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铛劫 第71章 告白

十日后。

衙门里经过仵作的验尸和现场的证据，确认粮玉就是凶手，将于三日后进行判决。

一旦判决，必定是死刑。

万金肆被查封，粮玉又身犯死罪，金家可谓是名败家亡，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下一些忠心的奴仆留着。

周赫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地牢探视粮玉，并把这个坏消息告诉她。

粮玉意外的冷静。

她言道：“周赫，关于我三日后要上公堂受审一事，狱卒大哥已经跟我说过了，他要我做好心理准备，说我可能没有生还的机会了。”

周赫感到很内疚，整整过去十日，他都没有查到线索，哪怕让颇有江湖经验的黑衣人们帮忙去查，也未能找到真凶。现在衙门凭借当日现场的证据和丫鬟的供词就笃定粮玉是凶手，等三日后对簿公堂，到时县太爷必定会按照那些证据让粮玉画押，如此便无法挽救粮玉的性命。

“大小姐，周赫对不起您，过去这么多天，一点线索也没有。”

他声音哽咽道，因为实在太惭愧了。

粮玉望着他，浅浅一笑。

“周赫，不必对我感到内疚，你已经很努力了，我落得这般地步，是我的宿命。”

“大小姐……”

周赫无语凝噎。

粮玉继续道：“在牢房的这段时间里，我每天都在思考命运，上天其实是公平的，它给过我一次机会，让我能够活到现在，如果没有那次的幸运，我是不可能重新去经历一次人生。”

这段话里，饱含着很深的意味，把她曾经重生过的事给道了出来。

周赫捏紧着拳头，突然做了个决定。

“大小姐，如果我强行带你走，你会不会憎恨我？”

“什么？”

粮玉不明白他的意思。

周赫把自己心中的决定告诉她。

“衙门那边已经决定三日后对大小姐提审，到时必定会让你认罪，大小姐一旦认了罪，就是犯了杀人案，势必会被判处死刑，我不能眼睁睁见着大小姐冤死，不得已之下我只能选择带大小姐逃命。”

粮玉总算明白他的意思，对此连连摇头。

“你这么做岂不是把自己也害了，何况要我从今往后当个逃犯苟且偷生，我还不如清清白白的走。”

“只要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周赫反驳道。

粮玉语塞。

周赫额蹙心痛道：“大小姐明知自己是无辜的，为何要选择被活活冤死……你活着，他日还有机会为自己平凡，你死了，将带着这些罪名一起下去，到时你有何颜面去见你的列祖列宗！”

粮玉身形一震，满目惊讶的凝望他。

周赫说得振振有词。

“大小姐一贯孝顺，在老爷过世后，敢以自己薄弱的身子撑起整个金家和万金肆，无论面对多么糟糕的事情都能沉着冷静的去处理，而今你被人陷害，不仅牵连万金肆被查封，连自己也有性命之危，按照大小姐以往的性子，定会不放弃的查找真相，为自己洗清冤屈，绝不是像现在这样，认命的去接受一切。”

粮玉再次被他的话语所震慑，多日的迷茫在今天被敲醒，恍若做了一阵的梦。

周赫继续道：“我想带大小姐逃命，无非是想挽救大小姐，如果你真是无辜的，就不该去认命，要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粮玉的双眸中泛着泪光，满眼尽是感动。

但一想到后果，她还是退怯了。

“周赫，有你这番话已经足够了，但我还是不想看你为了我去冒这个风险，你与我非亲非故，若因此害了你，我的良心一定会不安的。”

周赫低头浅笑。

“是啊，我和大小姐非亲非故，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相信大小姐也不会跟我走。”

粮玉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他这个理。

周赫忽然间眼神变得真挚起来，随后伸出手穿过牢门去握住粮玉的手，满目真诚道：“如果我说，我这么做是因为喜欢大小姐，你愿意相信吗？”

那一刻，粮玉的心再次被击中了一次，朱唇翕张，面目错愕，久久不能缓过神来。

周赫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向大小姐表白心意。

但一想到大小姐可能不会相信，他又抬起头，坚定道：“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虽然是仓促了点，但句句都是真心。”

粮玉声音哽咽道：“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太惊讶了。”

周赫看到她在流泪，有些吓到，不知所措的帮她擦拭脸上的泪水。

“大小姐怎么哭了，难道真是我的话把你吓到了……”

粮玉摇摇头，解释道：“我是因为感动才落泪的，没有想到我都这个地步了，还有人对我表白心意，你是不是傻啊……”

周赫明白她哭的原因后，笑了出来。

“我这不是想给大小姐一个合适的理由，让你知道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救你。”

粮玉哭鼻子道：“但你这个理由也会让我对你有所愧疚。”

