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青烟,顺着炉中飘散开来。
雪梅不敢再说一语,只是跪在那里瑟瑟发抖,她从小伺候朴诗妍,虽然她贵为公主,但也算知书达理,从不曾对她们有说过重话,今日头一次,雪梅也吓得够呛。
朴诗妍稳了稳情绪,自己移回床边,躺在那里对跪在那里的雪梅说道:“把灯吹灭,出去吧。”
“是,王妃。”
雪梅闻言,按吩咐吹灭灯,忙不迭地地退了出去。
朴诗妍躺在那里越想越气,她也曾是被人捧在手的宝,何曾被人轻贱过。也曾是高丽国各大王公贵族公子哥,想迎娶的人,怎会沦落到弃妇的地步。
此时,她开始怨恨朱楚仁,既然不喜欢又何必答应娶她,既然娶了又为何这般薄情。
当真觉着高丽国公主好欺负吗?
成婚数月,在她的屋里呆的次数有限,是真不把她当女人,还是外面的野草更好吃?
老话讲,没有什么能抵挡的住一个怒火中烧的女人,此刻的朴诗妍已经耗尽了耐心,她不再打算坐以待毙。
从床上坐起身,拿起床脚的哨子,轻轻吹了一吹,不多时一名隐士出现在了她的房间。
“小姐,召唤属下何事?”
这名隐士穿着一身墨色长衣,一柄长剑别在腰间,一张面具下露出的细长眼睛里,掩藏了很多不为人知的情绪,但健壮的身材暴露出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练家子。
朴诗妍从黑暗中走下床来,语气虚弱,是那种极度气愤过后的虚脱感,她低声地对来人说道:“阿澈,帮我查一查宪王今晚去了哪里,如果是去了别的女人那里……”
她顿了顿又倒回床上继续说道:“就帮我杀了她。”
阿澈听到她的命令后没有任何质疑,只回了三个字道:“是,公主。”
之后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朴诗妍作为高丽王最喜欢的女儿,自她懂事后,便给她安排了一名武功高强的隐士暗中保护她。
一般他都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除非她吹响哨声,他才会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出现在她面前。
早些年朴诗妍淘气,总会有事无事都吹响哨子,但不管什么情况,只要她吹响哨子,阿澈就会出现,没有例外。
而她也随着他的越发成熟,渐渐长成了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高丽王若不是为了讨好此朝,巩固政权,大抵他也不会把他的宝贝女儿,远嫁给这个有并没什么好口碑的王爷。
出嫁之前她就已经听闻。
可是王室中人的无奈,常常是那种,你认为她们该是衣食无忧随心所欲,嫁娶所爱的逍遥人。
但事实往往并非如此,世界有时候也是公平的。
暗夜吹不熄心中的怒火。
这个夜里宪王府关押犯人的地方,几个穿着夜行衣的人,潜入关押老四的地方。
看到被绑在那里的老四,似乎受了很重的伤。其中一个人走进了些,摸到他鼻子的地方探了探,已然没了呼吸。
几个人互相看了几眼,道:“老四没气了。”
“那怎么办,要不要带他的尸体回去?”
“横竖都死了,带回去又有何用。”说完拿出刀在老四腰上捅了一刀,才转过头说道:“老四,哥哥对不起你,受制于人,哥哥也没办法。”
其余站在他们身旁的人,在他拿出刀的时候,知道他是怕老四假死,补一刀以绝后患。也未作阻拦。
一系列事情做的干净利落,然后悄然离开了。
在他们离开后,早就藏在暗处的陆流才出来,走进看了看吃过假死药后没了呼吸的老四,和他腹部的伤口,摇了摇头道:“王爷猜的没错,果真是要杀人灭口。”
便命人把他放下来,叫来了大夫赶紧救治,幸亏提前有做准备,才让其血液流通没有那么快,没有因失血过多毙命。
算他命大。
*
林砚之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人。
冬菊进来伺候她梳洗后,便给她换了眼睛上的药。随后又替她蒙上了布条。
今天她明显感觉眼睛的刺痛感减弱,想来明天就能摘布条。
冬菊给她梳着头发,在后面说道:“小姐昨日睡的可好?”
说到昨日,林砚之有少许不好意思,转身对冬菊嗔怪道:“坏冬菊,尽向着你家王爷。”
“小姐冤枉了,奴婢怎么会向着王爷。”
“那昨天王爷去温泉你都不跟我说一声,害我……”后面的她也不好意思说下去,又转回头苦着脸。
冬菊悄悄捂着嘴笑了笑,才又说:“奴婢本来是打算通报来着,可是王爷怕吓着你,就没让奴婢说话。”
“哼,反正都怪你。”
“是是是,都是奴婢的错,不过以冬菊看,王爷该是很心疼你。”
林砚之叹了口气说道:“他是王爷。”
“他是王爷怎么了,对小姐也没懈怠分毫。”
林砚之心里知道二人的距离,她也不给自己徒增那些妄念。若不是身处的环境不得已,她断不会跟这位王爷有任何瓜葛。
“哎,不说他了,冬菊你带我去一个空旷的地方吧,我想练会儿剑。”说完就摸着桌子,找到那把她才从林家拿回来的碧水剑,盘算着,“也不知道那些人到我家做什么。”
“曲径山庄的花园,是王爷最爱去练剑的地方,小姐吃过饭后可以也去那里。”
“好。”
花园里的空气很好,林砚之深吸了一口气,对扶着她的冬菊低声道:“你去边上等着,我去热热身。”
“是小姐。”
林砚之用剑丈量了一下周边的障碍物,没碰到什么,这才将剑壳扔在一边,开始比划起来。
一套剑法耍的炉火纯青,将身边冒出新芽的树枝砍碎了不少,零零落落散在脚边。
她的眼睛能通过蒙着的布条,看到一些大物件的轮廓。转了几个圈飞起来,就要踩着枝桠越过另一旁的假山上,迎面来了一个人,提着剑跟她对打起来。
林砚之感觉到对方的武力值绝不在她之下,但并没有致她于绝境。
每每看她快要输的时候,便给她留几分空间,对方大概也是看她蒙着眼睛处处让着她。
林砚之倒越发来了兴致,想着她师父教她的一些巧劲,朦胧间专攻对方的软肋。躲避间,不小心将她的布条划开了,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挡着眼睛,对方及时收剑问道:“林姑娘你没事吧?”
