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没睡好?”霍苏言假装平静地问她。
邱澄下意识觉得昨晚那事先不能告诉霍苏言。他要是知道就麻烦了,肯定不让她继续陪新柔了。
于是邱澄迅速编了一个理由,答道:“对啊,昨晚看电影看得太晚了。”因为心虚,她边说从他怀里滑了出来,走到前面桌子边,将袋子里的午餐饭盒一个个拿出来。
霍苏言怀疑了下,但没多说什么,走过去,将她拉开,“我来,你去洗手。”
小米这时候打着哈欠走过来,见到桌边两人恩恩爱爱的,她边站到澄子另一边,边用胳膊肘戳戳澄子,傻笑道:“嘿嘿,澄子,你可真有福啊,看得我本人,都想找个男人谈恋爱了。”
邱澄瞅她:“你不是说要先把事业做出名堂再说?”
小米:“那肯定啊!霍总这样的优质男友又不是批发来的,市面上毕竟还流通着许多多歪瓜裂枣,我哪能轻易就分辨出来。要是到时候找了个和你朋友那个一样的,分手之后大半夜还要收到威胁电话,那我不得吓得……”
还没说完,小米就察觉到澄子的脸色变得不对劲,冲她挤眉弄眼的。再望前一瞅,霍公子的脸色……也不太对劲。
呃,这……她是说错了什么话吗?
小米挠挠头,边反省着自己刚才那句话,边拿起自己的那份午餐,匆匆跑去前台吃了。
邱澄偷偷瞄了霍苏言一眼。
他正面色铁青,沉默着将每个餐盒的盒盖打开。
邱澄凑近他,抱住他的手臂,解释说:“其实是以前接到的,不是昨天晚上。”
霍苏言动作停住,将透明盖子扔在桌上,去瞅她:“我问是什么时候了吗?”
邱澄愣了愣,随即尴尬笑道:“我怕你误会嘛,宝宝你吃饭了吗?没吃吧,和我一起,快坐坐坐!”她拉开椅子坐下,然后拉着霍苏言也坐下。
霍苏言瞅着她一脸发糖衣大炮弹的样子,脚勾了勾她的椅子,并说:“过来。”
邱澄低头,瞅了瞅两人之间的距离,疑惑地看过去。腿都挨着腿了,还要怎么过去?
“没空了啊。”她扯开一次性筷子。
霍苏言却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他腿上。邱澄愣了一下,立马张皇失措地在他腿上动来动去,看着他,刻意压低声音提醒他:“你的腿!”
之前他腿骨折过,她这么一坐真的不会出什么事吗?!
邱澄挣扎着要下去,但是霍苏言紧紧扣住她的手腕和腰。最后她不得不像一只懵懂的小狮子一样,瞪着大眼睛瞅他,眼神里全是疑惑不解。
时间流逝了会儿。
霍苏言就这么亲了上来。
邱澄先是一愣,用手轻轻推了推他,可没什么用。
他黑如鸦羽的睫毛反而更近,就在她眼前微微颤动着。她忽地像被蛊住一样,缓缓地闭上了眼。
他的手从腰际慢慢移到脖颈,然后用力地托住她的脖颈和后脑。
唇部的触感渐渐由冰凉变为温热。
他似乎在回应昨天那个,她主动表示和好的吻。
分开后,她稍缓了会儿,意识才渐渐从迷离回归现实。
她手臂环着他的脖子,低下头,瞅他阳光下发着琥珀色光泽的眼睛问:“那咱们俩现在算不算是彻底和好了?”
这话,既指之前的事,也指昨晚冷战的事。
霍苏言微一声叹息,抚摸两下她的头发,“不然呢?你不是都亲我了?难道还要我当暧昧对象?”
“当然不了!”邱澄高兴地又碰了一下他的唇,“那你也不气我昨晚说的话了?”
说完她还可怜巴巴补了一句:“我真不是故意的。”
霍苏言帮将她散落的头发别好:“不怪,我怪你做什么?”
