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栩一口咬在了顾嚣的手臂上,他以为顾嚣会吃痛,松开他。
结果这人脑回路清奇,任由他咬,咬完了他才慢悠悠地撬开人家的嘴,查看他的牙齿:“牙口不错啊,都给我咬出血了。”
“顾嚣,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你这样真的很像一个疯子!”
顾嚣拉开拉链,另一只手按了按他柔软的舌头,语气不耐道:“我是个疯子你不早知道了吗?你这时候说这些对于我来说都不是骂人,是在调qing懂吗?”
纪栩的眼尾微微泛红,顾嚣用手指替他擦去淌在脸颊上的眼泪: “含着,别咬。”
顾嚣的动作一点都不温柔,很凶,此时的他半醉半醒,仗着纪栩不敢反抗他,便肆意妄为起来。
“知道我是疯子还来招惹我,你是傻子吗?”顾嚣贴着他的耳边,咬着他的耳尖,故意不让他好受。
“……我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来招惹我?没有来勾引我?!”顾嚣嗓音低沉,喘着粗气,似乎还夹着怒火,“纪栩,少他妈装了,你也爽到了不是吗?!就因为爽了才会那么毫不犹豫地答应我,做我情人的要求不是吗?!”
顾嚣的声音随着他情绪越来越激昂,纪栩被吓到了,瞳孔微微颤抖,害怕得一个劲后退。
“我不是……”
纪栩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感觉此时的自己快要喘不上气,快要窒息。
他的眼睛却依然死死地盯着顾嚣,像是很悲伤地在说“请你不要在说了”。
——请你放过我,不要欺负我了。
顾嚣的内心似乎被他的眼神刺了一下,他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再次俯下身吻他。
这次和以往不同,他吻得轻柔又认真,像是在安抚纪栩。
纪栩的呼吸在他的亲吻中渐渐平稳下来,慢慢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抱歉,我的错。”
顾嚣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他强行压下心中的燥热,对纪栩道:“眼泪收收,我马上送你回去,行么?”
纪栩迟疑地点点头,顾嚣立马放开他,将先前脱给他的外套给他盖好,最后关上后排的车门,自己去外面抽了根烟。
晚上的不夜区很冷,顾嚣却觉得这刚刚好,刚好可以用来醒酒,他等身上那股燥热渐渐平息了之后才重新回到车上。
纪栩此刻盖着那件衣服,已经睡过去了。
顾嚣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不对劲,明明他不喜欢纪栩,很多时候他都想狠狠欺负他,想要看他狼狈不堪的模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看他低三下四恳求自己的模样。
可真的看到纪栩那受伤的眼神时,顾嚣的心在告诉他自己,他不该那么做。
或许纪栩就是上天派来整治自己的人吧,自己做了太多错事,老天看不下去了,就派纪栩来管着自己。顾嚣心说。
到纪栩家楼下的时候纪栩还没醒,顾嚣舍不得叫醒他,将他抱了上去。
到门口时,他没钥匙,伸手在纪栩身上摸钥匙时,纪栩的身体抖了一下,嘴里喃喃道:“……不要……”
“我们不做,我找钥匙,找钥匙开门,送你回去。”顾嚣边哄边找,最后在他裙子内侧的一个口袋里摸到了钥匙。
进去后,顾嚣将人放在床上,没直接离开,而是拿来了卸妆水和毛巾给人卸了妆,取下假发,正当他想帮纪栩换睡衣的时候,纪栩却死死地抓住衣服,不让他脱。
顾嚣明白,他这是对自己有防备了。
刚才把人弄疼了,现在纪栩不让他脱自己衣服了。
顾嚣也没和他对着干,而是温声哄了几句,纪栩迷迷糊糊地松了手。
这人还挺好哄的。顾嚣心想。
事实上,纪栩是最好哄的,随便顾嚣说几句好听的,他就没脾气了。只是顾嚣没那个耐心这么对他。
最后,顾嚣离开时已经凌晨两点了。
纪栩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来,一起来就觉得全身都没力,手臂还疼得很。
他还记得昨晚车上的那一幕,甚至昨晚顾嚣将他抱回床上他也记得。
这人……神经分裂吧?纪栩想。
是啊,怎么会有人凶起来像头野兽,快把纪栩吃掉了,但温柔起来又要了命,这么矛盾的个性居然能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纪栩快要搞不明白了。
他像往常一样打开门,却看见门外站着的顾嚣。
“……”纪栩微微皱眉,手搭在门把上,站在门口没动,“你等多久了?”
