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王子服和婴宁对视一眼,试探性的问道:道长刚刚从崂山上下来,去京城干什么呢?难不成还要考取功名吗?
月云放下酒杯,打量了自己的儒衫一眼,摇摇头:游玩而已,这衣服是山脚下买的,我虽是道士,但不喜欢道袍的样式,所以就换下来了。对了,你不说我还忘了,等会儿走的时候看看你们这里有没有卖的其他款式的衣裳,我再换一件。
婴宁闻言眼珠一转,笑道:城里的店铺里卖的衣裳其实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件,款式都跟您身上的差不太多,月道长您想要什么样的,不如我来做给您?
月云又不傻,无事献殷勤,准没好事,不过他实在是不想再穿这一身难看的儒衫,于是便问:你们两个小家伙,有事直说,我看情况能不能帮忙,不能帮的你就是给我做再多的衣裳我也不会答应。
王子服闻言有些尴尬,小心思被识破了,假装咳嗽几声道:月道长,您果然慧眼如炬,其实也没别的,小生听闻您要去京城,恰巧今年是大考的年份,所以……
月云一听,明白了,这是想跟他一起上路,好有个照应。他一个人飞直线,两三天就能到,如果带个拖油瓶,还不知道要走多久,就想拒绝。
婴宁看出月云拒绝之意,急道:月道长,不妨看看我的手艺再做决定?
看来她对自己的手艺很是自信。
月云还未出声,婴宁就一溜烟的跑回卧室,拿着她缝的衣裳出来,展示给月云看。
起初月云没怎么在意,随手翻了翻,见到那特殊的,根本看不见针脚的针法,才渐渐变的惊讶:涂山织锦术?你的母亲真是狐仙?
要问月云怎么认得这种针法,因为他的师父所穿的道袍正是用这种来自青丘狐族的针法所缝制,堪称天衣无缝,月云当时还感慨了一阵,如此厉害的针法遇上如此低下的审美观,也算是绝了。
婴宁一脸懵:什么织锦术?
月云皱皱眉:涂山织锦术,这是青丘涂山氏的不传之秘,外人根本无法学到,你的继母万万是不会的,唯有身为狐族的母亲,才有可能是涂山氏族人,才能传你青丘涂山氏的不传之秘。
他以为婴宁母亲是随便一只狐狸修成人呢,毕竟在这聊斋里,野狐狸不要太多。
婴宁回忆道:我不清楚是不是母亲教给我的,她去的太早,这个针法是存在于我记忆中的,打小就有。
月云点头肯定道:那就错不了了,制衣在青丘涂山氏是很大的产业,天宫里的神仙们许多都穿她们缝的衣裳,靠的就是这一手针法,绝不会轻易将其外传的。你的母亲,就是一位来自青丘的狐仙,你的全名,应当叫做涂山婴宁。
婴宁还在懵逼中,王子服听到八卦很感兴趣:月道长,这么说婴宁还是出身名门?
月云没好气道:是啊,说不定你还娶了个狐族公主呢!
公主什么的,自然是玩笑之语,以青丘狐狸们的尿性,绝对是犯了事才会跑出来,根本不存在继承人独自外出的情况。
王子服却有些当真,自个儿在那嘿嘿意淫。
婴宁却回过神来,青丘什么的离她太过遥远,还是顾好当前,狡黠一笑:那月道长是答应和子服一同进京了?
月云翻个白眼,他还能说不?