邱澄一听就乐了,彻底放下心。
她从他腿上下来,坐回椅子,揪过饭盒来吃。霍苏言则单肘支着头,看着她乐大口大口地吃菜,时不时拿纸给她擦被汤汁溅到的桌子。
他能怎么办?
不和好,难道真要跟她分手到地老天荒?
晚上九点多,邱澄洗漱完,快要睡觉的时候,霍苏言还在公司加班。别说,这家酒店离他公司挺近的。
她甚至有种在陪他加班的错觉。
邱澄躺在床上给他发微信:【过一个路口我就能见到你了!】
过了五分钟他才回:【我倒更希望时刻和你在同一个屋檐下。】
邱澄乐了,可忽然又想到之前那场冰冷不堪的婚礼。其实如若没有崔华藏的出现,她们早就已经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
当时霍苏言说什么挑好了日子,所以先办婚礼再领证,她信以为真,结果他是为了自己的‘逃婚’做准备。
哎,男人的话,不能全信。
霍苏言回消息很慢,邱澄干脆边刷别的软件,边跟他聊。
结果二十分钟后,她一歪头,睡着了。
半夜十二点多的时候,邱澄准时醒来上厕所,隔壁新柔还戴着耳机,靠着床头玩手机。
邱澄翻开手机一瞧。
十点零六分的时候霍苏言回复了她最后发的一条消息后,她就没回了。
她想了想,这么晚了,还是不打扰了他了吧,要给工作狂好好休息的时间才是。于是她把手机放床头柜,充上电,然后去了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时,邱澄困意愈发渐浓,只想赶紧扑进被子里睡觉。
可忽然,身后房间的大门被人重重地砸了两下。
木制门发出了沉闷的响声,敲击在她的心脏上。一下一下的,跟看恐怖片似的。
她的心凉了大半截。
不会吧?不会真找上来了吧?
待听到门口人的喊声时,她的心彻头彻尾的凉透。
“新柔,柔柔~我来找你了~”门后的男人醉意昂扬,手上的劲儿也越发狠戾,门被拍得直震,“我跟着你回来的,想不到吧?住这么好的酒店,我跟着柔柔,真是发达了,嗝。”
邱澄连忙去找新柔,新柔已经躲在被子里,头都不敢冒,浑身打颤。
邱澄看着那白乎乎的一团,脑子灵光一闪,转身拿起酒店的座机,想让工作人员叫保安上来。
可是新柔忽然伸过来过来压住她的手。邱澄一愣,看过去。
新柔拼命摇着头,嘴唇直发颤:“不要,这样做他会更生气的,等他敲够了,自己就走了,千万不要……”
邱澄这一霎感到特别迷茫。难道坏人才最终拿捏主导权吗?那弱者岂不是任凭被他们这种人欺负?
可是这是新柔的事。
邱澄觉得自己若执意要报警,那招来的怒火,之后只会全部撒到新柔身上。
她不能这么做。
于是她放下话筒,坐床边抱紧新柔:“没事没事的,待会儿有人听到了肯定会找保安上来,不用害怕。”
果然,过了五分多钟,门口就传来一阵骚动,各种说话声都有。
而后梁一祥的声音就拉得越来越远了。
工作人员平静地敲开她们的门,询问了下她们情况,就走了。
可邱澄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她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和那层淡淡的月光,思绪繁复。
夜越来越深。
邱澄歪头,瞧见月光下新柔已经睡着,脸上却还挂着两行泪痕。
她起身去卫生间,想冲把脸冷静冷静,可打开水龙头却没有水流出来。
停水了……
算了,明天早上再说吧。大晚上自己一个人出门怪害怕的。
邱澄重新坐回床上,摸着床头柜,想找水喝。
拿到之后却发现瓶子好轻,全部都喝完了。
她喉咙渴得冒烟,喝不到水绝对睡不着。
思想挣扎了一分钟。
她再次起身下床,穿好衣服,想下去买几瓶水上来,顺便问问前台停水的事。
一出门,走廊热潮潮的,她加快脚步进了电梯。
在前台买了几瓶水后,顺便把停水的事告诉了前台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说这么晚了维修师傅都下班了,明早就会让人过去修。
邱澄点点头表示理解,抱着两瓶冰凉的矿泉水,转身要走。
她刚走了一步,大门口却突然冲进来一个人。
她完全没反应过来,男人就用力抱住了她,并带着浓重的醉意嘟囔:“新柔啊新柔,你真是让老子好找,怎么敲门你都不出来,是他妈不要老子了啊!你忘了你还怀过老子的孩子吗?啊?”
