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骨成诗 第5章 试探

鹿姬蜷缩在竹屋角落的草席上，冰魄丹的药效裹挟着疲惫席卷全身。她的呼吸逐渐绵长，沾血的指尖还虚虚攥着空药瓶，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照出眉间一道极淡的金纹——那是神髓溃散时才会显现的裂痕。

窗外，陈大夫的身影如鬼魅般贴在墙边。他指尖夹着一枚铜镜，镜面正映出鹿姬沉睡的模样。当他看到那道金纹时，瞳孔骤然收缩，袖中突然滑出一根银针，针尖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天破散居然没发作……”他低声自语，银针在指间转了个圈。三个时辰前，他在冰魄丹里掺了足足三倍的天破散，寻常堕神若是说谎，此刻早该七窍流血。可鹿姬的睡颜安静得近乎脆弱，连体内残存的神力都微弱如风中残烛。

陈大夫移动到竹屋的窗前，眉头紧锁，目光深沉地注视着屋内昏睡的鹿姬。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脸上，映出她苍白而疲惫的面容。她的呼吸微弱而平稳，显然冰魄丹的药效已经让她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她的法力如此普通，神髓又溃散至此，若非潜藏着什么，到底是如何打开我给桃源村布下的结界？”陈大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银针。他的目光落在鹿姬眉间那道极淡的金纹上，心中疑惑更甚。

“难道……她身上还藏着什么秘密？”陈大夫眯了眯眼，目光中闪过一丝探究。“无论如何，必须尽快查明她的来历。”陈大夫转身离开了窗前。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

清晨的阳光透过竹帘的缝隙洒进屋内，鹿姬缓缓睁开眼睛，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她撑起身子，发现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妥善包扎，衣衫也换成了干净的素色长裙。窗外的院子里传来嘈杂的人声，夹杂着陈大夫温和的叮嘱和村民们的低声交谈。

她掀开被子，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推开竹门走了出去。院子里搭起了一个简易的棚子，陈大夫正坐在一张木桌前，为排队的村民们把脉问诊。他的神情专注而温和，与昨夜那个手持玉刀的阴冷身影判若两人。

棚子旁，一对少年少女正蹲在药炉前煎药。少年眉目清秀，手中蒲扇轻轻扇动炉火；少女则低头捣药，偶尔抬头偷瞄一眼鹿姬，又迅速别过头去，脸色似乎带着愠怒。

鹿姬刚走到院中，原本嘈杂的声音突然安静下来。村民们纷纷转头看向她，目光中带着惊艳与好奇。有人低声议论：“这姑娘是谁？怎么从未见过？”“长得真好看，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子……”

鹿姬被这些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正想退回屋内，陈大夫却忽然抬头，朝她微微一笑：“醒了？正好，过来帮个忙。”

她愣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陈大夫已经指了指药炉旁的少年少女：“阿青，阿紫，把煎好的药端给这位姑娘，让她帮忙分给乡亲们。”

那对少年少女立刻应声，阿紫端着药碗走到鹿姬面前，不情不愿地将药碗递给她。

鹿姬接过药碗，指尖触到碗壁的温度，心中却隐隐生出一丝异样。她总觉得陈大夫的笑容背后藏着什么，可眼下却无法深究。她端着药碗走到村民们面前，将药一一分给他们。

村民们接过药碗，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身上，有人忍不住问道：“姑娘，你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在陈大夫这里？”

鹿姬张了张嘴，正不知如何回答，陈大夫却忽然开口：“这位姑娘是我远房亲戚，昨夜刚到村里，身子有些不适，便在我这里歇下了。”

村民们闻言，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不再多问。鹿姬却心中一紧，陈大夫的话显然是在替她遮掩。

她正思索间，忽然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抬头望去，只见阿紫正偷偷看着她，目光中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两人目光相接，阿紫立刻别过头去。

陈大夫的手指搭在妇人的腕间，眉头微微皱起，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心不在焉：“你这月经不调，是气血两虚所致，需补气养血，调理脾胃。”他一边说着，一边提笔在纸上写下药方，字迹工整而流畅。

妇人连连点头，眼中满是感激：“多谢陈大夫，您真是我们村的活菩萨。”陈大夫淡淡一笑，将药方递给一旁的阿紫：“去屋里按方抓药，记住，当归要多放一钱。”

阿紫接过药方，快步走进屋内。陈大夫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鹿姬。她正站在院中，阳光洒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她清丽绝伦的轮廓。她的眉眼如画，神情淡然，仿佛与这尘世格格不入。

