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世奇性格温和,林砚之可喜欢跟她这个师父玩了。
林砚之来到前厅,换了一身着装,心情也好了些。此时眉眼弯弯,露出一口大林牙,走上前,行了个规规矩矩的女子礼:“爹爹,师父。”
也不待她爹说什么,行完礼就坐到安世奇旁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刚刚让师父见笑了。”
“怎么会,砚儿从小就是这个性格,师父又怎会不知。”安世奇始终面带微笑,春风和雨地道。
“对了,师父你这次来京是所谓何事?”
没待安世奇说什么,林殊就道:“你师父这次来京,是帮人来治病的。”
“治病?是谁病了?这么大面子能请动师父。”林砚之知道他师父擅医,但很少能有人请得动。
安世奇看了林殊一眼,立刻明白其话里的意思,随即附和道:“就是个一老朋友,年纪大了,痛风厉害。”
“哦,我还以为师父这次来,有时间陪砚儿玩呢。”
林殊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都到了快成婚的年纪了,还尽想着玩。”
不提这还好,一说到这个,林砚之就更窝火:“我的清名,都被那个劳什子宪王毁完了,谁还敢娶我。”
安世奇自打进京,也听街头巷尾人们在说这个事情。关乎风月,市井之人总是特别感兴趣,尤其故事源头,还是那个风流不羁的宪王,就更多几分趣味。
林砚之虽贪玩,但她知情重,所以安世奇就不解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和那个宪王扯上关系?”
“快别提了,不知道那个宪王哪根筋搭错,举办诗词大会,邀请未出阁的小姐们去,我也就倒霉的被邀请去了。哪知诗词大会后,这宪王单留下我在书房说了会儿话,第二日就传出这些乌七八糟的花边,我是真的很冤。”
林砚之不想徒增事端,就隐去了曾经救过朱楚仁这个事情。
毕竟那也不咋光彩!
“这样啊,看来这个宪王,真如传闻里一样放荡不羁。”安世奇看向林殊,意有所指。但他们知道,事情没有林砚之说的那么简单。
“那可不就是,他虽然不要脸,但我并没有屈从于他的淫威。”
“他对你用强了?”安世奇手撑着桌角,有一丝紧张之意流露出来,随后被他压了下去。
“没有没有,只是他看出我会武功,觉着新鲜就多问了些。”
林殊并不知道这些,听女儿这么一说,眉头越发皱紧了,这个宪王怕是有想法了。
事态比他们想像中的更麻烦,他转身对自家闺女说道:“砚儿,爹和你师父还有话要说,你先回去做功课。”
林砚之不乐意,“爹,我还有好多话和师父说呢。”
“乖,师父和你爹爹聊完,再去陪你可好?”安世奇对她总是充满耐心。
见此情形,林砚之知道他们应该是有正事,这事起身恋恋不舍地道,“那好吧,师父你一定要来找我呀,我还要和师父切磋一下武功呢。”
“好。”
得到他的肯定后,林砚之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前厅。
望着林砚之离开的背影,林殊长叹一口气,“世奇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安世奇脸上的笑意此时已经褪去,眼神定定地思索了几秒:“和林叔想的一样,在这个特殊的时期,宪王搞得这么热闹,想必是另有原因。”
“他可能猜测到名单丢失,和我有关了。”林殊压在桌子上的手,握成拳,心里沉沉的。
安世奇点头附和道:“毕竟这牵扯到杨大人,以林叔和他的关系,他们也一定会先想到您。”
林殊又何尝不知,“哎,有东厂三天两头搅和,就已经够难缠了,这要宪王的兵部再卷进来,事情会越来越麻烦。”
“锦衣卫也一定觉察到了。”
“是啊,魏忠贤在不长时间就控制了内阁,耳通六路,一定也知道了。”林殊只觉所有事情,都绞在了一起。“这份名单,断然不能落到他们手里。我也在派人暗中查名单的下落,但是这个偷走名单的人,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没露出一点蛛丝马迹。”
安世奇听他说这个话的时候,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片刻后才说:“既然找不到那份名单,魏忠贤又拉拢您无果,一定会想方设法对付您。林叔一定不能有把柄,落在他手里。”
“哎,就怕他们要没事找事了。”官场的尔虞我诈,又岂是你不碰,它就不来的,况且……
安世奇敲着桌子,将话题转回来:“既然宪王放出这些风言风语,必是想和林叔拉点关系,他可能会利用砚儿?”