周赫不以为然道：“能有什么愧疚，只要你接受我的心意，就可以心安理得去接受我对你的付出。”

“你在开什么玩笑……”粮玉以为他在戏弄自己。

周赫认真道：“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如果我们接下来真的要逃亡的话，大小姐必须得接受我的心意，和我在一起，只有这样，我才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保护你的周全。”

粮玉看着他真切的脸蛋，狐疑道：“周赫，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周赫哽住。

他确实有事瞒着粮玉。

倘若他真的带着粮玉逃亡天涯，定会在途中遇到许多危险，那么到时候他势必要用小王爷的身份来保她，只有这个办法可以任谁都动不了粮玉。

粮玉见他似是有难言之隐，也没追问到底。

周赫转移话题道：“大小姐，离你上堂受审还有三天的时间，我想用这几天的时间去布置一切，现在还不能贸然带大小姐离开，所以还请大小姐多多忍耐。”

粮玉困惑道：“我都没有答应你，怎就认为我到时一定会跟你走？”

周赫自信的笑道：“因为大小姐已经别无选择了，你若想活下来为自己洗刷冤屈，就必须跟我走，还有，接受我的心意。”

“你……”粮玉突然的羞涩。她有时真看不懂周赫这个人，总觉得他不简单，一个小小的金匠，怎会有这等本事。

周赫这样做，除了说服粮玉，算是给她一个定心丸。并且他的那些话也不是说说而已，是真打算这么做。

入夜。

周赫独自来到金家大宅，打算再找点线索，意外的在院子里碰到一个人——墨婵。

“你怎么还没走？”他好奇的问，自打粮玉出事后，金家走了不少下人，包括万金肆那边的伙计也走了不少，如今还能留下来的人，没有几个，所以他感到意外很正常。

墨婵嘲道：“你不也没走。”

“我没走，是因为我要帮大小姐查找真相，为她洗清罪名。”他说得理所应当。

墨婵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不解的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你认为自己能够救得了大小姐吗！不要忘了她现在可是罪犯，再过三天就要被判刑，神仙也救不了她。”

周赫抬头一笑，扬言道：“我不敢自比神仙，但也不会眼睁睁见大小姐白白被冤死，我一定要救她。”

墨婵突然间冷笑出声，只觉得他的话荒唐。

她嘲讽道：“大小姐的案件已经证据确凿，你如何帮她翻案？难道你已经找到了能帮她洗刷罪名的证据……”

周赫面露难色，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

墨婵听完笑得更开心了。

“既然你找不到更加有力的证据，就没法替大小姐翻案，还不如接受事实。”

周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敏锐的问道：“墨婵，莫非你知道点什么？”

墨婵脸上露出惊慌之色，心虚道：“你为何这样问我，我只是金家的一个小小侍婢，我能知道什么……”

周赫将她的神情变化都收尽眼底。

“正因为你是金家的侍婢，更有可能比外人知道得更多，尤其是那夜所发生的事。”

他意有所指。

墨婵刻意撇过头，坚持道：“那你真是高看我了，再告诉你一遍，我什么也不知道。”

说完便急着走人。

周赫连忙喊住她。

“墨婵！如果你真知道点什么，为何不说出来，就当是挽救大小姐的性命。”

“哼，我为什么要救她？”

墨婵冷笑，记忆中可不记得自己曾受过大小姐的恩惠。

周赫看她的反应更加笃定她知道点什么了，或许她是唯一的线索，如此怎能放过她。

“墨婵，我知道大小姐之前待你并不是很好，但你作为金家的下人，挽救主子的性命难道不是你的本分？倘若你真的救了大小姐，我相信她一定会万分感激你。”

墨婵背对着他，幽幽的问：“周大哥，你当真那么想救大小姐？她对你真的那么重要？”

周赫明白她想知道什么，毫不犹豫的告诉她：“没错，我已经把大小姐视为比我性命还要重要之人，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会去救她。”

墨婵好奇的转过身来，再问：“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你说的可是真话？”

周赫点点头。

“千真万确，只要能救大小姐，我什么都愿意做。”

“那你求我，兴许我一个感动就帮你了。”

墨婵忽然间又变脸，挂着阴险的笑容。

周赫神情严肃道：“你果然知道点什么。”

墨婵不再伪装，在他面前得意起来。

“如你所说的那样，我是金家的下人，天天在这里头转悠，总会有运气不好的时候，比如刚好见到了一些真相。”

“你想我怎么求你才肯把你知道的事告诉我？”

周赫直接问，拯救大小姐迫在眉睫，他没有那么多功夫和墨婵玩心术。

墨婵的眼眸中泛着耐人寻味的光芒。

稍后，两人在这暗夜之中，进行了一笔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