳地跑出了门,过一会儿又从门旁探出半个小脑袋盯着他。
“——门口的这些家伙我帮你处理了吧?”她用着天真无邪的稚嫩嗓音这么说着,“我需要这些东西。而你需要的东西嘛,还在路上~”
“等我回来,你就必须给我开证明了!”
小家伙颇有活力的声音在走廊回响着,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森鸥外静静等待了一会儿,之后再次看向门外。
那些横七竖八的帮派成员还在,但他们的武器全都不见了踪影。
金克丝拿走了那些枪支弹药。
森鸥外不觉得这会对她的结局有什么改变。
“可惜了。”他转身倒掉了那杯递给金克丝的茶,“是个有点天赋的孩子。”
她毫无疑问会死。
就算身手不凡,那也只是比普通孩子多点花样而已。港口黑手党,那可是一整个组织。
森鸥外将这次与金克丝的相遇自动划分成了最后一次。
他没有闲心将多余的感情分给这个在他看来即将死去的孩子身上,只是将这段记忆给藏进了心里。
——然而,事实告诉他,他的判断错的一塌糊涂。
三周之后,金克丝出现了。
那个时候森鸥外正在想办法控制和拉拢一个一心只想死的少年,并毫无芥蒂地和他谈论起了港口黑手党近期的大骚动。
港口黑手党高层建筑疑似遭遇导弹袭击,上层被炸的稀巴烂,首领伤势严重,尚未现身于人前。
“如果这是真的,恭喜你,森先生。”少年一边语气平平地敷衍着他,一边搅拌着玻璃杯,空无一物的鸢色瞳孔看着杯中的透明液体,“你期待的事情似乎快要实现了。”
“比起这个。”森鸥外假意看向他,“我更关心太宰君你为什么要把一整瓶安眠药掺水倒在我给你开的外敷药里。”
太宰治:“我就是试试看这个有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听说喝下去会有奇效。”
森鸥外:“没有什么奇效,你现在可不能死——至少在这不行。”
“是是——不过……只有首领伤势惨重,这明显就是预谋好的精准打击吧。”少年漫不经心的思考着,小声地这么说道,“但是首领又没死。图什么。”
“花这么大力气搞袭击又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太宰治撇撇嘴,“实行这个计划的家伙,不是疯子就是傻瓜。”
——“似乎有人在议论我~鱼骨头,我没听错吧?”
在他话音刚落下的时候,一个甜美却又带着些许尖锐的童声响了起来。
室内的两个人转头看向门口。
“是的,他们在议论你,说你是疯子——或者傻蛋。”
“疯子,嗯,我喜欢。傻蛋可就算了吧!”
——最后一句话,声音变得有些凶狠,像是相当讨厌这个称呼一样。
来人抱着形状怪异的鲨鱼头炮筒一蹦一跳的走了进来,冲呆楞着的两个人打了个招呼:”嗨!我回来了!”
小金:我先去造一个飞弹。
森:(全然当是小孩子吹牛)
***三周后***
小金:我造出来啦!然后把首领炸了,帮他一把,让他入土!
森:……….
宝才,捡到鬼了。
————————————————————
关于宰:请谨遵医嘱服用药物.jpeg
————————————————————
“所有的计划——都是我瞎编的”出自英雄联盟游戏语音
——————————————————————————————————————————————
PS:这几天在弄签约的事情,具体事宜还在和编编联系,加上现实等事情有点集中,可能日更会放缓,近期两天一更(尽量还会保持日更),等签约后恢复稳定。
一旦签约,每次更新就不用审核了吧,这样一更新你们应该…就能第一时间看到了…吧?
谢谢陪伴,谢谢支持,点击收藏评论都是我的写作动机
————————————————————————————————————————————
这章放出后我应该会整一下文案,换个封面,所以文案可能会暂时不可见
关于封面的是if ,和原世界的金有所不同~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遗失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