想到此,林殊心里更是担心。他从椅子上站起身,背着手望着门外,此刻阳光正好,一片生机勃勃,像极了他的女儿:“宪王现在还算中立,他要真有这想法,倒对咱们不是坏事。只是这样委屈砚儿,我这个做爹的也还是,不忍心。不想让她成为这种朝堂中,勾心斗角的牺牲品,只希望她能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不求富贵只求平安顺遂,便好。”
安世奇想到林砚之,忍不住的,脸上带出些担忧之意,“以砚儿那直来直去的心性,嫁进了宪王府,怕是很容易受委屈。”
“所以这宪王,咱们只能看他的下一步动作,再做打算了。”林殊此时也有些骑虎难下。
然而林砚之,并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
她在屋里无聊地等了好一阵,安世奇才过来。一见到她师父,她立马就来了精神:“师父你可算来了,我都等的快睡着了。”
安世奇笑着摇了摇头,“让你读书也确是为难。”
林砚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问道:“玉姐姐这次,没跟师父一起来吗?”
“玲玉有其他的事情来不了。”
“嘿嘿,我还以为师父和玉姐姐,都形影不离呢。”林砚之暗戳戳地调侃着,看破不说破。
“又不听话打趣师父了?”
林砚之耸耸肩,吐了吐舌头,“哎呀,师父我才没有,这不是多日没见你们了嘛。”
“走,让为师看看你这剑术如何了。”
“走走走。”说话功夫,就从剑架上取下剑,跟着安世奇往大院去。
冬日里的院落显得朱条一些,树枝光秃秃的一片,不过让他们有更大的空间去试炼。
师徒俩都拔剑出鞘,林砚之挑挑眉,挑衅似地道:“师父,我来了。”
说着就快走几步,脚下呼呼升起了风,裙摆都摇曳出虚影。
林砚之直直逼近安世奇,他只是不动如山地站在那里,清风之姿。
剑锋逼近之时,安世奇轻轻抬手,林砚之的剑被弹开,连带着,她也被剑气震退几步。
安世奇收回剑,立于树下,待她站稳,便是一个箭步向前,开始反攻为首。
林砚之稳住脚跟迎上前,两剑在空中相交击打出火花。
几番下来,林砚之瞄准安世奇疏于防备的地方,正准备进攻,哪知安世奇一眼看出她的套路,将剑挡在那里。
林砚之没得逞,迅速转换一个角度,飞起来直指向他脖颈处。安世奇对她这一动作颇为满意,也一蹬脚飞起来。瞬间两,二人从地面打到了空中。墙边的寒梅不堪其扰,纷纷落于地面。
安世奇在刚开始,就发现林砚之的软肋处,几番下来,他巧妙地转于身后。
“啪。”
剑背击打在她的后背,这看似轻飘飘的一击,林砚之霎时疼的踉跄向前,手一松剑掉在地上。
武器离手算是输,胜负已定,林砚之悻悻地落回地面,安世奇随着她也落下来。
“愿赌服输,师父,您又把我剑打掉了。”
安世奇俯下身子,将掉在地上的剑拿起来递给她:“你呀,还是老问题,手臂无力。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偷懒没有练臂力。”
林砚之自知什么都瞒不住,但还是嘴硬的不承认:“才没有,我按师父说的,每天都有练的。”
安世奇挑挑眉,“那最好不过了。”
收剑之际,一片梅花静静地落在安世奇肩头,林砚之快速抽出剑,从背后挑走那朵花瓣,没想到太使劲,竟把他肩头衣服划破了。
安世奇伸手在她脑门儿弹了一下:“怎么,一年不见,砚儿还学会偷袭了?”
“哪有,我那是看到师父身上有花,帮您取下来。”说着将箭头的梅花举到他面前,一脸邀功的表情。
剑头的梅花,和肩头的衣服口子……他这徒弟还真是一点亏不吃。
安世奇接过她手里的花,摸了摸林砚之的发心,“那师父就收下了。”
“怎么样,师父,我这武功长进了没?”
