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芳华 第7章 烬中灯

往生树的灰烬在谢明璃掌心凝成血色琉璃，萧执的银发缠住她腕间冰髓脉，在黎明前最浓的夜色里泛着幽蓝冷光。药王谷的追兵踏着骨笛声逼近，她望着怀中人渐渐透明的身躯，突然咬破舌尖将血涂上他心口的七星印。

"以镇北王血脉起誓——"冰髓血渗入星芒，萧执后背的羽翼纹身突然活过来，带着两人冲上云层。谢明璃在猎猎风声中看见地脉裂痕间爬出的腐尸，每具尸身额间都嵌着刻有她生辰的玉牌。

萧执的体温正在消散："往生树灰烬里…有蚀骨香的本体……"他指尖勾出谢明璃襁褓残片，布帛遇风燃起青焰，"用这个…烧了沈砚的……"

话音未落，骨笛声化作实质的毒刺。谢明璃旋身挥剑，螭龙剑斩落的却不是兵器，而是数百条裹着人皮的蛊虫。虫尸爆开的毒雾中，沈砚踏着尸山走来，手中提着的琉璃灯里锁着镇北王妃的残魂。

"阿姐可知，往生树要活人献祭？"他晃了晃灯盏，王妃魂魄发出凄厉悲鸣，"用萧执换娘亲，如何？"

谢明璃的剑锋在毒雾中凝出冰霜，腕间玉镯突然迸裂。碎片割破掌心时，往生树灰烬突然聚成火凤，衔着萧执坠向药王谷禁地。她凌空抓向凤尾，却被沈砚的蛊链缠住脚踝，生生扯回地面。

"游戏才刚刚开始呢。"沈砚指尖挑着半块冰髓，"你猜萧执还能撑多久？"

地底传来齿轮咬合声，谢明璃看着升起的青铜祭台，瞳孔骤缩——台面星图竟是用婴孩头骨拼成，中央凹陷处与她手中的血色琉璃严丝合缝。沈砚将冰髓按进凹槽，祭台突然射出金光，照出她腕间跳动的冰蓝脉络。

"四百八十次轮回，终于等到冰髓完全觉醒。"沈砚癫狂地割开手腕，血浸透星图，"你以为萧执真在救你？他不过是想用你的血……"

破空声打断他的话。谢明璃看着贯穿沈砚咽喉的骨箭，箭尾金铃铛刻着琅琊阁的螭纹。萧执的声音自云端传来，却像是从极远之地飘来："璃儿，把琉璃按在兑位！"

谢明璃翻身跃上祭台，血色琉璃嵌入星图的刹那，地心传来龙吟。无数青铜锁链破土而出，缠住她的四肢往不同方向拉扯。冰髓脉突然暴起，将锁链冻成冰凌，她趁机挥剑斩向中央星宿。

"阿璃看脚下！"萧执的嘶吼混着血沫。谢明璃低头，见祭台裂缝中伸出腐烂的手——那些竟是当年镇北王府的亲卫，被药王谷炼成尸傀，心口还插着七星钉。

尸傀额间的玉牌突然发烫，谢明璃的冰髓血不受控制地涌向牌面。意识模糊之际，她看见萧执化作火凤俯冲而下，凤爪撕开沈砚胸膛掏出仍在跳动的心脏。

"以吾魂为引——"萧执的银发尽数变白，火凤羽翼裹住祭台，"焚尽往生！"

冲天烈焰中，谢明璃的冰髓脉与命火交融。她看见走马灯里萧执跪在轮回井前，用七星钉将自己的魂魄撕成碎片，每一片都护着她的一次重生。四百八十块灵魂残片在火中凝成琉璃盏，稳稳落在她掌心。

"阿执！"她伸手去抓消散的星火，却只握住半截焦黑的扇骨。扇面残存的"雪斋"二字突然化作流光，在她眉心烙下完整的凤凰纹。

药王谷在晨曦中坍塌成废墟，谢明璃站在往生树残骸上，看着灰烬里浮起的萤火凝成萧执的虚影。他指尖轻触她眉间纹路："往生树的根，其实在你心里。"

地脉深处传来锁链崩断声，谢明璃忽然将琉璃盏按进心口。冰火交融的血浸透祭台，整个药王谷的地面开始透明化，露出底下庞大的青铜城池——那竟是二十年前被焚毁的镇北王府。

"该清算了。"她踏着冰阶走向地宫，身后跟着四百八十个半透明的魂影。每个魂影心口，都跳动着微弱的命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