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许融景把在巷子里遇袭的事跟吕尤进说了,并且还说应该能在巷子里找到子弹壳。这个时代,政、府对枪支的限制非常严格,几乎可以说已经到了全面禁止抓到就严惩的地步,连警察配枪都有十分十分严格的要求。吕尤进一听说有人在巷子里开枪,立刻打电话派人赶了过去。
因为这会天还没亮,巷子里的线索应该还没被发现,所以警察赶过去之后,果然在巷子里的地面上发现了几枚子弹壳。同时,他们还对巷子里的所有地方都进行了证据采集,没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但那巷子里没什么灯光,也没有监控,除了许融景口述的情形,他们也只能从数十米开外的监控中再寻找其他线索。
公寓内的空气有些沉闷,许融景打开门走到外面的街道上。此时,晨光熹微,东方将白,距离吴非的失踪已经过去了一夜。线索很多,但方向又在哪里?许融景望着那道自云层后透射出来的光线,心越来越沉。虽然他知道吴非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想想那些人残忍的手段,许融景就禁不住捂住脸,他不敢去想那些后果,那些都是他无法承受的。早知道昨晚对方是这个目的,他一定不会反抗而会直接束手就擒。
安恒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老板,您去休息一下吧。万一等会绑匪来了消息,您也好有足够的精力去应付。”
许融景点点头,问:“找到什么新线索了么?”
“薛先生说,他有个粉丝昨晚喝完酒,在回家的路上好像看过那辆面包车。”
许融景猛地回头:“那车往哪里去了?”
“说好像往北去了,但他说他当时喝得头昏脑涨,也不知道有没有看错。”
“北边,又是北边……”北边那么大,连警方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这条消息几近无用。许融景又转头看向天边那一轮逐渐破开云层的新日,沉默不语。
安恒担忧地看着自家老板,明白此刻说什么都没用。他太清楚吴医生在自家老板心中是什么地位了,别说让人这么抓去,老板自己都舍不得吴医生受一丁点伤害。那真的是视如珍宝,就差揣在怀里天天带着了。
但安恒显然还是把吴非的地位看轻了。只有许融景自己知道,没有吴非,它就是一个冰冷无情的程序。是吴非给了它生命,给了它需要的所有温暖,教会了它怎么去爱一个人,让它活得幸福又踏实。它时常在心里偷偷庆幸自己遇到的是吴非,而不是别人。
吴非,就是他的命。假如吴非出了什么事,他还有什么理由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想到这里,许融景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决了堤,如滔天洪水的悲哀正疯狂地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让他的身体越来越冷,心也跟着越来越凉。他发了疯地想念吴非,心里全是吴非,脑子里也都是吴非对他微笑的模样。
脑科医院里,才只过了十来天,之前松来的那两个老年病人的大脑就已经退化到90多岁老年人的状态,他们不只不认识自己,而且眼花耳聋,连面容都在迅速老化。院里给他们做了检查后推测,以他们现在老化的速度,可能很快就会走到生命的尽头。
警方一直在尽力去确认两位老人的身份,希望如果他们还有家人,好歹让家人见他们最后一面。就在刚刚,警方终于确认了他们的身份,他们确实是一对夫妻,女性病人姓柳,男性病人姓李。他们还有一个儿子,叫李东青。
这个名字警方再熟悉不过了,叫这个名字的人此时还蹲在医院,嘴紧得跟蚌壳似的,就是什么都不交代,警方也拿他很无奈。不过整个长京市并不只有医院里的那位叫李东青,只是医院里的那个李东青很可能跟最近发生的事有关联,是以他很快就被警察带去了医院。
隔着门,李东青看到了那两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那是他的父母。
他还记得,之前他总夸母亲,说她跟同龄人比看着要年轻漂亮许多。他也夸父亲是同龄人中最会下棋的,小区门口的老头都怕和他爸下棋,因为他们赢的时候太少了。
可现在,他隔着窗户看着那对面容苍老油尽灯枯行将就木的老人,他再也控制不住奔涌而出的泪水。他捂住嘴,哽咽着问:“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宋院长道:“他们被当成了试验对象。”
李东青喃喃重复:“试验对象?是什么样的试验?”
