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此一年 第6章 第 6 章

黎买言不知道他说的是谁，毕竟没有主语，况且许作仁也没有在她的桌前停下来。

她更加不敢确定许作仁喊的就是她，只不过在许作仁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大脑刷的清醒了几分。

许作仁说完这话，好久没人起来读题，周围的同学都纷纷抬头，望向许作仁。

离得远的也不知道他喊的是谁，怎么谁这么面子大都不站起来？

唯一知情的人同桌杨筱花看不下去了，奇怪黎买言怎么不动弹的同时胳膊肘戳了一下她。

压低声道：“快起来，你读。”

黎买言疑惑，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我！”

杨筱花疯狂点头。

“……”

此时许作仁以为是自己暗示的不明显，又倒回来两步，停到黎买言桌角前。

指尖在她桌上轻轻扣了两下。

黎买言忙不迭站起来，拿卷子准备读题。她这才发现不知道老师讲哪了！

目光快速扫过试卷，试图凭借第六感找那道题。

由于许作仁没有叫过她回答问题，自然对她也不熟。

“你叫什么名字？”许作仁语调不咸不淡问。

“黎买言。”

许作仁没有放在心上，更像是随口一问。

“哦，那你来读一下这道题。”

黎买言抿唇目光赶紧瞟向同桌的卷子，杨筱花早知道她是这样，手指一直指着选择题第六题。

收到同桌示意后，黎买言快速在自己的卷子上找到题，张口就读。

可是她忘了，她一紧张读题就会像是有语言障碍似的，两三个字一停动两三个字一停动跟不识字的小学生似的。

一道两行字的题，她读的磕磕绊绊，她自己都觉得丢人极了。

读完倒吸一口凉气，彼时更想原地去世，她今天真的是丢大人丢大发了。

给老师没有留下好印象不说，反而还留给了一个又笨又差，反应还很迟钝的小学生形象，一点都不像个高中生。

“……”

许作仁没有多说什么，目光始终盯着自己手里的卷子，淡淡道：“你坐吧。”

黎买言默默坐下，和杨筱花同时尴尬一笑。

许是见证了她读题的磕巴样子，黎买言再也没他叫起来读过题，甚至是回答问题也没有。

不过接下来的好长时间，黎买言上课再也没有抛过锚，每次都是聚精会神的听讲。她也很低调，再也不会积极的大声回答问题以及……

生怕一个不小心被许作仁注意到，那可就遭了。

不过这一次是她同桌，好在杨筱花学习成绩比她好，对老师的问题对答如流。

见杨筱花顺利的回答完问题，她也心里暗自舒了口气。

因为许作仁经常不按常理出牌，被叫起来那个同学假如没有回答上问题的话，就会叫同桌来回答。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相反很折磨同桌，不是每个同学都能了如指掌的回答老师抛出来的问题。

杨筱花刚坐下，许作仁的声音传来，简单的两个字。

“同桌。”

黎买言刚还挂在嘴角的笑容，霎时不复存在。

她站起来的同时，腹诽从来没有一刻这么讨厌许作仁，就是没来由的讨厌……

这次他没有让她读题，而是出了道知识点。

他说，“你背下欧洲与亚洲的分界线。”

“乌拉尔山脉，乌拉尔河，土耳其海峡，大高加索山脉。”

这次她总算是对答如流了一回，很自信的等着他让她坐下。

结果许作仁没回应，转头就讲自己的题走了，也没让她坐下。

他平时都会让同学坐下，不管回答对错，而黎买言看着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到底让不让坐啊！

没经过老师同意坐下会不会不礼貌，可是她应该没说错啊，这是什么意思，到底坐不坐？

就在黎买言踌躇不决的时候，杨筱花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说，“你坐下。”主要是挡到后面的人了。

黎买言顺着杨筱花往后看得视线，好像还真是，那就……坐下吧！

“坐。”