既然遇上专家,月云打消原来打算教她随便缝制一件西装的念头,留在王子服家里,认真的画出了原本世界里他最喜欢的一套古装,来自一款游戏里,钟馗的皮肤,名叫大罗金仙。
从乾坤袋内倒腾出尹喜留给他的云锦,交给已经用普通布料练熟手的婴宁裁剪,之后再由他来炼制,微雕上法阵,最后再由婴宁缝制,两人合力,终于将这件前世的金仙衣饰完美还原了出来。
黑底白衫,广袖飞檐双重肩,立领鎏金印边,红莲火凤下摆,镶金暖玉腰带中夹着紫薇软剑,既有一定的防护功能,能挡下□□,又带自我清洁功和自我修复功效,好一件大罗金仙的云锦霓裳。
月云试穿之后,王子服跟婴宁两人嘴巴张的老大,王子服那嫉妒的眼神让月云很是受用,显摆似的浮空而起,负手而立,看的王子服更嫉妒了。
婴宁却突然一拍脑袋:月道长!您的鞋子可配不上这身衣裳!还有些黑色云锦,我再给您做双鞋吧,还是您自己设计?
月云欣然同意,从乾坤袋里翻出适合材料,按照官靴的样子又设计了一双鞋子,这次倒是自己炼制比较多,毕竟里头的减震透气什么的都得自己来安装。
等鞋子做好,月云化水为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叹息一声。
婴宁心思细腻,发觉月云突然兴致不高:道长,为什么叹气呢?可是哪里不满意?您指出来我帮您改?
月云摇摇头:并不是,你的手艺很好。我叹气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有些配不上这件衣裳,你知道吗?这是本是大罗金仙的衣裳款式,而我不过仅仅只是一个练气期的修士,其中差距,又何止云泥?
婴宁不知何为大罗金仙,看月云情绪低落,安慰道:道长不必叹息,我相信只要努力,迟早有一天,道长也会得道成仙的。
月云道:希望如此吧。
说着,又从乾坤袋里抽出一匹雪域冰蚕母吐出的丝线织成的布料:婴宁姑娘,能麻烦你再帮我做一件西服么?
婴宁:………………
时间一晃,大半个月过去,月云,王子服还有婴宁三人一路游玩,到了京城郊外。本来王子服只想跟月云一起进京,但月云暗戳戳的暗示他,留下婴宁一个漂亮的女人在家,肯定会生出许多事端,王子服考虑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带上她一起。
王子服看看天色,眉头皱了皱:我们走的有些慢,恐怕今天进不了城,要在郊外留宿了。
月云身着云锦仙衣飘在一旁,他嘴上说着自己配不上那身衣裳,身体还是很诚实的,舍不得鞋子被弄脏,念动力开启,整个人离地半尺,骚包地飘了一路,也不怕腿部肌肉萎缩。
闻言升空观察,见前方半山腰有座寺院,便建议道:不如就到前面庙里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进城吧。
三人来到寺内,一位老僧出来迎接,引着他们在寺内游览。正巧又有人来,老僧告罪去迎,三人就独自参观。
殿内两边墙壁之上,画的是仙子采花图,壁画非常精妙,人物栩栩如生,月云不自觉的被吸引,等回过神来,人已经在壁画之中。
原来竟遇上了《画壁》,月云暗想。
既来之,则安之,他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没有见王子服和婴宁进来,就迈步离开,老实说,这里殿堂楼阁重重叠叠,他也很有些好奇。
来到殿外广场,有位老僧在座上宣讲佛法,底下却是一群姿色不凡的仙子,在月云看来有些违和。
身在画中,他立即明白了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那老僧立下这画壁幻境,为的也只是修行。引人进入画中,让人与画中人交流,幻境会变得愈发真实,如果哪天画中人能够破虚成实,从画中走入现实,老僧怕是立即成就佛陀正果。
这种手段跟接引圣人的梦中证道法门有些类似,甚至还要更加巧妙,能利用他人帮助自身提高修为,还不损害他人。
月云听了一段佛经之后感慨,天下之大,果然人才辈出,这种办法都想的到。相比之下他自己,倒是有些相形见绌,除了穿越世界的神通,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自创本事。
忽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定睛一看,正是王子服和婴宁,原来两人转眼间不见月云,正担心间发现他竟然出现在壁画之上,不由得多看了一会儿,自己也被引入画中。
婴宁好奇的打量庞大的建筑群,问:这里难不成是画中世界?我们发现道长您突然消失不见,又出现在壁画之上,才明白您是到了画里,您怎么也把我们引进来了?
