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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螭记 第3章 第三回

作者:姬惠班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1-08 15:46:46 来源:文学城

刘士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在小厮的再三催促下不情不愿地起身钻出了马车。

五天了!他已经在这辆破马车上睡了整整五个晚上了!这哪是游山玩水踏春返乡!分明是官差押解发配边疆!

小厮见刘士下了车,赶紧递上热水浸过的手巾供其盥洗。刘士接过手巾一面擦脸一面环视四周,发现并未见到管家曹利的身影。便问那小厮:

“曹管家呢?”

“在林子里盯着装车呢。”

小厮答完话,接过刘士递回来的手巾,刚想端上热茶供其沁口,便见刘士摆摆手,转身径直上林子里找曹利去了。那小厮赶紧将茶盏往马车上一搁,一手拎起放在一边的食盒,一手抄起一张条凳便紧紧跟了上去。

进了林子没走几步,刘士远远瞧见了曹利的背影,立刻迫不及待地大喊起来:

“曹叔!咱们昨儿可说好了,今儿说什么也得找个地儿让我好好洗洗再正经睡一觉!不然见着祖母我可没好话!”

曹利正忙着指挥家丁搬运整理板车上拉着的行李物什,听见刘士的声音赶紧转身,哈着腰迎了上来。

“您放心吧!我都跟几个车夫说好啦!往前再走个十几里就有客栈。咱到了就住下。”

“您早这么爽快多好!”

刘士原本以为还得和曹利打上个八百回合的嘴仗才能有机会住店,没成想他竟答应得如此干脆,心情顿时愉悦了不少,也懒得再继续往前走了。跟在后面的小厮见他停了下来,麻溜将条凳往他屁股下面一塞,冒着热气的蒸饼粥水也很快被呈到了刘士手边。刘士顺势一坐,抬手端起一只玲珑白瓷的粥碗,又拾起调羹舀了一勺热粥喝下,这才慢悠悠地继续说道:

“过年回来那趟就挺可惜的。腊月里景致虽好却湿冷难捱,大家都不愿在路上多耽搁;过完元宵倒是没那么冷了,父亲又急着去吕西,一路也是紧赶慢赶。现下春夏交织,不冷不热,草儿正青,花也正艳,原想着总算有机会大饱眼福了,您倒好,这里不让停,那里不让去,白瞎了这一路的好景致。”

说话间曹利已经跑到了近处,他气喘吁吁地解释道:

“老奴也是没辙呀。您是知道的,老太太月底的生辰,老爷的信四月初八才到府上。虽说轻车简从,但怎么着也是出趟远门,收拾行李,准备寿礼,生生耽搁了好几日,要再由着您的性子游山玩水,就怕赶不上哇。”

曹利这话倒是在无意间点醒了刘士。一路走来,他老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地方理不太顺,现下细一琢磨,才惊觉整件事情压根儿就不像自己父亲的手笔。

要说那刘士的父亲为何许人也?那可是大燕首屈一指的皇商——刘知德。他从一个货郎小贩白手起家,商海浮沉三十余年,数不尽的尔虞我诈炼就的是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一只!

刘士捏着调羹,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和着碗里的热粥,脑子却转的飞快。

刘知德那老狐狸老说万事要谋定而后动,谋定而后动,年关举家返乡,过完十五启程返回申城,而后只身前去吕西,这些都是他一早便“谋定”好的事。而他此去吕西是督办新矿开凿的事宜,一时半会儿可回不来,所以错过祖母的寿辰是板上钉钉的事。

如果他打一开始便想好了要让我代为给祖母贺寿,又何必多此一举让我先跟着回申城?就算要存心多折腾我一趟,去吕西前也应该交代清楚了吧?怎么会拖到四月初才突然来信?

再说祖母向来节俭,也一贯开明,不仅从不讲究寿辰排场,也从未强求过远在申城的老大一家返乡贺寿。往年若是父亲太忙,都是留在充县的二叔一家陪祖母过寿,父亲只消差人带去贺礼便算尽到了孝心,今年为何如此反常,非得要我前去代为行孝?