安世奇点点头:“不错,轻功好了不少,但老问题还是没改过来,实战中容易被敌人抓住漏洞。”
“哪来的敌人,我也就学着自己玩玩,师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连门都不让我出,安全得很。”
兰儿端着糕点过来,味道很是香甜,像那花蜜一般。林砚之顺手拿过一个,咬了一口,满足地闭起了眼,完全没看出此时安世奇眼里的担忧。
“还是要练好,以防万一。”
“防什么?”林砚之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只是忽然间想到什么,她一口吞掉糕点跑到门口处,又返回来到安世奇身边,小声道:“师父你能不能带我出去玩,好不容易来一次,陪我逛逛街嘛。”
“可以是可以,但你出去不能惹事。”
安世奇也知道,林殊对林砚之平日里管的比较严。
“哪能啊,我是那样的人嘛?!”
安世奇静默不言,只笑抬眼,递给了她一个隐晦的眼神。
林砚之尴尬地戳戳手:“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宪王府,亦是一番争执。
老王爷对于儿子的婚事,也是非常头疼。
上次的诗词大会后,也没了下文,倒是民间,又多了一桩他的风流韵事。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老王爷就这一感觉。
这日,朱楚仁正打算前往环采阁,路遇老王爷,当即被拦了下来:“楚仁,上次你弄的那个诗词大会,邀请那么多官家小姐,到底有没有看上一个?”
朱楚仁平日里觉着,对付其他人都好说,但唯独每次应对他爹,倒真是为难得紧。
他此时还真是认真地想了片刻,“有几个不错的。”
“然后呢?”
“没然后了啊。”
老王爷一口气梗在喉头,“……你是想气死我啊,别人到你这个年龄,早就妻妾成群了,你倒好整天除了打仗,就是花天酒地,先皇宠着你,容忍你拒绝他的赐婚,你再不自己挑选一个顺你心意的,小皇帝哪天再给你赐婚,看你怎么办?”
“爹,我知道了,我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朱楚仁还是漫不经心的样子。
“知道就别老去那些,乌烟瘴气的烟花之地。”
“爹,我都没娶妻纳妾,为啥不能去寻乐子。我明白,会尽快挑一个,适合嫁入咱们王府的千金小姐,让爹你放心好不?”
“这还差不多。”
“那爹我先忙去了。”
“你又干啥去,饭也不吃。”
“去寻乐子。”朱楚仁摆了摆手,晃荡着往外去。
“……你”老王爷无奈地叹着气,对这儿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朱楚仁离开王府后,就往环采阁走去。
陆流跟在一旁直言:“王爷,最近那林家小姐,被放出去的流言蜚语气的不轻。”
朱楚仁拿着扇子,一下一下敲着手,骨节分明的指尖泛着淡淡地粉林。
“哼,但愿林殊能明林本王的意思。”
陆流是朱楚仁的贴身侍卫,有时候也不那么了解他这个主子的心思。
“那王爷真打算让那个林小姐入府?”
朱楚仁本无此意,但是想到那日大会里的来人,脸上生出些无奈之意,“本王能怎么办?那日诗词大会你也在,那些世家小姐们一个个咬文嚼字,很是无趣。”
陆流撇撇嘴,诗词大会可不就是咬文嚼字。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抬眼之际,就见前面不远处,一高一矮两个清秀的男子迎面走过来。
林衣灼灼,倒真是在整条街中,亮眼的存在。
尤其其中一个,似乎在发现他们后,就下意识地躲闪着。
真是冤家路窄,怕什么来什么!
林砚之今日习完功课,好不容易软磨硬泡拉他师父出来,没曾想又碰到了扫把星!
她想也不想,几乎是立刻拿起扇子低头挡着脸。
这还不够,她非常低调地落到她师父身后,亦步亦趋。
显然她对朱楚仁,防备害怕的厉害,甚至让她忘记了,自己此时穿的其实是男装。如果不是熟人,很难认得出来。
不过,本来没什么,但她这一系列举动,反倒让离他们几步之外的的朱楚仁,注意到了。
他出于本能,对大路上躲躲闪闪的人,多留意了几眼。
擦肩而过之时,二人四目相对。
朱楚仁对她那双水汪汪的,总是充满防备的大眼睛印象很深。
不经意地,嘴角微微上扬,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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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