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之地[无限流] 第3章 言之禁忌

听到他说哑字后，方回心生怀疑，面上却不显，‘哑’字并不是禁忌？

“小哑巴，往哪走？”

目前看来，哑字确实不是禁忌，方回摆摆手比划想自行拎的意思，堂堂七尺男儿不至于提不动一桶水。

男人显然不管他比划什么，他不说，便开始自顾自地向前走。

方回见到男人的第一眼便心生怀疑，随即推翻，此地无人知晓他是谁，反正将死之人，他能助一臂之力也是好的。

他自嘲一笑，快步到前面带路。

身后男子嘴角轻勾转瞬即逝。

落日余晖映照着天际，像是一幅被慢慢卷起的画卷，夕阳悄然消失在天边。阿婆焦急地站在门口向外张望，终于看到他从街角出现，惊喜地喊道：“多哩，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听到声音的方回快步向前，但随后想到什么又慢下脚步。

“啊啊啊！”方回指了指男子，又指了指水桶。

阿婆懂了：“他抢了你水桶！你被欺负了？”

方回连忙摆手：“啊啊啊。”紧接着做着感谢的手势。

男子默默站在一边不说话，静静地看着方回向老人满头大汗解释着。

终于两人心灵相通，阿婆接过水桶：“谢谢你啊，少哩。”

谁知一直淡然的男子，听到这个称呼后微微沉下脸，少哩是梅哩族对已婚男子的称呼。

阿婆称呼他为“少哩”，称男人为“多哩”，其中缘由不甚清楚，梅哩族语言比他想象中复杂的多。

为防止发生冲突，方回下意识将阿婆推回院子里，甚至还关上了大门，后转头对着男子仰起笑脸，拱手致谢。

男人留下一句话之后转身离开。

“天黑之后，早些休息。”

回到卧房的方回，坐在床上思考男人言语，观看此人面相，并不是会说客套话之人，难道说……

方回眼睛再次亮起，此地果然凶险。

“天黑之后，会有什么？”他满眼期待地朝窗外望去。

窗外世界被黑暗笼罩，仿佛一片无边无际的深渊，没有一丝光亮，甚至连月光也未曾出现。

陆旬正站在一颗榕树下，榕须垂落在面前。他呆滞地向上望，白玛身手矫健，蹭蹭两下爬到了树冠处，甚至还吼叫两声催促他。

是的，不知道是不是嘴巴被封住的缘故，他竟然能理解白玛大部分的吼叫声了。

四周已被浓郁的黑色填满，眼前的树干逐渐模糊即将消失，陆旬惶恐之下爆发出爬树技能，虽然在最后的时候脚滑一下，但立刻被白玛拎住，单手提了上去。

陆旬：“呜呜！呜呜呜呜！”【兄弟，没你我可怎么办。】

白玛：“呵！”【睡觉！】

村寨陷入一片寂静，村中心萨玛宫殿上方带有梅哩族图腾的黑色幕布，此刻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裂，化为黑雾四散而去。

某家村民的茅草堆里，林百合耳朵微动，缓慢将身体藏进草堆更深处。

黑雾从草堆前飞过，不作停留飞入这户人家的卧房。

房间内，木床之下溢出了一滩浓稠的黑雾，以一种歪曲地姿态缓缓蠕动着，在地板上逐渐拉长扩散，然后凝结成残缺的人型。那诡异的黑雾站在床边与人同高，眼眶处，两团火焰突然冒出，上下跳动如鬼火般。

黑雾用幻化出的黑色触手向床头伸去，这些触手细长而灵活，它们在空气中胡乱挥舞着，在女子身上绕来绕去，她似乎感受到了这股诡异的力量，眼皮微微颤动，呼吸紊乱，似乎即将醒来。

“玲子，醒醒。”

玲子睡梦中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听起来像是阿妈，她迷糊地睁开眼睛，望着眼前的身影。

果然是阿妈，她撒娇地回应：“阿妈，我好困。”

被看作是阿妈的黑雾，听到女子回应它后，黑雾浑身抖动，它嘴巴的位置裂开，好似抑制不住内心激动，无声地庆贺，后化作魂体进入女孩体内，在其脖颈处骤然出现一道黑色刺青。

同一时间，整个村寨几户人家里发生着同样的事情，他们都被熟悉的声音所叫醒，没人发觉不对，回应后再次昏睡过去，颈上生出刺青。

窗框被晚风吹的阵阵作响，方回闭目养神平躺于床榻上，以最舒服的姿态迎接死亡。

听见房门异动后，心想终于来了。

此时屋内，比黑夜更黑，凝结成实质的阴影从门缝里钻进来，爬行于地面像床榻快速行进。

瞬间，方回便清晰感知到怪物贴近，阴森邪恶的气息扑面而来，浑身毛孔兀自炸开。

他正准备睁眼看清是何东西时，发现眼皮如封死般睁不得，努力几次皆以失败告终。

与此同时，床边响起声音：“多哩，醒醒。”

