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铛劫 第72章 痛心疾首

离粮玉上堂受审只剩下两天的时间了。

周赫和黑衣人首领潜伏在金家，注视着屋里人的一举一动。

此时在屋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粮玉的二娘——二夫人苏燕君。

周赫的耳畔边还在回想那夜墨婵告诉他的事。

——那夜。

墨婵告诉了他。

之所以没有查到蛛丝马迹，是因为他忽略了一个人，就是二夫人苏燕君。

周赫感到很震惊，这和二夫人又有何关系，难道是她陷害的粮玉？可谁都知道，二夫人近来因为丧子之痛，早就闭门不出了。

墨婵笑而不语。

周赫不信道：“墨婵，你该不会在糊弄我吧，金家屡屡出事，二夫人也是受害者，可以说她是最惨的那一个，先是失去了田娇小姐，再是田姗小姐和宝意少爷双双出事，在这个家里，没有人比她更惨了。”

墨婵点点头。

周赫更不解了。

“你既然认同我的话，为何又要指名二夫人？”

“我只是给你提供方向去查，并没有说二夫人一定就是凶手啊！”

墨婵故意卖着关子。

周赫差点没被她气死，若不是为了救粮玉，他不至于一再隐忍。

“希望你提供的方向是对的，要是错误的提示，你应该知道后果。”

“周大哥，你是在威胁我吗？”

墨婵有点难过，一直以来她都倾慕着周大哥，百般对他好，没想到有天他会这样对待自己。

周赫冷面无情道：“现在是紧急时刻，如果因为你错误的提示害得我没能挽救大小姐的性命，我憎恨你都是情有可原。”

墨婵落寞的背过身去，只回他一句：“我知道了，我既然和你做交易，就不会欺骗你，这可是会坏了规矩，你尽管放心的去查吧。”

有了墨婵这句话，周赫才敢真去查二夫人，只可惜他在二夫人门前守了几个时辰都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另一边。

在打牢里的粮玉见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

——三娘顾韵心。

顾韵心是带着悲痛和极其愤怒的心情来探视粮玉。

看着身穿囚服的粮玉，不仅没有怜惜，还发疯似的伸出手揪住粮玉，恨不得把她从牢房里揪出来痛打一顿，得亏这结实的牢门救了她一命。

顾韵心使劲的拽着粮玉，目眦尽裂道：“粮玉，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宝丰跟宝顺他们可还是个孩子啊，又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你为什么能狠心下手，你若是恨我，直接冲着我来，我绝无怨言，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的两个孩子，他们是无辜的啊……”

骂着骂着，顾韵心自个儿就伤心痛哭起来。

粮玉亦是噙着泪水。

随后她重重的跪下，向三娘致歉。

“三娘，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都不会反驳你一句，但我真没有害死宝丰跟宝顺，我也不知道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们的房里，等我醒来的时候宝丰宝顺就已经躺在地上了，我发誓我什么也没做过。”

“事已至此，证据确凿，连衙门都认定你是凶手，你居然还能狡辩！”

顾韵心痛心疾首。

“粮玉，我本不该来看你，毕竟我现在恨不得杀了你，只是一想到宝丰跟宝顺，我就意难平，只有亲眼看着你伏法，我才能给宝丰宝顺一个交代。”

粮玉难以言喻这份心情，自打出事后她就被收进大牢，外面的事全然不知，仅靠着周赫帮她查找真相，然而周赫那边目前也找不出线索，如此一来，她自然成了凶手。

三娘对她的憎恨，她能理解，宝丰和宝顺确实死得太无辜了，偏偏又与她脱不了干系。

她下跪道歉，无非是自己心里的一份愧疚，并没有承认自己就是凶手。

看粮玉不语，顾韵心只觉得心里堵得慌，流着泪道：“粮玉，事到如今你还没有对我感到一丝愧疚吗！你因为对我有所怨言而报复在了宝丰宝顺身上，现在好了，整个金家都被你弄得家破人亡，连你自己也要面临极刑，你的良心难道还没有发现吗！”

粮玉受不了这委屈的折磨，也哭着道：“三娘，我真的没有害死宝丰跟宝顺，我再如何心胸狭隘，也不至于去报复两个孩子。”

“你要真不至于，为何会那么凑巧的在现场，丫鬟亲眼所见，你当时就坐在宝丰宝顺的身边，满脸是血，这不是你干的，还能有谁呢！”顾韵心忍痛一一点出来。

粮玉百口莫辩。

顾韵心又指着她骂道：“所以说你就是个丧心病狂的人，你没有心，你就是比五毒还要毒辣的冷血之物，像你这样的人纵使是被千刀万剐，都难以泄我心头之恨！”