刘士越琢磨越心虚,同父亲斗法斗了这么多年,他早就摸出了其中的门道——若是父亲在与他相关的事情上行事反常,那只有一种可能:

那糟老头子肯定又看他哪儿不顺眼了,憋着坏要收拾他呢!

他迅速在心里筛了一遍自己最近闯的祸,捅的篓子,暗自琢磨,难道我雇人揍许衙内那事儿被捅到吕西去了?不应该啊,单麻袋就套了三层,怕是那孙子自个儿都不知道是爷爷我干的……

他又默默盘点了一番自己近来的花销用度,心想,难不成是巧儿那事儿?不过就稍微多花了几个银子,老头子不至于吧……

站在一旁的曹利见刘士不喝粥光搅和,忍不住唠叨了一嘴:

“少爷,这粥再不喝该凉透了。”

刘士这才想起来还有个曹利,一下子豁然开朗——老头的左膀右臂就杵在眼跟前,自己还瞎琢磨个什么劲!他赶紧将屁股往边上一挪,殷勤地扯着曹利的袖子要他坐到自己旁边。

“曹叔您别站着啊,快坐!”

曹利原想着主仆有别,不愿坐下,无奈刘士年轻力壮,愣是半拉半拽,给他生生按到了条凳上。待曹利坐定,刘士为了套近乎又往他身边挤了挤。

曹利眉头微皱,心想这少爷真是被惯的不成样子,两个大男人紧挨着坐在一起叫什么话?但又不好忤逆主人家的意思,只能悄摸往边上又挪了挪,尽量保持距离。刘士见状也没多想,贴上去试探着问道:

“您说我爹为啥突然非要我回去给祖母贺寿?”

曹利正如坐针毡,冷不丁被刘士这没来由的话问得莫名其妙,只得下意识地敷衍道:

“老爷的心思老奴哪里猜的透。”

说完曹利又习惯性地细细咀嚼了一番刘士刚才的问题,心想莫不是小主人不满意老爷的安排,不愿跑这一趟?再联想到小主人一直以来的纨绔行状,竟不由得担心起了刘氏一族的未来。

作为申城远近闻名的忠仆能人,曹利很想谏言规劝一下刘士,但又一时拿捏不好说话的度。说得太委婉怕刘士不当回事,说得过重又担心刘士面子上挂不住。

刘士见曹利欲言又止,心想自己猜的八成没错,此次返乡定没自己什么好果子吃。既然横竖都是一死,干脆死个明白,于是伸手照着曹利的肩膀一拍,决然道:

“曹叔,您跟我就别藏着掖着了,有什么话您直说!”

曹利这厢正犹犹豫豫,没想好到底要不要以下犯上,忠言劝主一回。刘士这么一拍倒像是给他喂下了一颗定心丸。他转头冲候在一旁的小厮摆了摆手,要其退下。待其走远,曹利才言辞恳切地轻声说道:

“少爷,有些话本轮不到老奴来讲。但您是老奴看着长大的,您叫老奴一声叔,老奴又何尝不是把刘家当成自个儿家,盼着刘家千好万好。所以今儿老奴就斗胆一言,有什么说的不对的,还请您多担待。”说完,曹利冲刘士拱手行了个礼。

刘士见这小老儿絮絮叨叨一通铺垫,却只字未点到正题,急得不行,忍不住催促道:

“曹叔,您就把心揣肚子里,放心大胆地说!我绝对洗耳恭听!”

曹利闻言心中是又惊又喜,虽拿不准小主人为何突然变得如此从善如流,但是心里却早已暗下决心,打定主意要抓住机会好好劝诫一下小主人。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外人一提起刘氏,个个只知皇商名头响亮,却不晓其中诸多不易。皇商,皇商,说到底不也是给官家办差的?如今朝局暗潮涌动,老爷虽无官身,却裹挟其中,如履薄冰。您看这吕西的矿,从探矿开始老爷便守在山里亲力亲为,只在年关和那窑头矿徒一起歇了月余,年关一过便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吕西,连老太太的生辰都顾不上。要论个中缘由,还不是因为上头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盯着。”