与白天无异，阿婆温和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方回张嘴想要回应，却发现嘴巴也如黏上一般动弹不得。

为何如此？！他用尽全力挣扎着，脸憋的涨红。

而黑雾明显没有放弃，它凑近躺在床上男子的脸庞，两人之间只留下一指距离，甚至飘散在四周的黑雾些许落在方回脸上。

“多哩，醒醒。”声音再次在耳边近距离响起，甚至带着浮动的气流感。

方回内心咆哮，在下是愿意的！

这次之后，叫喊声没再响起，方回气力全无，放弃挣扎。只能寄托于鬼怪能迫切他身上这股神秘力量。

大概十息之后，方回精神和体力都达到了低点，脑中逐渐混沌。

即将睡着之际，耳边骤然响起：“多哩！醒醒。”

方回心脏一缩，不禁对这怪物心生怒怼，实力不行还一惊一乍，吓他一跳。

树叶随风摆动，发出沙沙声，陆旬抱着树干睡得正香，白玛则在黑雾来袭的那一刻瞬间睁开眼睛，与对方撞个正着。

“呵！”白玛吓了一跳，差点掉下树。

黑雾也被眼前不同寻常的场面僵在空中，两个神奇的生物，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对峙了许久。

黑雾率先动作起来，毕竟它时间有限，左右微晃颤抖着，熟练地拉长身型，嚣张示威。它努力想要吐出声音，可是尝试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仅仅咳出一团灰雾，它恼羞成怒瞪了白玛一眼，转而将目标指向陆旬，看到陆旬嘴巴上的交叉丝线地那一刻，它再一次愣住了。

火星从黑雾的眼眶中噗噗落下，白玛被火焰吓了一跳，蹭蹭地往树顶再爬上几分。

此时，他身上的每块肌肉都蛰伏等待，如野兽般眼神紧紧盯着黑雾，有理由相信黑雾如果有任何异动，白玛就会冲上去撕碎它。

黑雾本能感受到白玛身上蕴藏着恐怖能量，竟然在陆旬旁边晃荡一圈后便飞向别处。

而陆旬毫无察觉，闷头昏睡一直到天亮，完全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白玛也不会告诉他，毕竟他自己也不明白。

正午时分，山中凉风吹散了白日的燥热，一缕阳光透过窗棂越过地板爬上了床头。

“多哩！多哩！”外面传来敲门声。

方回惊醒般从床上坐起，警惕地扫视四周，缓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掀开被子，脚掌落地一股热意蔓延到脚面，日头竟斜斜照到床边，他迟疑地抬头望向窗外。

“竟睡到这个时候。”他轻声低喃着。

理好衣衫后，他打开房门，阿婆仔细看了他一眼。

“睡得不好？哪里不舒服？”

他下意识想要开口回话，及时刹住生生咽在喉咙里，他微笑摆手否认着。

午饭后，阿婆准备出门时，被方回拦住征求一起出门，很快获得了同意。

村寨一如平常，街道上一走一过的人比昨日多了些。

方回打算寻找孙绍的踪迹，毕竟相识一场。

村寨中心附近一家敞开的木屋里，有几位上了年纪的妇女在里面染布编织着。染坊的位置距离与萨玛宫殿不过几十米远，透过遮挡物还能看到高耸的屋顶。

阿婆进门后跟大家相继打招呼，有人好奇地问道：“这个多哩谁家的？”

“我家的。”阿婆笑着回应，其他人相继打趣着，方回只是笑笑跟在一旁。

“瞎说哦，依雅阿婆哪来的孩子嘛！”

“天神赐给我的。”阿婆好脾气的与她们开着玩笑，几句过后便转到其他话头上。

“明天就是祈福仪式了，也不知道谁命好能选上。 ”其中一位阿婶停下手中针线，突然问道。

“是啊，上次也就选了三个。希望今年能多选几个。”坐在木盆边上，洗着染布的阿婶说道。

从众阿婆阿婶口中得知，祈福仪式——是神明给予信众解除禁忌之灾的机会。虽说梅哩族存世数百年，语言早已普及，但禁忌之语始终贯穿于他们的生活中。这些禁忌，如同无形的枷锁，让族人们总是笼罩在阴霾之下。

而且，每年总有数十人被禁忌之灾所惩罚，最后都不久于人世，梅哩族人数不多，大多是近亲结亲，村里每家每户都沾亲带故，只要有人受罚，大家心里多是难过的。

而迦纳会在祈福仪式上，挑选几位族人赐下祝福，三年内可免受禁忌惩罚。

方回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有没有神暂且不论，迦纳是人与神连接的唯一途径，那么是好是坏全凭他一人说了算。

那岂不是他想选谁就是谁。外头烈日当空，方回却遍体生寒，这不就是皇帝选妃，遂他心意？

常年游荡于政治中心，这样的事数不胜数，他在想这其中是否还会有其他交易？

眼看消息听得差不多后，他捂着肚子，害羞地看着阿婆，意思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