粮玉低下头，任由三娘的谩骂。

连她自己都没有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三娘这么认为很正常。

——离粮玉受审还有一天的时间。

正当周赫焦头烂额的时候，黑衣人首领突然告诉他，有位贵客要找他。

周赫跟随黑衣人首领前往一处客栈。

在一间上等客房内，他遇见了这辈子最不想遇见的人。

那人却是万分的想念他。

狄王周璟，当今圣上的弟弟，亦是他的生父。

见到他的那一刻，周赫感觉自己双手颤抖得厉害。

黑衣人首领把人带进来后，就识趣的出门去了，只留下他们父子二人叙旧。

周璟眼含热泪，激动道：“十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打探你的消息，若不是怕你生气，我早就想去寻你了。”

周赫神情冷漠，没有那种久违见到亲人的激动心情。

他声音冰冷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不是已经让人通知过你，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你！”

周璟满脸卑微，对他的不善一点也不生气，还温顺的说道：“你我是父子，血浓于水，岂是你说不见就不见的，难道你对我这个父亲就没有一丝的想念吗！”

周赫厉色道：“你认为我会去想念一个害死我母亲的凶手吗！”

这句狠话直接让周璟闭上了嘴。

周璟额蹙心痛，开始伤心了起来。

“没想到你还记着当年的事，可当时的我也是逼不得已，你母亲感染了瘟疫，圣上早有严令，为了防止瘟疫继续扩散，凡是得了瘟疫的人都必须送出城去，我也是为了王府上下，为了全京城的百姓着想才不得已而为之。”

周赫冷冷一笑。

“那又怎样，以你的权势难道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吗！所谓的防止瘟疫扩散，就是将所有得了瘟疫的人送到城外活活等死，朝廷根本不会派人去救他们，甚至还刻意等到所有病人都因为得不到医治而死，再用一把火烧毁他们的遗体，你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可你还是这么做了，母亲当时只是轻微感染，明明还有救，你却没有找大夫救她，反而为了保住你的权势将她送出城，你明知道送出城只有活活等死的份，还是见着她去死，这就是你所谓的逼不得已吗！”

诉完这痛苦的往事，周赫感觉自己浑身都冒起了怒火。当年他才十岁，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可惜年幼的他没能救回母亲，眼睁睁看着母亲被送走，没过几日，又听说城外起了大火，把那些得了瘟疫的病人全部烧死了，包括他的母亲在内，均无一人活着。

母亲的死，让周赫意难平，连带着憎恨自己的父亲，他无法原谅父亲的所作所为，所以在某个夜晚，独自离开了王府。

这就是他为何小小年纪就在江湖上漂泊的真相。

只是没料到父亲对他没有死心，派了大批黑衣人在暗中跟着他，凡是他所到之处，只要有对他造成威胁的地方或者是人，统统都要被毁灭。

这无疑加深了周赫对父亲的恨意，即便已经离开了王府，还是无法逃脱父亲的掌控，他当然叛逆。

周璟为了表达自己的愧疚，当着周赫的面前落了几滴泪，再拿出手帕擦拭脸上的泪水。

“赫儿，我不怪你怨恨我，对你母亲，我确实有愧，所以我在府中设立了她的牌位，只要有时间就会去拜祭她，同时我也想好好的补偿你，谁想你突然离家出走，这一走就是十年，或许我真的有错，但你也不能一辈子都不见为父。”

周赫对他的一番真诚不为所动，反而冷嘲热讽道：“有何不能，反正我也不过是你侧室所生的孩子，与其在意我这个冷血无情之人，倒不如去关心你正室那边的孩子。”

周璟略有些生气道：“你怎能说这样的话，你虽是侧室所生，却是我唯一的独子，而正妃所出均是女儿，现在也只剩下你姐姐周婷未出嫁，我当然不能继续放任你流浪在外。”

周赫仰头大笑。

“呵，真是讽刺啊，让王爷千里迢迢来寻我，竟然是这个原因，不知道正妃的几个女儿该作何感想。”

周璟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依然理直气壮道：“自古以来，儿子才是传承，我在意你何错之有，而且我对你的几个姐姐并无轻视，该给的宠爱我一个也没少。”

周赫懒得搭理他。

周璟见他这样，放下了身为父亲的尊严，再次卑微的求他：“赫儿，别和爹闹了，跟我回京城吧，除了我以外，王妃她也甚是想见你。”

周赫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我不会跟你回去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周璟神色黯然，低着头问道：“是不是无论如何你都不肯跟我回去，就因为你认为是我害死了你母亲……”

周赫暗暗捏紧了拳头，面无表情道：“你既然知道，何须多问。”

周璟抬头望着他，眼里泛着泪光，最终还是没忍心去强迫他，到底是自己亲生儿子，还是独子，不顺着他怎么行，万一又转去其他地方流浪，岂不是又得分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