三尺讲台之上的许作仁状似不经意才想起她，出声让她坐下。

黎买言麻利落坐。

她对许作仁的认知又增加了一个，不过她没放在心上，只当这是老师独特的教学方式。

但是她还是狠狠的给许作仁在心里记了一笔，无人知晓的那种。

但是班里的同学对许作仁好像都挺喜欢的，不仅没人在他课上捣乱就算了，连睡觉的人都很少。

然而黎买言开始一点一点挑战他的威严。

每周周四早上的早读，是许作仁的，老师会来转班。班主任会要求全班同学站起来早读，或者去外面长廊里转着读，只要不瞌睡就行。

许作仁老规矩，即便是从楼梯口上来离12班近，他也依然会选择远路先去一趟14班。有时候一早上都等不到他过来12班，最后几分钟就过来象征性转一圈。

黎买言和杨筱花会酸溜溜的吐槽两句，知道他偏袒14班，但也不用着这么明显吧！

生怕他们班不知道他们自己很差似的，比不过人家14班。虽然是一个老师教的还搞区别对待这一套，这一点12班每一个同学都心知肚明，但是他们不说，都快是成年人了，心照不宣这点自知之明他们还是有的。

心里暗暗发誓，下一次一定要考好些，让许作仁多看看他们班。

事实上，12班学习风气就不是很团结，学习好的太靠前，学习差的太靠后，中间的一批不怎么使劲。最后导致落差太大，平均分依然考不过14班。

“……”

秋天气温骤降，北方岭城季节替换快的没有征兆。

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学校果园里青苹果被冻坏。黎买言和杨筱花每次经过食堂会顺手摘一两个，苹果入口酸酸的，正好是两个人爱吃的口味。

很少有同学摘青苹果，因为他们觉得丢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不爱吃自然不会摘下来浪费。

不过这更方便了黎买言和杨筱花，她们有时候上体育课自由活动时，会走出操场，不远几里跑到果林摘苹果。

别人上体育课都是在打篮球打羽毛球，或者锻炼身体，反正是不可能离开操场的，而这两人一解散就不知踪影，当然也无人知晓。

高三是努力拼搏的最后一年，同时也是学生生涯中最后一关，更是在青春校园里最后一年，她们二人更喜欢好好绕着学校漫步，再好好看一看两年都没有顾得上仔细观摩的学校。

以后出了这校门，可就没有机会再进来了。

但是今天就是很不巧，两人跟以往一样闲逛，就看见许作仁和高三4班化学老师周柏男迎面从教师办公楼后面的林荫道上走过来。

杨筱花眼尖，第一个看到的，拍拍黎买言的胳膊，“许作仁，快，咋办呢！”

黎买言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许作仁，下意识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说不上来那是恐惧还是畏敬老师。

“我不知道。”

“……”

要是遇见了不打招呼，会不会老是觉得不礼貌，可是要是打招呼的话，就会被他盯上。

要是不小心被他盯上，接下来的几天，某个幸运儿的名字都一直会出现在课堂上。

许作仁认识学生的方式就这一种，不小心记到谁的名字，谁的名字就会一直持续出现在他的嘴里，直到他把这个人彻底记住为止。

两人没做多想还是撤了，黎买言拉着杨筱花的手腕朝旁边树林的小道走进去。泛黄的稀落的树叶勉强遮住两人的身影，但她们还是晚了一步。

许作仁先一步抬眸，看见了她们，不过知道这是在避他，他也没在意，匆匆略过一眼。

他甚至都没认出来黎买言和杨筱花，只觉得有点面熟吧！黎买言觉得是她想多了，说不定人家都不一定记下她们是不是他班里的学生呢！

两人大惊小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躲瘟神呢。

后面一段时间，就印证了黎买言的猜想，许作仁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叫过她们，果然是没认出来。就说嘛，他要教那么多学生，怎么可能留意她们这种平平无奇又透明的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学生……

今年冬天来的比较早，不知不觉间又到了穿棉袄的季节。高三学业紧张也很快进入到了一轮复习阶段，教室的天花板上贴满了班长定制的励志横幅。

大家抬头就能看见黑板上那条最醒目的横幅，“路虽远，行则必达；智虽小，做则必成。”这也是黎买言在众多横幅里面最喜欢的一条，很有符合现在她们当下的处境。

与它对应的后黑板上，那条横幅就比较接地气。后面黑板上贴的好长一条横幅，“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为往圣继绝学。”

许作仁说，这条横幅太大义了，不适合他们现在的学生用来激励自己。他还说，现在顾好每个人自己的学习比深明大义更重要。

毕竟以他们现在的学习，能有几个考上大学的都不一定，确实有点太狂妄自大了。

他不说大家倒还不怎么觉得，这样再去看这条横幅，好像真的不适合他们这种高三学生用来激励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