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片月光 第1章 第 1 章

把车停好后，李漫下意识的看了眼手表，这个习惯已经多年了，虽然车上手机上都有时间显示，但她还是更喜欢看表盘的刻度，仿佛只有指针指出的时间才是最准确的。11点10分，她松了口气，看来自己及时转到人民路还是正确的，虽然绕了点，但好歹没堵车，要不然现在恐怕是赶不到一附院了。她看了看窗外依然密集的雨幕，侧身从手套箱中取出雨伞，打开了车门

虽然特意穿了短靴，但是在这样的雨天挎着包又提着一兜子礼物，走进病房楼时李漫还是有点狼狈。她边收伞边四处打量，心想这新院区修的还真是豪华，可惜地下车库半年多了却还没启用，不然不用这样湿答答的进来。她小心翼翼的举着伞，有些艰难的从包里掏出餐巾纸，蹲下身把鞋子擦干净，又整理了一下了头发，这才走进电梯

刚走出电梯转入心一病区，李漫便听到里面有些噪杂声，似乎是有人在高声争辩什么，仔细一听，似乎有些熟悉。李漫登时打起精神，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进去，远远就看到楼道里站着几个人在大声说什么，其中那个卷发的正是孙玉玲，她身边还站着两个人，正和对面的人在争辩什么，情绪好像很激动

李漫走近了才听清楚孙玉玲正怒气冲冲道：“安排好的检查怎么不做了？你们说话到底算不算数，你们就这么折腾我们？啊？我爸年纪这么大了，被你们这么折腾？你们有点道德么？”见状李漫赶紧快走一步，走到孙玉玲身后，低声叫了句：“孙姐！”

孙玉玲正吵得口干舌燥，怒火攻心，突然听到这一声，转头一看是李漫，顿时露出喜色：“哟，小李，是你啊！”

李漫凑趣的换上一副紧张又关切的神色：“孙姐，这是怎么啦？伯父不是在住院么，怎么你们没在病房？”

孙玉玲还没来得及答话，她身边那个看起来一脸惫懒的中年人已经插嘴进来：“怎么了？你问问她，说好今天做检查，明天手术，现在告诉我们检查做不了了！这他妈不是折腾人么？我叔可是等着手术呢，要是耽搁了，你付得起责任么？”说着，他激动的用手指狠狠点着对面

李漫立刻明白过来，这人是孙老伯的侄子，换言之，就是老孙的堂弟，虽然这人的样子让她很不喜欢，就像乡下常见那种游手好闲的无赖汉子，但她还是郑重的点点头，表示非常理解。旁边另一个妇女，大概也是什么亲戚，也伸出手指着对面的大夫护士开始大声骂骂咧咧

“不是我不让病人检查，我昨天已经反复说了要空腹，你们非要给他吃了饭，当然没法做了，就算去检查了，结果也不准确的，没法作为手术参考”

李漫这才注意到对面的医生，一张年轻清秀的脸，眼角眉梢还有刚入社会不久的年轻人那种特有的干净，戴一副黑框眼镜，头发简单的拢了个马尾，让她看起来很利落，听诊器挂在脖子上，像是忙碌时随意搭上去的，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袖口卷起来一些

大概因为一直被众人指责，她白净的脸上已经泛红，额头沁出一层薄汗，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表情有些着急，但眼神又很执着，一字一句认真重复道：“病人这种情况，肯定是不能检查了，你们就算骂我也没用”

“骂你？我他妈今天还想打你呢！”堂弟抬起下巴，语气强横，手指一戳一戳几乎指到医生的脸上。年轻的小医生皱着眉退了一步，下意识的用手挡了一下

“哎哟，你还先动手打我啊！大夫了不起啊！”堂弟乐得借题发挥，伸手退了医生一把，把小医生推的一个趔趄，撞到护士工作台的桌子上，旁边的几个小护士惊呼一声：“叶医生！”，其中一个护士转头气愤道：“你讲不讲理！小陈，打电话给保卫处叫保安来，这有人打人！”

见事情要升级，李漫赶紧从旁打圆场道：“哎，行了行了，他也是失手嘛，不是故意打人，你们别这么大惊小怪”，说着，冲孙玉玲使个眼色

孙玉玲也反应过来，自己的父亲还在这儿住院，毕竟一附院心外是全省最强，全国也是排前几的，要是真的弄得下不来台还不是自己吃亏。自己这个堂弟平时就是个二百五，真让他打起来就麻烦了。她拉住还准备冲进去动手的堂弟，转头对旁边那妇女吼一声：“春玲，快把他带走！”

看着堂弟骂骂咧咧的被拉回病房，孙玉玲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气咻咻的骂了堂弟一句，李漫赶紧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孙玉玲头发都有些乱了也顾不得，转头对李漫抱怨道：“说了做检查，我一大早就赶来，结果就因为一碗稀饭，就不给我爸检查，你说这什么道理？我是不懂看病，但稀饭也算饭？那么稀，都照的出人影，才几粒粒米，就是哄一下肚子，就那么点东西还能影响检查结果？”

