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乔衿予回到病房。
床上的人好像是睡着了,她把在餐厅订的餐食放到了床边椅上。
再回头,人已经醒了。
“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周川觅手长,一伸臂就把人拥到了怀里,乔衿予曲腿跪在床沿,回抱住他。
“嗯,所以你要补偿我。”
乔衿予笑着眨了下眼,“怎么补偿?”
“亲我,”说着把人拱到了腿上,“三下。”
“为什么是三下?”
“事不过三。”
乔衿予不带迟疑,托着他的脸,轻轻碰了三次,连嘴都没张开。
在周川觅要凑过来的时候,她抬高手挡住。
“不是答应要好好吃饭吗?要反悔?”
周川觅点头,“听你的,再抱一下好不好。”
她的手滑到他后背,膝盖往下倾,已经很近了,但周川觅还在使劲把人往怀里压。
乔衿予刚想喊停,门口传来了女人说话的声音。
“就是这个病房吧,三床。”
乔衿予扭着脖子去看,周明走在最前面,后面跟了两女一男。
她只顿了一下,便拿大拇指揩掉周川觅上嘴唇沾到的口红。
周川觅拽着被子盖住她的腿,把人翻了个面,一只手臂控着她的腰身,“别动。”
周明的视线落到两个人身上,解释来意:“是小婓碰巧看到你来医院了,我才知道的,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你爷爷本来说要亲自过来,被我劝下了,你晚些给他回个电话,让他老人家安心。”
周川觅只淡淡应了一声,目光在周明身后几个人中来回扫视。
林滢主动揽着自家女儿往前了一步,“川川啊,上次说见面也没有见着,你年轻轻轻的,就这么拼命,不像我们家的这个,整天只知道玩乐。”
说完斜睨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那个男生。
“林阿姨严重了,”带着戒指的那只手,不动声色拽着乔衿予的手掌心朝下,白刺刺摊在被子上,肆无忌惮供人观赏,“先成家后立业,我和郑少爷的人生阶段不同,毕竟我已经订婚了。”
“订婚?”
有两个人异口同声。
林滢去看与她一样疑惑的周明,难道自己儿子订婚了他也不知道吗?
乔衿予从那个女生出现时,就觉得有点眼熟,近距离再看,她终于想起来是什么时候见过了。
在上午的电梯里,她当时一门心思在周川觅身上,但余光里有一个不容忽视的注视。
原来,是认识的,不是因为好奇。
“嗯,爷爷寿宴的时候我会正式过礼。”
林滢脸上有一瞬的僵硬,“不知道这位小姐怎么称呼,是哪家的小姐?恕我眼拙,好似没有见过。”
她看着周川觅在,乔衿予邹眉,周川觅搂在她腰间的手很紧,微附着身,就像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她有种被护着的感觉。
于是先周川觅开了口:“乔衿予,我不是什么京市的大人物,我们没见过很正常。”
身后的人闷闷笑了一声。
林滢嘴唇极快嗫嚅,却没有说话,她这是在反讽她吗?一瞧就不是什么大户小姐,当着这么多人面,躺在一个男人怀里,勾勾搭搭不成体统。
她心里拿定了主意,势必要替自己的宝贝女儿讨回一局,脸上露笑,眼里却掺杂不屑,“我们家菲菲从小就和川川一起长大,既然你要和川川订婚了,那以后我们就多来往,菲菲喜欢热闹,多个朋友也是好事。”
“她啊,”周川觅的手抚上乔衿予的脸,“脾气不太好,生起气来磨人得很,和郑小姐可能做不了朋友。”
乔衿予听出了他的话中意,心里的天平又向他倾斜了几分,肩膀也往后靠了个彻底。
郑斓婓也不是个傻的,他这意思就是摆明了在袒护这个女生。
周明意味不明看了乔衿予一眼,及时阻止这场闹剧:“过两天有空了回家去一趟,我们就打搅你休息。”
“嗯。”
“那我们吃饭?”他问乔衿予。
剩下其他的四个人讪讪离开了病房。
她看着周川觅,不说吧自己心里过不去,说吧又好像很矫情。
“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乔衿予暂时压下心中的异样,对他轻摇头,“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先吃饭吧。”
她往上挣了两下,周川觅竟没有放手的意思。
她扭头时他的声音擦着发丝灌进了耳朵里,“别撒谎,乔衿予。”
心里似擂鼓咚咚震响,周川觅每次一本正经喊她全名的时候,她就忍不住心颤发慌。
她眼睫抖动,红唇一张一合:“是你上次说的那个人吗?”
“嗯。”
“青梅竹马?”
