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铛劫 第57章 令人伤感的一日

金家大宅。

请了全城最好的大夫来看，诊断后，是他无奈的摇头，他来到金家人面前，遗憾的说了一句：“办理后事吧，节哀顺变。”

听到这个不幸的结果，金家每一个人都在默哀。

这是他们无法料到的结局，谁能想到田娇会轻生，谁能想到她会如此脆弱。若能重来，大家一定会重视她，照顾她，对她体贴入微，可惜一切都不会再回来了，留给他们的只有教训。

隔日金家大宅就挂起了丧幡，庭院、长廊各处也都挂上了白布，厅堂内更是设置了灵堂。

全是粮玉一人操办，父亲因为伤心过度，白天都躲在万金肆里忙着生意，只有到深夜才回来。而二娘已病倒在床，由她的子女田姗跟宝意照看着。三娘顾韵心偶尔会过来帮她搭把手。

晴空碧朗的午后，宅内的家丁婢女们都在忙碌着丧事。

粮玉从厅堂内出来，走到外头的院子里，心情沉重的望着这风和日丽的天色。

她已换上一身白色纱裙，头上也简单挽了个髻，以往那些耀眼华丽的首饰全都没带，整个人朴素得很，算是对田娇的一个哀悼。

周赫刚和家丁们一起把灵堂弄好，总算得以歇息。他一出门就见到独自站在院子里发呆的粮玉，心中想了想，还是朝她走了过去。

他向她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安慰：“大小姐，您要节哀顺变，发生这种事，谁也预料不到。”

粮玉听到他安慰的话语，没有回头，依然望着碧蓝的天。

她忽然问道：“周赫，你是个外人，所谓旁观者清，你会看得比我清楚，所以我想知道，在你这个外人眼中，田娇的死是不是由我导致的……”

周赫为她的话感到震撼，马上替她说话道：“大小姐，您何以如此认为，在我这个外人看来，这件事与您没有半点关系，是二小姐她自己想不开，怪不了任何人。”

粮玉回过身来望向他，一双眼睛里泛着楚楚可怜的光芒，语气有些弱弱道：“真的吗？你真是这么认为……”

周赫满脸认真的凝视她，用力点点头：“我说的都是真的，您一定要相信我。”

粮玉心中的负担是有些减轻了，但还是没法完全释怀。

“可是，田娇在轻生前，提到了我的名字，让我每每在事后想起来，都有种愧疚之感，也许她的轻生真不完全在于我，但多多少少也有我的关系……”

周赫想了想，说道：“大小姐，事已至此，再去怪谁也没用，因为二小姐已经没法再回来了。”

粮玉低头叹息：“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心中难以释怀罢了。”

周赫能理解她的心情，才会不顾自己是个外人身份，去陪在她身边，他想，这是自己目前能做的事了。

——数日后。

田娇出殡之日。

金家为她风光大葬。

苏燕君在坟头前哭得死去活来，丧女之痛令她一夜白了头，原本一头乌黑的发，如今两鬓斑白。

粮玉看得于心不忍，便让田姗先行送她母亲回去。

元驹在一旁默默流泪，满目不舍的送田娇最后一程，直到她的棺木顺利落葬后，才在顾韵心的搀扶下，告诉粮玉他先回去。

粮玉能理解，满口答应父亲，主动将剩下没处理完的事情揽在身上，请他们先行回家。

又走了一拨人后，坟地上变得冷清了，只剩那么几个人在。

粮玉站在新立的墓碑前，望着上面刻写的几个红色大字，心情万分沉重。

她想到自己曾经遭遇过的事，她也死过一回，意外的是奇迹出现让她回光返照，得以死而复生。

所以，抱着这样的期望，她曾在心中为田娇祈祷过，希望田娇能和她一样，获得一次复生的机会。

可惜，那么多日过去了，直到出殡安葬都没有见到田娇活过来。

粮玉才明白，奇迹真是可遇不可求。

她回想过先前的记忆，在自己遇害之前田娇并没有出事，而今反倒是田娇先出事……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在她死而复生后，历史已经改变了。

周遭的一切，包括人情世故都在往不同的方向去发展，她原来存活过的日子，在新生后完全变得不一样。

兴许，这就是奇迹带给她的，一个不同的人生。

在她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时候，周赫突然上前来跟她说：“大小姐，刘兄来了，说是来祭拜二小姐，您看是否请他过来……”

粮玉回过神来，转身顺着周赫指的方向看去，就见祖坟外头停着一辆马车，刘航生正站在那里。

她犹豫了良久，还是让周赫去请他过来。

不管刘航生现在来的目的是什么，他终是田娇在世前极为看重的人，能亲自来祭拜田娇，也算他的良心还在。

刘航生得到允许后，立马快步跟着周赫一起过来。

而后，他站在田娇的墓碑前，满脸悲伤，心情沉重地给她上了三炷香。

粮玉和周赫两人站在一旁看着。

刘航生上完香后，又来到粮玉面前，朝她鞠了下躬，再与她道：“粮玉，你要节哀顺变。”