“应该是脑部试验。他们的脑部受了巨大的刺激,可能活不久了,你再好好看看他们吧。”
李东青脑袋嗡地一声,身体一个趔趄,差点没直接坐在地上,还好旁边的警察伸手将他扶住。他自从被抓了之后,之所以闭口不言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就是因为对方用他的父母来要挟他。他原本能力很强,前途也光明,就是因为这件事,才不得不被迫去为对方做事。可是对方却拿他的父母去做试验,把他们毒害至此,李东青心里悔不当初。
他回头对身后的两名警察说道:“我能进去看看他们吗?”
两名警察互相看了一眼,点点头,同样都是父母的儿子,他们能理解李东青此时的心情。
李东青走进病房,先走到母亲病床边,看着头发花白满脸病容的母亲,他的眼泪再一次决堤。可他的母亲却毫无反应,只呆呆地望着虚空的某一处。李东青泪流满面地跪在她床前,抓住她的手,喊了声:“妈!您看看我,我是东青啊!”床上的老人还是没有反应。李东青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那双浑浊发灰的眼珠动也未动。然后,他又起身走到父亲的床边,父亲也同样对他的到来毫无反应。李东青见此状况,趴在床上大哭起来。似乎这一刻,他想将心中所有的苦痛倾泻而出。
不知哭了多久,有人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拍,说道:“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别让他们再看到你痛苦的样子了。”李东青从自己的臂弯中抬起头来,迅速用胳膊擦掉了脸上所有的泪水,又用手按了会眼睛,这才抽泣着点了点头。
走出病房,李东青对带他来的两名警察说:“我都交代,但我能提个请求么?”
两名警察互视一眼,高个的警察说:“你说。”
李东青又回头隔着玻璃看了自己的父母一样,微笑着说:“他们……你们也听到了,活不久了,我想陪他们走完最后这段路。”说完,心底的悲伤又要上涌,他的眼睛开始酸胀,但都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继续说:“我亏欠他们太多,只想最后再为他们做点什么。”
高个的警察说:“好,你的请求我会和局里反映。”
李东青点点头,回头又十分不舍地看了一眼,这才跟着两名警察回了局里。
回去后,李东青一反当初拒不交代的态度,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交代了。其实他知道的不多,但他却交代了一个关键人物:“那个女人很性、感,但跟人说话的时候总是冷着脸,或者脸上总带着嘲讽和鄙视的表情。”
负责询问的警察问:“你还记得她的长相么?”
李东青点点头:“大波浪卷发,皮肤很白,身材很好,高挑有型,总喜欢涂着大红唇,看起来就很……妖、媚。”
“你知道她叫什么么?”
李东青想了想:“我好像听他们都叫她江小姐,具体叫什么倒不知道。”
“哪个江?”
“江河的江。”
记录的警察点点头,继续问下一个问题。
时间已经来到第二天下午,距离吴非失踪又过去了几个小时,许融景越来越焦躁,他甚至不敢闭眼,只要一闭眼,就能听见遍体鳞伤的吴非不断地喊着他的名字。
吕尤进接完电话走到他身后,问道:“许先生,你认识一个姓江的女人么?江河的江。”
许融景下意识想摇头,忽然眉头一皱:姓江?这个姓好像什么时候看见过。他思绪太乱了,原本的好记性现在只能发挥出一半。他闭着眼努力回想了半天,突然问:“这女人有什么特征么?”
吕尤进只说了三个字:“很性、感。”
就这三个字,许融景一下就想到了一个人,他大步走回屋内,从一个不起眼的小抽屉中翻出一张名片,正是当初在爱原集团的酒会上,一个性、感的女人塞给他的。名片上的人名,是江浸月。难怪他当时就觉得那个女人很不一样,她当时明明是在对他笑,但她却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冷漠的神秘感。
许融景把名片拿给吕尤进看,说道:“你说的姓江的女人,应该就是她。”
吕尤进接过名片,喃喃念道:“美起科技,商务经理,江浸月。这家公司,好像很有名。”
许融景看向他,就听吕尤进继续说:“我以前听一个技术部的同事提过,这家公司技术很牛,但名声不太好。”
“怎么不太好?”
“跟这家公司作对的公司都没有什么好结果,倒闭的倒闭,破产的破产。”
许融景听后只觉得这手段有点似曾相识,连忙问:“你从哪儿听说的这个女人?”
吕尤进拍了下脑袋:“哎,你瞧我,竟然忘了和你说,这个女人,是李东青交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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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