李漫应和的点点头：“就是嘛，医院也要讲道理嘛，伯父那么大年纪，早上不吃点能受得了？”她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小医生已经直起身，正低头揉着腰，看不清她的表情

和老孙打交道这么多年，李漫对他家很是了解，深知他这个做事姐姐有些拎不清，但无论如何是“自己人”，胳膊肘不能往外拐。况且李漫也同意孙玉玲的看法，一点稀饭而已嘛，她提高嗓门道：“哎，那什么，叶医生是吧？能不能稍微通融一下，就把检查做了呗，让老人等这么久”

叶医生抬起头，一瞬间李漫似乎看到她眼里有莹莹闪烁，但她马上直起身子，深吸一口气，又恢复刚才严肃的模样，斩钉截铁道：“不行，这个检查必须空腹”

李漫“嗨”一声，摇摇手道：“就一点稀饭嘛，和空腹差不多，对检查能有什么影响”

叶医生语气很坚决：“说了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你们不用跟我说，这是规定，不能做就是不能做”，在头顶白炽灯的光下，她轻抿的嘴唇和无表情的面容显得有些冷漠，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

李漫也有些烦了，本以为今天来看看老爷子，送点礼，在孙玉玲面前露个脸就行了，没想到偏偏让自己碰到这么档子事儿，下午公司还有会要开，这么大雨，不知道一会儿赶回去会不会又碰上堵车。李漫的语气也生硬起来：“哎呦，医生啊，我说你工作别带情绪啊，刚才他态度不好是我们不对，让你受了委屈，但你别趁机往老人身上撒气啊”

“我，我没有！”叶医生赶忙辩驳，表情登时急起来，“果然还是年轻啊——”李漫心想，暗笑一下：“我说你这样子，工作没多久是吧？别书上写了几句就照着书本死读了，书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得考虑病人的实际情况啊”

叶医生似乎被李漫的话噎住了，孙玉玲却抓住话头，一下子发作起来：“对了，你这么年轻，是不是还是学生，是来实习的？好嘛！合着你们是拿我爸练手呢？！”

叶医生楞了一下，眉毛又蹙起来：“我是有行医资格的”

孙玉玲却不依不饶：“行医资格说明啥？不就看看书考考试么！说，你是不是还是学生？你看病多长时间了？”

叶医生有些犹豫：“我已经下科室快半年了”

“啊哟！”孙玉玲一下吼起来：“你们医院要不要脸啊！我们可是特意冲着孟主任的名声来的，结果你们就安排实习医生给我们看病，让学生来练手！我们病人是什么？拿着钱给你们当试验品？”

孙玉玲靠她老公和弟弟的关系，早早从乡下学校调到市里，平时在资料室坐办公室，倒也是一副文化人的样子，但此时撒起泼来却深得她妈当初在乡下时骂人的真传，很会造声势。她又是拍桌子又是踢凳子，弄得病房里其他人纷纷出来围观

叶医生显然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下，有些手足无措，开始还辩驳几句，都被孙玉玲毫不留情的骂回去了。孙玉玲骂人倒也是一绝，一句脏话也没有，也不提具体发生了什么，总之就是翻来覆去的医院欺负人，大夫胡乱看病，病人痛苦无告，还不带重样的，听的李漫在旁佩服不已，孙玉玲这么声情并茂，要是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是医生提刀砍了病人呢。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李漫也趁机配合，指责医生不负责任

吵嚷声终于把值班的张医生引来了，一见他，孙玉玲就像见了救星一样，扑上去就诉苦，叶医生站在旁边刚想解释，张医生一皱眉道：“行了，别说了，去写你的病历吧！”叶医生的表情有些委屈，但没再说话转身就走了

孙玉玲又絮叨了半天才满意，张医生倒是耐心听她说了，但最后也是不好意思的解释道不能检查云云。出乎意料的，这次孙玉玲倒没怎么坚持，说了几句就点头同意了

回病房的路上，孙玉玲才偷偷告诉李漫：“其实我爸早上还吃了个蒸馍呢！嗨，吃稀饭怎么能不就个蒸馍，既然他们说的厉害，那就别检查了算了”

李漫步子一顿，看了孙玉玲一眼，表面上不做声，心里暗自吐血，心想我陪着你把人家小姑娘都快骂哭了，原来你还藏着这一手。趁着孙玉玲不注意她迅速的翻了个白眼，但等到走进病房时，她已经换上了一副亲切的笑脸

前两天翻文件夹才发现这篇文，都差点忘了。接近三年前只写了个开头，后面还没有写，在《无瑕》完结之前也不会更这一篇。先发上来主要是怕忘了

另：我不学医所以很多医学知识不懂，如果有错的，希望大家能踊跃给我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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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