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侠客实地考察报告 第262章 锻铁

撼天阙提起铁链，对空抽了一下。沉重金属破空的声音带来强劲罡风，怒沉沉向铁骕求衣面门扑去。

“苗王的军长。”

撼天阙向前踏出沉重一步，铁链甩在地上，打出一个坑。

“苗疆的军人……”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铁骕求衣。

“你，还有脸踏上苗王宫的大门？”

铁骕求衣把手一挥，披风迎着风威风凛凛伸展开来。他棕色的眼眸仍然锐利，这次，却多了直白而强烈的渴望。

“你没有理由指责，更没理由阻挡我。”

铁骕求衣磐龙刃出，刀刃反射灼灼日光，刺向撼天阙的眼睛。

“秋声半，遮不住你撼天阙的本质。苗疆的谋逆出现在此，铁骕求衣此行，是为诛贼！”

此言一出，夙立刻横刀上前，拦在撼天阙身前几步。撼天阙往前走去，按住他的肩膀，再往前。他手上的铁链，随着每一步向铁骕求衣的逼近越来越长，在地上拖出沉甸甸的行迹。

“墨家的人，果然有两把刷子。”他嘴角扬起微笑，“至于诛贼，看你的本事！”

磐龙刃当即出鞘，向撼天阙拿着铁链的手腕砍了过去。撼天阙侧身让过刀势，手掌一翻，手心中攥着的铁链末尾就成了首端。他的内力顺着铁链灌注，本来松散的链条绷直成铁棍，迎向刀刃。清脆碰撞声中，硬生生拦下磐龙刃沉重力道。

夙在这一声阻挡后动了手。

耀眼的刀芒，在出鞘那一刻，便夺去了铁骕求衣的注意力。唐刀虽没有磐龙刃那般气势，却是劲头精准，力道刁钻，在几次角度奇巧的挑拨之下，硬是逼得磐龙刃调转刀势，横刀找准空隙，向唐刀拦腰砍去。

夙虽有相当功力，练的到底不是硬拼体力的武功。他用唐刀架住磐龙刃缓步后退，数步之后，顿足。唐刀缓缓别过磐龙刀刃，竖刀。

这变化诡异，铁骕求衣本想施力阻止，却惊觉对方在刀势中用化解了自己进攻的力气，无可阻挡。僵持之下，他只觉脑后罡风冷冷，银色金属反射着刺眼的阳光……

撼天阙！他手持铁链，不留余力地向铁骕求衣后脑横扫而来。铁骕求衣连忙撤步要向后退，发现夙把他的刀紧紧别在唐刀之后，动不得分毫。

“原来如此，是这样的算盘？”铁骕求衣冷喝一声，手腕发力，磐龙刃沉沉一旋，硬是将唐刀压向地面，调转方向，就势矮身避过横扫的铁链；再抬手，一式劈刀，一刀劈人，最后一刀，转身迎向撼天阙。

“没人，能从我手上夺刀！”

夙的刀撤得快，虽勉强挡下大开大合的刀法，也不免被内力所伤。撼天阙见他抹去嘴角鲜血，心中怒火燃起，手上铁链再不留情，棍子一般的链条直向铁骕求衣挥去。铁骕求衣自恃磐龙刃在手，内力在刀锋上流转，向前一步砍向撼天阙，就要在这一式断链斩人。

却不成想，铁链在接触刀刃的那一刻松下了力道，牢牢缠绕在磐龙刃上，遮住锐利的刀锋。铁骕求衣一刀劈空，要撤刀，撼天阙手中另外半截铁链不允。

他二人在空地上对峙。铁骕求衣额上冒出汗珠，实在没想到再打一次，对方还是这么难缠。铁链里边有撼天阙的内力，越收越紧，他再想挣脱，是半分也动不得。

撼天阙拽住手中链接着磐龙刃的那节铁链，往身前一扽。铁骕求衣放不开磐龙刃，只好踉跄着接近他。

“好狗，看清楚。现在是谁夺你的刀？”

铁骕求衣脚跟蹭地，也攥着铁链，减缓自己被撼天阙拖过去的速度。他仍没有放弃积攒内力的打算，在离撼天阙还有十多步的时候，他将刀往身后一扯，快步冲向撼天阙。趁缠绕刀锋的铁链力度松懈，铁骕求衣松手，翻掌，反握刀柄，脚尖一点就抽刀割向撼天阙咽喉。

撼天阙后退躲避，铁骕求衣步步逼近。夙疾步冲来，要用唐刀将铁骕求衣挑开；铁骕求衣另手捞住长长的铁链，挥动链条朝夙砸过去，将对方击退。

这一砸，便让铁链搭在了胳膊上。铁骕求衣要继续割撼天阙的喉，却闻一声冷哼：“请君入瓮。”

撼天阙甚至微微欠身，下巴抵在刀刃上，做了个“请”的手势。铁骕求衣胳膊上的链条骤然绷紧，横过他的脖颈甩了一圈，落回撼天阙手上。他心道不好，运起腾龙诀一掌拍过去；然而动作之间，撼天阙已将铁链尾端打成一个活结，随即撤步拖拽，闪避腾龙诀攻势的同时，活结收紧，铁骕求衣，再难有转圜逃生时机。

他一手抓着铁链，拉扯出呼吸的缺口；另手紧攥着磐龙刃，仍然抵在撼天阙的喉咙上。

撼天阙说：“还不服？”