冬菊在下面看着两个人,还真是觉着般配。
就他们家王爷这样文武全才,要样貌有样貌的男人,哪家姑娘能拒绝得了他那爱的攻势。
林砚之发觉布条飞了后,就稳着平衡落在了地上,朱楚仁随着她也落了下来。收起剑,朱楚仁拿开林砚之挡着眼睛的手,有心担忧地道:“没伤着你吧?”
林砚之那会儿就感觉,跟她对打的是个男人,这里能出现的男人估计也只有朱楚仁,猜到应该是他。
只是没想到他浪荡的性子下,居然藏着这么好的武功,不亚于她师父。
见她半天没说话,朱楚仁抚着身子想看清他的眼睛:“是不是眼睛很疼。”
有些走神的林砚之,半眯着眼,赶忙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只是一日没见太阳,眼睛有些不适应。”
“那就好。”说着朱楚仁从树枝上拿过那根布条,重新给她绑在了眼睛上。
重新绑回布条,林砚之的眼睛才觉着舒服了些,别过头问道:“王爷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忙完了来看看你,免得你一个人呆在这里无聊。”
林砚之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便低下头,耳边控制不住地飞起了红晕:“王爷您对砚之这么好,我……”
朱楚仁哈哈哈哈笑了几声,甚是舒畅的样子:“你原来知道本王对你好啊。”
林砚之笑着撇过了头,把剑插回了剑鞘中:“砚之也就是眼睛被暂时伤了而已,心又不盲。”
“不错,不枉本王疼你一场。”
林砚之笑的嘴角弯弯,转过身看着湖的方向:“砚之虽非本意进入那烟花之地,但到底有了不好的底子,恐无法给王爷太多回应,以免累了王爷的清名。”
朱楚仁反手把剑扔给不远处的陆流,表情淡然:“人这一世最累人的便是那虚无缥缈的清名,既不能拿来吃也不能拿来享受,也最是无用。”
林砚之闻言,便扭头转向朱楚仁。这话倒不该是一个你这样的王爷说的话,不过有这般见地的人,又怎么会是个刻薄之人。
也真应了外界给他的不羁人设。
“也罢,王爷既这么洒脱,砚之又有何惧。”
朱楚仁最是喜欢这种时候的林砚之,她超乎寻常女子的干脆利索。“时机成熟,本王便带你离开环采阁。”
他双眸盯着此时林砚之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抬手欲抓过她的手,但还是忍住了。
这是林砚之的目的,但真听到他这么说,心里难免生出一丝感激之情。双手交握着,置于腰间微微俯腰行了个礼,“砚之知王爷说话算数,便安心等着那一天。”
林砚之觉察出朱楚仁对她的那丝情,但还是稍稍隔开了些距离。
嘴上说的再好,可她动作里这般隐忍疏离的样子。朱楚仁也不恼,却是多了些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抬手刮了一下林砚之的鼻子:“难得你这么奉承本王一回。”
林砚之不好意思地眨眨眼,避开了这个话题,才又说道:“王爷的武功可真是让人意外,怎会如此厉害?”
“小看本王了不是。”
林砚之吐了吐舌头,笑的促狭。“哎呀王爷,砚之岂敢。”
“可惜你是女儿身,不然你定能成本王的左膀右臂上战场。”
林砚之甩了甩袖子,学着他的样子,背着手道:“女儿身怎么了,古时还有木兰替父从军呢,不也很厉害。”
朱楚仁看着她有模有样地学着他,生出了宠溺之心,走到她身后,将她环在自己胸前,下巴搁在她头顶,看着池子里跳来跳去的小鱼说道:“什么样都行,只要你喜欢,本王不会拦你。”
林砚之这次没有像以往一般挣开他的手,只是抑制不住的心砰砰的,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使劲找出口一般,狂跳着。
朱楚仁这一步步的逼近,她有些招架不住。
*
安世奇在那日之后,就打算夜闯昭狱。
但真到了才发现,锦衣卫在昭狱附近增派了许多人手,轮番看守,似乎早已猜到他们会来劫狱。
硬攻必然讨不到任何好处,惹怒了他们,万一提前对付老帮主和几位长老就更不合适。
夜深人静。
几个穿着夜行衣的人在角落里争执不下,安世奇制止了他们的争吵,带着几个轻功不错的,飞上大狱屋顶。
扒开一小块瓦片,看着昭狱里面的情形。好半天才寻到老帮主和几位长老的位置,离他们所处的位置有些远。
转移到正上方,安世奇移开老帮主牢房上方的瓦片,看着里面的情形。
坐在牢房里打坐的刘庆峰早就听到了房顶的动静,直到他们来到自己的头顶上方,才睁开眼睛看着前方不远处的房顶,虽看不清是谁,但他猜也猜到是帮内的人。
刘庆峰知道头顶上方的人看到他了,才看了眼牢房外面不时走来走去的锦衣卫。
随后看着头顶上方轻轻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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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