刘士端着粥碗却忘了喝粥,竖着耳朵专心捕捉着曹利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生怕错过什么关键信息,影响自己“活命”。曹利见小主人如此认真聆听,感动不已,心想浪子回头金不换,干脆将掏心窝子的话也讲了出来。

“您是家中独子,老爷本盼着您能挣个官身,光耀门楣,不再行商坐贾,无奈您志不在此,只得作罢。可就算不发奋用功考取功名,眼瞅着您也快到及冠之年了,着实应当收敛心性,多学学行商之道,争取早日在生意上替老爷分担一二才是。老奴琢磨着老爷此番之所以突然要您返乡贺寿,想必也是有类似的考量。”

“我爹什么考量?”曹利这张嘴的厉害程度刘士已然领教了一路,他生怕这小老儿讲起八股来又没完没了,离题万里,一捕捉到自己急于获取的关键信息便立刻打断曹利,硬插了一嘴。

曹利正照着自己打好的腹稿说的起劲,突然被刘士打断,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老爷的考量?他哪知道老爷有什么考量?老爷的信就那么百十来字,一则交代他即刻带少爷返乡为老夫人贺寿,路上切莫耽搁。二则要他务必将随信送来的两块玉佩亲手交与二爷。除此之外别无他话。

他方才提及老爷无非是担心自己说的话没分量,想借老爷的威严引起少爷的重视。谁成想少爷竟在这儿较上真了。不过倒也无妨,曹利心想,总归都是为了少爷好,就算打着老爷的旗号编上几句瞎话应当也没什么问题。于是他简单整理了一下思路,神态自若地答道:

“老奴琢磨着老爷的考量主要有二。一来百善孝为先,孝为德之本。老太太年逾花甲,您又是长子长孙,老爷要您返乡贺寿,这是教您行孝立人。二来生意场即人情场,刘氏一族祖居充县,老爷当年更是自此地起家,如今二爷又陪着老太太久居于此,手里还管着整个西南上百家绸缎行。老太太的生辰寿宴就算不大办,往来人情也少不了。您在充县跟着二爷迎来送往,能学到不少待人接物的门道不说,还能借着这个场合认识不少乡绅巨贾,也算在生意场上入了门。”

听到这儿,刘士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了大半。他还当刘知德想出了什么新的招数来治自己呢,合着换汤不换药啊。他如释重负地喝下一口粥,心想:申城关不住我就给我发配到人生地不熟的充县。姨娘们管不住我就换二叔来。不过生意经应当比那又臭又长的四书五经有意思吧?

刘士就这样一面喝粥一面盘算,心中那些源于未知的隐忧早已烟消云散。曹利却还在一旁喋喋不休,丝毫未觉察出小主人心态上发生的微妙转变。很快,自认为弄清事情原委的刘士有点不耐烦了,他三两口喝干净碗里的粥,猛的一拍大腿,惊呼道:

“哎呀,妙音娘子还没喂呢!曹叔您先忙,咱回聊。”说完将空碗调羹往曹利手里一塞,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曹利没料到刘士会突然抬屁股走人,还踏踏实实地坐在条凳另一头。刘士一走,失去平衡的曹利“哎哟”一声被掀翻在地,手里那只胎薄瓷白的玲珑粥碗在他倒地的一瞬间腾空而起又极速坠地,与那调羹一起在这西南山地的密林之中摔了个粉碎。

不远处的树上有只猴子也跟着上蹿下跳,“吱呀”乱叫起来。曹利觉得那泼猴定是在看自己笑话,气得顾不上疼痛,抓起手边的碎瓷片便砸将过去。

刘士却丝毫未将这小小的骚动放在心上,他一溜烟跑回马车里,推开小窗,将一只金丝鸟笼挂了出来。

笼中鸟儿虽不及巴掌大小,叫声却婉转悦耳,生的也极为好看。红喙黑爪,通体金黄,只在前胸和眼上生有一撮赤红翎羽。刘士先将鸟笼里的食盒装满,又往水盒里续了点水,然后拿出逗鸟棒,一面逗弄一面兴奋地将刚刚得知的好消息转告那鸟儿:

“妙音妙音,咱们今儿有店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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