月云道:这里是那老僧的修行之地,我也是被吸引进来。
王子服道:那我们没打招呼就进来是不是不太礼貌?
月云:无妨,他画在这儿,就是为了让人进来玩的。你跟婴宁可以随意逛逛,不用担心,这里很安全。
王子服点点头,拉着婴宁走远。
月云感觉有人拉他的袖子,回头一看,是一位白衣少女,吐气如兰:你的衣裳可真好看。
月云眉头一挑,有心试试那僧人的水平,坏坏一笑:谢谢,我也这么觉得。我姓月,敢问姑娘芳名?
那少女含羞带怯道:我叫玉兰。
月云:玉兰?好巧啊,我最喜欢玉兰花,高洁不临凡,群而不党,香又不腻。
少女玉兰满脸通红,好像月云夸的是自己一样:月先生说笑了。
月云道:对了,玉兰姑娘,我见你们人这么多,每天都来听讲佛法,可却没人劳作,那你们吃的东西从哪儿来呢?
少女玉兰道:蒙大师恩德,姐妹们都已经辟谷,风餐露宿,可以不食人间烟火。
月云又道:原来如此,那你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边界在哪里吗?
少女摇摇头:玉兰不知,打记事起,我就一直住在这画中世界里,无法离开,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月云暗赞,老和尚真有一套,这种设定几乎没有漏洞可抓,想要从世界里的仙子们自我认知方面攻破画中世界根本不可能。
月云:那你想去外面玩玩吗?
玉兰迟疑了下,点点头。
月云眼珠一转,又换了种办法:我平时最喜算术,我教给你一种算圆周率的办法,你要是能够算到小数后百位,我就带你出去见识见识,怎么样?
少女显然心动,跃跃欲试,月云教她割圆法,少女埋头在数字之中不可自拔。
整个幻境由老僧支撑,平常交流对话幻境的核心随意就能对付,但月云不信幻境核心能一直重复割圆法计算圆周,即使能,他还有更加费事的算术题等着这个幻境,所需的计算力庞大到足够让这个幻境崩溃。
果然,少女算了一会儿就不耐烦了,恨恨的瞪了月云一眼,扭头就走。
月云正要叫住她,突然身子一沉,人已经出现在壁画之外。
老僧领着两个人进来,满脸不高兴的表情:道友,这么做有些过了。
月云耸耸肩,他就是开个玩笑:大师不要生气,我就是玩闹一下,您的世界不是有类似的防御机制么。
老和尚脸色变黑,我拿来修行的东西在你手里成了玩具?有防御机制你就肆无忌惮的找漏洞?当我好欺负呢!
老僧:道友不要太过放肆,如若不然,只好做过一场。
月云连忙道歉,他是来玩的,又不是来打架的,刚刚只是手痒没忍住,现在想想,老和尚脾气算好的,换做自己有人攻击他的道宝,肯定先打一顿再说。
月云正正身形衣襟,躬身作揖:大师,真是对不住,刚刚见您佛法神妙,才忍不住想要切磋一下,现在晚辈对您心服口服,不必再来上一场。
老僧脸色稍霁,修行者们修行是为了求长生,不是为了好勇斗狠,能避免的战斗就尽量避免,既然月云已经道歉,又没有造成实质上的伤害,他也就不想再生事端。
指着身后两人对月云介绍道:这位是江西孟龙潭,这位是朱举人,也是来京考试,错过了宿头,来此借住的。这一位是月道长,崂山的修士。
月云一身仙袍很是能唬人,再加上十多年养出的清冷气质,活脱脱一个法力无边的神仙模样,两人连忙行礼:学生见过月道长。
月云点点头,对这俩人没啥好感,原著里刚进去就和画中姑娘亲热,还让人怀孕,活脱脱一副色鬼模样,品行真不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