陈大夫的瞳孔微微收缩，心中泛起一阵异样的感觉。他突然觉得鹿姬的容貌似曾相识，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脑袋竟然不可思议地疼了起来，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月华如水，檀香袅袅，一道身影立于花树下，回眸一笑，风华绝代。

“华光檀月……”陈大夫的指尖微微一颤，心中骤然掀起惊涛骇浪。那个名字如一道惊雷，劈开了他尘封已久的记忆。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鹿姬身上，心中震惊不已。然而，脸上依旧平静如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收回目光，继续为下一位村民把脉，声音依旧温和：“你这是风寒入体，需驱寒解表，我开一副桂枝汤给你。”

他的手指稳稳地搭在村民的腕间，心中却已乱作一团。若鹿姬真是华光檀月，他，又该如何面对她？

阿紫从屋内走出，将包好的药递给妇人。陈大夫的目光再次扫过鹿姬，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他必须查清她的身份。

院中的阳光依旧明媚，村民们依旧排着队等待诊治。可陈大夫的心，却已不再平静。

*

夕阳的余晖洒在竹院中，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村民们陆续散去，阿青和阿紫也收拾好药箱，向陈大夫道别后离开了院子。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

鹿姬站在院中，看着陈大夫独自走进厨房，心中不禁生出一丝诧异。她从未想过，这位医术高超、气质清冷的陈大夫，竟会亲自下厨做饭。她悄悄走到厨房门口，只见陈大夫挽起袖子，熟练地切菜、炒菜，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不一会儿，厨房里飘出了浓郁的香气。陈大夫将最后一道菜装盘，转头对鹿姬说道：“过来帮忙，把饭菜端进屋里。”

鹿姬点点头，走进厨房，端起一盘红彤彤的辣子鸡丁。她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每道菜都放了大量的辣椒，红油浮在菜面上，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口中发烫。她心中微微一动，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将饭菜端进屋内。

陈大夫跟在后面，目光始终停留在鹿姬身上，观察着她的神色。他特意在每道菜里都放了辣子，因为华光檀月最讨厌辣味，若是她，必定会露出厌恶的神情。然而，鹿姬却神色如常，仿佛对这些重口味的菜肴毫不在意。

两人在桌前坐下，陈大夫淡淡地说道：“吃吧，不必客气。”

鹿姬确实饿了。自从神髓溃散之症加重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辣子鸡丁放入口中。辛辣的味道瞬间在舌尖蔓延开来，她却面不改色，继续大口吃着。

陈大夫心中惊讶，却不动声色地看着她。鹿姬不仅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反而吃得津津有味，甚至添了第二碗饭。她的动作虽然优雅，却带着一种久违的满足感，仿佛这些重口味的菜肴对她来说并无任何影响。

“难道，她并非华光檀月……”陈大夫心中暗想，眉头微微皱起。华光檀月对辣味的厌恶是刻在骨子里的，即便堕神失忆，胃口不可能改变。

鹿姬吃完最后一口饭，放下筷子，抬头看向陈大夫，眼中带着一丝感激：“多谢陈大夫的款待，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饱的一顿饭了。”

陈大夫收回思绪，淡淡一笑：“不必客气。你身子虚弱，多吃些总是好的。”

鹿姬点点头，目光却落在窗外的夕阳上，神情有些恍惚。陈大夫看着她，心中依旧疑惑重重。他决定再试试。

月色如霜，竹影婆娑。鹿姬抱膝坐在竹阶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新结的血痂。月光穿过她垂落的发丝，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忽然仰起头，发现月亮边缘泛着极淡的紫晕，煞是古怪。

“铮——”

琴弦震颤的余韵突然刺破夜色。鹿姬猛地转头，见陈大夫端坐院中石台，玄色广袖垂落在地，十指按在焦尾古琴上。他的指尖每拨动一次，梧桐木琴身就泛起一圈血色涟漪，惊得竹叶上的夜露簌簌坠落。

鹿姬站起身时，袖中突然滑出一枚青铜铃铛。那是她爬进竹院时无意间勾到的，此刻却随着琴声共振，在她掌心发烫。她走近琴台，发现琴额处刻着半阙残诗：“月移花影约重来”，字迹竟与青铜铃铛内壁的刻痕如出一辙。

“你可晓得，此曲的名字？”陈大夫突然开口，指尖重重压住震颤的第七弦，目不转睛地看着鹿姬，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变化。

鹿姬：陈大夫，你的温和人设呢？你是这样对待伤者的吗？上来就一顿爆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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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