邱澄皱着脸,用力去推他,还拿手里的冰镇矿泉水去冰他。可梁一祥一松都不松,反而越勒越紧。
正好勒的是她脖子的地方,她被勒的头晕眼花。
朦胧中,她看见前台小姐姐拿起手机打电话。
被勒得快绝望的时候,梁一祥被人从后面扯住了头发,然后被狠狠甩到了后面。然后她被那人拉了过去,撞进了一个熟悉的怀里。
熟悉的触感,让她身体一下子感觉到有了安全倚靠,下意识身后环住他的腰。虽然神经仍强烈地紧绷着,但身体已经不知不觉自觉放松了下来。这个人,除了他不可能再是别人。
她大口喘着气,视野渐渐明晰。
就这么缓了好几秒后,邱澄才敢抬头去看霍苏言。
他此刻青筋暴突,眼睛猩红,侧头盯着身后的梁一祥。身上还沾有车里的檀木香味,似乎刚从车里下来不久。
这会儿梁一祥晃了晃脑袋,酒意渐退,红着脸骂了几声,就要冲过来要打他们。
霍苏言一把拉开她,将她挡在身后,抬腿就要迎上去。
邱澄连忙拉住霍苏言,使劲拉着他往后退。他上次的伤还没好全,现在绝对不能跟人打架。
还好此时五六个保安赶了过来。
她刚把霍苏言拉到前台边的时候,梁一祥就被冲上去的保安压制住。梁一祥趴在地上,嘴里还不断骂着脏话。
邱澄抚着胸口,终是能松一口气了。
可她仍紧紧拽住霍苏言,防止他想再过上去揍梁一祥一顿。
霍苏言的双目仍泛着猩红,紧盯着梁一祥,就像盯着危险分子一样,她连忙抱住他,捋着他的背宽抚道:“没事了没事了,我也没事了。”
霍苏言从来没感觉自己的神经处于这种完全暴戾的状态过。即使跟一次面对崔华藏的时候,都有所不同。
此刻强烈的后怕干敢冲刷着他,将他带回到那场大火里,他抱着邱澄摔下二楼的那刻。
***
凌晨两点,从警局出来,邱澄回头望了一眼。警局里,梁一祥的老婆突然像疯了一样,坐在地上狂飙方言骂梁一祥。
邱澄又看向身侧的霍苏言,想跟他说话,却见他脸色十分不好,她就愣是没敢吭声。
霍苏言直接开车带她回了家。
到了家,他也没蹦几个字。
一进门,他就下命令般说了三个字“去睡觉”,然后他独自进主卧拿了套换洗衣服出来,就进了卫生间。
淋浴的‘哗哗’声倾泻而出。
邱澄走进他的房间,想换下这身沾过晦气衣服,却发现自己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带。
于是她打开他的衣橱,挑了件肥大的白色短袖和纯黑色长睡裤穿上,然后钻进了灰色的薄被里。
他把他的被子拉到鼻尖处,轻轻闻着。
这里充满着他的味道,她感到莫名的安心。兵荒马乱的一晚,终于在此刻落下了帷幕。
平时她睡觉前都要看一眼家门有没有锁好,但是此时此刻,她即使不去看,也感觉到了绝对的安全感。因为这是有他在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