同样的问题她上次也问过,他当时已经否认。
那原因就是他否认得不够彻底。
“今今,除了你还是你,没有第二个人,青梅红颜知己都没有过,我看不到其他的人,从前以后都是。”
乔衿予怔怔望他,而后迅速垂下了头,她语气飘忽极力为自己开脱,“我不是怀疑你,我知道你不会三心二意,只是禁不住会多想一些,会不会有其他的可能性,比如在你的视角,觉得是无关紧要的人,但在对方看来,是很重要的人,不然——”
也不会不通知一声就过来探望,一定是很熟悉,熟悉到不会觉得冒昧唐突了。
周川觅叹了一口气,撩开遮住她半张脸的头发,偏头亲她。
他只是手抬起了她的后脑勺,动作很轻,也没有深入,连含弄都是带着道不清的温柔。
乔衿予经过这么安抚,整颗心慢慢静了下来,周川觅拢住她的背进一步解释:“周家牵扯到的利益面错综复杂,像今天你见到的这种人,更是数不胜数,她们唯恐和周家扯不上关系,在外人面前只会越发肆无忌惮胡扯,不要被她们营造出来的假象迷惑,反而坏了你的好心情。”
“有我在,没人可以欺负到你。”
她心念一动,倏然想到林羽在电话里,毫不留情面的一番剥析。
她又把自己缩了起来,小心翼翼问道:“那你是怎么看我的,作为恋人来说。”
“很迷人。”
他一本正经夸人,乔衿予被他逗笑,“我不是这个意思,是说相处中你对我品格的看法。”
说完她自己又察觉出了些许的严重,她被林羽的话影响到了。
“没有看法,”他说得斩钉截铁,“如果能再多爱我一点就好了。”
乔衿予抬眸被他的眼神烫到,慌忙躲开后,岔开了这个话题:“我饿了,吃饭先吃饭。”
怀里一空,他的手臂没了支撑耷拉在自己腿上,中指上的戒指好像在提醒他,未婚夫不是丈夫。
第二天林羽始终没有等来那个人,机场广播在提醒自己的那趟航班,还有十分钟登机口就要关闭了。
他缓缓步入廊桥,忽然开始后悔当初回国的决定。
一直以来装聋作哑,维系表面的风平浪静,是他自己没有坚守防线,撕扯掉了体面。
既如此,那就应该再撕得更彻底些。
他最后发送了一条语音,而后在空姐的欢迎声中迈进了机舱。
周川觅在医院待了三天才回家,只待了半天不到就转头去了公司,下午快三点半的时候收到了乔衿予的消息,让他下班后顺便去接她一道回。
乔衿予盯着几分钟前收到的一条消息愣神。
觅觅:荣幸之至,周太太。
好像自从那天开始他就经常讨这种口头上的便宜。
搅得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乔小姐?”
吕安宁见她一直不说话,以为是自己疏忽了什么重要的细节,忍不住喊了她一声。
乔衿予拾起原木桌上的那条伯爵蓝宝石项链,放置到摊开的手掌中绕圈抚触。
“他开口要多少?”
吕安宁一边说一边目不转睛留神她的反应:“五百万,他说这个是他姐姐最宝贝的一个,如果被发现他拿出来变卖,大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乔衿予半眯眼嗤笑一声,眼波流转看着她,语气平淡问:“你呢,想要多少?”
吕安宁瞳孔一颤,拼命摇了摇头,“乔小姐,我不要,您已经很帮着我了,您后续如果还有需要我的地方,就是对我最大的恩赐了。”
她嘴角微微上扬,表情终于不再透着疏离,吕安宁暗暗松了一口气,又听到乔衿予说:“你应该已经猜出来我的身份了,我说话算话,后续的事情你也不宜再掺和,你也可以当做从来都没有见过我。”
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但吕安宁还是多嘴问了一句:“您会报警吗?”
乔衿予的声音有点匪夷所思,“你觉得我兜了这么大一圈子是为了报警?”
吕安宁心里咯噔一下,正准备解释,被乔衿予直接打断:“你要是真的这么害怕,光动动嘴问我是没有什么用的,即使我真的要报警,你又能阻拦得住吗?”
“乔小姐,我——”她站了起来,腿下曲手交握作势就要附身,伯爵蓝宝石项链忽然被抛落到原木桌上,她出于职业惯性,伸手去护,待把项链妥帖放回首饰盒后,才发现乔衿予正一脸兴味瞧着自己。
“如果我是你,在前男友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后,一定会和他断个干干净净,而不是和仅仅几面之缘的我,求放过要心安。”
“能护住你自己的,只有你自己,赌瘾是比毒瘾还难戒的,不要心存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