“多谢刘公子。”粮玉也客气的回礼。

刘航生神色复杂的看着她，说道：“关于田娇的事，我感到很内疚，因为听说她会轻生与我有很大关系……可惜我没有猜到她会做到这个地步，我若能提前知道，一定会好好对待她……”

“现在才说这些，什么都晚了。”粮玉语气不善的回。

刘航生震住。

粮玉此时满脸愠怒的望着他，说道：“若不是你同你母亲那样无情的对待田娇，对她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她也不至于连最后一根稻草都失去，是你的心软和不拒绝害了她，如果你能早点和她说明白，而不是继续与她往来，给她希望，她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刘航生惭愧的低下头，诚心道：“对不起。”

粮玉忍着心中的悲痛，接着道：“当然，我也有错，我不该知道田娇对你有意还与你往来，我以为只和你做个普通朋友没有关系，结果还是让田娇受到了刺激，我就不该和你做朋友。”

刘航生听到这里，手中的拳头暗暗握紧。他不认同粮玉这个说法，但如今她正处于悲伤之中，自己不能再说些刺激她的话。

粮玉一通发泄完后才意识到自己言语过重了，便出声道歉：“对不起，你大老远的跑来这里给田娇上香，我还对你说这样难听的话……”

“不，你说得句句在理，我愿洗耳恭听，哪怕再被你多骂几次，我都不会反驳一句，因为我知道，田娇的死确实与我有莫大的关系，我没理。”刘航生发自真心的坦承道。

他这样反倒让粮玉理亏了。

刘航生继续自述道：“我也没料到，自己有日会面临这种事，偏偏我还如你所说的那样，软弱、无能、犹豫不决，倘若我当初能够坚定一点，就不会害了田娇，所以我无法辩驳自己身上所犯的过错，于我而言，田娇的死会成为我今生的一个遗憾，我绝不是在知道她的死讯后还能顺心且毫无在意的人，要知道我一直把田娇当成妹妹一样对待，只可惜我终是辜负了她对我的一番心意，我很后悔，也很内疚。”

粮玉听完他这番肺腑之言，低头叹息。

人总是这样，在的时候不好好珍惜，等到失去了，才来懊悔，那时什么都晚了。

时候不早了，坟地上剩余的活已全部做完，大伙儿都来到粮玉面前，等她发话。

粮玉最后扫视一眼金家的坟地，才与众人道：“没有问题的话，大家都可以回去了。”

随即她也带着丫鬟一起走出金家祖坟。

外头，两辆马车停在那里。

一辆是粮玉坐的，一辆是刘航生的马车。

临别之前，刘航生突然向粮玉问了一个沉重的问题。

“粮玉，今后我们还能以朋友的身份继续往来吗……”

粮玉脸色凝重的望着他，并不想隐瞒，如实回他道：“你认为，出了田娇的事，我还能和你做朋友吗？”

刘航生身形一震，她这话意味着，今后不会再与他往来了。

不知为何，一股冲动让他下意识抗议出来：“难道你要一竿子打死，做得这么绝吗？”

粮玉神情漠然，把内心的想法告诉他：“因为我没法再面对你，只要见到你，就会让我想起田娇，若继续与你往来，我的心只会更加难受，所以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刘航生脸上布满了失意，随后他苦笑道：“我明白了，你无法从田娇的事件里走出来，对我还有怨恨也是正常，我能理解你，我原本也只是不想失去你我之间这段友情而已，既然你决心如此，我尊重你的意愿，从今往后，若再相遇，你我便是一条道上熟悉的陌生人。”

粮玉的心在听到他这番话后突然间变得很难受，可话已说出口，就不会再挽回。即便她知道他们之间的友情没有错，还是亲手斩杀了。

最后一次的对望，刘航生随即转身上了马车，头也不回的离去。

粮玉跟着也上了自己的马车。

刚坐稳又想到什么，她掀开帘子，把外头的周赫叫上来一起坐车内。

周赫拘谨的坐着，原本还觉得不合适，在看到粮玉凝重的脸色后，忽然间就镇定了。

他开口道：“大小姐让我跟您一起坐马车，应该是有话要对我说吧，或者是想听听我的看法。”

粮玉抬眼与他对视，才发现他早已心知肚明。

“你都看明白了，我就不再和你重说一遍，对于刚才的事，你怎么看，我这样做是不是对刘公子太过无情了。”

周赫认真想了一会儿，才回道：“是挺无情的。”

粮玉挑眉瞪着他。

周赫赶忙解释道：“虽然无情，却又能让人理解您的做法，您是出于对二小姐的死难以释怀才做出这样的抉择，而刘兄刚才也做出表态，说自己能理解您，所以大小姐不必在意，朋友没了就没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粮玉不认同他这歪理解释，自我感叹道：“我在失去一位妹妹后，又顺手断绝一段友情，你居然说我这样做能让人理解，我怀疑你是在安慰我。”

周赫满脸心虚，小心思被拆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