铁骕求衣冷冷道：“诛贼不成，为国捐躯，铁骕求衣并无不服。”

撼天阙紧了紧铁链：“你这种话，讲给陈列在苗王宫外的士兵听就好。没有苗王号令就敢调兵前往苗王宫，你在为谁捐躯？”

铁骕求衣说：“不要以为时间在你这边。到了时间我没出来，宫外士兵一齐杀进，到时，你仍是苗疆的叛逆！”

撼天阙忍俊不禁的笑声，回荡在苗王宫门口。

“果然是墨家的人，惯会使手腕。”

他一掌拍在铁骕求衣肩膀上。铁骕求衣只觉一股滚烫的力道灌注进来，双肩一沉，膝盖不由自主发软，就要跪下。

撼天阙盯着铁骕求衣，继续施力。

“只不过，耍手腕的人，总会被手腕反噬。我听说墨家喜欢叫别人选择，你，也试过选择的滋味吗？”

铁骕求衣感到撼天阙慢慢地高了。他拼尽全力抵抗这股源源不断的内力，不叫它继续压在自己的双肩和膝盖上。

而撼天阙的嘲讽，仍笼罩在他的耳畔：

“这样挣扎的神情，我很欣赏。来，再努力一点，叫我看看，你是选站着死，还是跪着活呢？”

铁骕求衣没力气回话，他咬紧牙关，死命抵抗着。腰弯得越来越深，颈上铁链缠得越来越紧。他喘不过气，努力举起磐龙刃的胳膊也渐渐垂了下去。

他不甘心。怎么能……怎么能败在这里？分明就像忘今焉说的那般，苍越孤鸣为应对墨家，将兵力调离苗王宫……

他还记得自己如何质问忘今焉。

“你怎么知道苍越孤鸣一定调兵？墨家现今并没有针对苗疆的动作，他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忘今焉只是阴阴地笑：“风险？哪里有风险？军长，你不就是他最大的仰仗吗？有你在，谁动得了苗王宫，谁敢碰苗疆一根汗毛？”

他捋着胡子，提起拐杖，朝铁骕求衣走近一步。

“所以，苍越孤鸣会调兵。交给坤仪载星的信，他必然要找俏如来商讨。而坤仪载星残疾至此，苍越孤鸣会亲自去保护他。等他和俏如来一并进入尚贤宫，墨家除却两名心腹大患，你趁王位空虚，兴兵进入苗王宫，墨之一国，不是手到擒来吗？”

铁骕求衣脖子上的铁链又紧了，他艰难地呼吸着，脑海中出现的是昨夜的准备工作。年轻的苗王如他所料，在抽兵之时，也让他调动精锐，守护苗王宫。

他记得烛光下苗王对他说的话。

“苗王宫交你。”

对，苗王宫交我！墨风墨学已行苗疆，墨之一国，又有何不可！已经等待了两任苗王，难道真要……

铁链更紧了。稀薄的空气已经无法通过喉管进入肺部，铁骕求衣的眼前开始泛白。冰冷铁链无情地磨破他颈侧的皮肤，他已经顾不得此刻是站着还是跪着了。

就要这样……终结……

忽然周身一轻，新鲜空气争先恐后地涌进来。铁骕求衣大口呼吸着，让眼前的视野重新清晰。

苗王。

他扶着自己的肩膀，在查看伤势。自己在跪着吗？铁骕求衣不愿丢人，忙要起身，却发现自己不是跪着也不是站着——

正坐在坤仪载星的轮椅扶手上。

有一种感觉，他的笑容是看到自己注意他之后才挂上去的。

苗王扶铁骕求衣起身。他给铁骕求衣拍了拍衣服，语带埋怨：“孤王的军长，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撼天阙武功凶残，你又不是不知，何必以身犯险呢？”

撼天阙？

铁骕求衣的目光，落向一边整理发型的撼天阙。对方跟他对上眼神，挑了下眉毛。而苗王继续说道：“罢了，你诛杀撼天阙叛逆有功，能活着，就是孤王的庆幸。”

撼天阙埋怨：“我又死了？”

夙点点头。

苍越孤鸣笑道：“秋声半侠士的功劳自然少不了，但现在，孤王该先论军长铁骕求衣的赏。”

他转向铁骕求衣。

“你所率三分之一铁军卫，将苗王宫围得水泄不通，断绝叛逆出路，该立集体功劳一件。全体队伍，官升一级，与我亲率军队同等待遇，也由孤王亲自管理巡查。”

苍越孤鸣的手，搭上了铁骕求衣的肩。

“而你，会永远是我的好军长。”

铁骕求衣闭上眼睛，低下头去。

将铁军卫与自己的联系拆开，这是明升暗贬的架空。最终，真要在等待中度过一世……

李霸地将轮椅推到一边，伸了个懒腰。

刚才来苗王宫门口的时候，黑压压军队的架势不能说不吓人。里面打架的声音就没停过，连自己都有点急了。好在铁骕求衣还打着清君侧的名号，说要进宫剿贼，军队名义上还得归苍狼管，不然这次可真够呛了。

不过，撼天阙和夙回来得这么快？他摇着轮椅，打算去问候一下他们。

撼天阙也很亲切。

“你来了，我有东西交你。夙，把那个带过来。”

夙离开了。过了一会，他推着一个盖了黄布的物件过来，当着李霸地的面将布一掀。

李霸地的嘴就没合拢过。

这，这是什么东西啊！

金黄色龙头轮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