顾嚣打了个哈欠,疲惫不堪地拖着嗓音道:“快四个小时了。”
“那你站在这儿做什么?”
“等你起床。”顾嚣说得一脸淡定,完全没发现这儿有哪儿不对,“换个衣服,我带你出去。”
“哦。”
纪栩以为他又需要自己来扮演他的情人,可他刚好转身时,却听见顾嚣说:“随便穿吧,穿暖和一点,我带你出去逛逛,给你赔礼道歉。”
纪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赔礼道歉”这四个字是从顾嚣口中说出来的。
那么一个骄傲自满的人,总以为自己做什么都是对的,从来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这是第一次,顾嚣觉得自己在对纪栩犯浑。
半晌,纪栩穿着白色大衣,戴着微卷的假发和白色的帽子,手挽着顾嚣的胳膊,两人一步一步地走在大街上。
从远处看,两人就像热恋中的普通情侣一样。
“你看报纸了么?”顾嚣问。
“看了,关于你的文章占了大半板块。”纪栩说。
经过前段时间两人的努力,现在不夜区的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顾家老爷刚死,顾嚣就花天酒地,包养了一个女人。
甚至更有传言说,顾嚣为了继承家业,设计弄死顾老爷的也有。
不管怎么说,顾嚣在外的名声简直没眼看。
“然后呢?下一步你怎么做?”纪栩随口一问。
“现在公司里的几位股东都对我放松了警惕,开始明着斗了。”顾嚣语气沉重,看着脚下两人走着的路,慢慢和纪栩讲着自己的计划,“我趁着这个时间,查了一下那几个私人账户,果然发现了问题。”
“嗯?怎么说?”
纪栩顺嘴问了这么一句,可顾嚣却没有接话,只是笑着看他,眼神晦暗不明。
“你确定你要知道吗?”顾嚣反问他,“知道的越多,对你没有好处。”
纪栩惊觉自己越界了,而顾嚣这是在保护他。
“抱歉。”
“无事。”顾嚣并没有将这事放心上,而是带着他进了一家首饰店。
顾嚣说:“这家店是我出国前和朋友开着玩的,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就当作我的赔礼了。”
边说着,就有一个店员上前,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顾老板。”
顾嚣嗯了一身,对店员道:“他看上的都包起来,记账上。”
“好嘞。”
纪栩微怔,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没来过这样的店,也看不懂哪些首饰适合自己。
顾嚣看出了他的窘迫,于是牵着他到一个柜台前停下,那儿放着一排排的名表。
顾嚣拿了一只白色的女式腕表,拿着放他手腕上比对了一番,随后抬眼看向纪栩:“喜欢吗?”
“嗯。”
“先包起来吧。”顾嚣说。
纪栩的手腕细,戴上这只白色腕表倒也挺合适,可顾嚣总觉得还不够,总有东西比这只表更适合他。
顾嚣牵着他,一排排地看过去,最后停在了一只玉镯面前。
店员立马上前把镯子取出来递给他:“顾老板眼光真好,这镯子是新到的,春带彩的,漂亮得很!”
顾嚣接过镯子,将它戴在纪栩的手腕上,那一刻,顾嚣才明白什么能配得上纪栩了:是玉。
玉在山而草木润,渊生珠而牙不枯。
古有玉养人这么一说,而到了纪栩这儿依然适用,靠近纪栩的顾嚣就像被他养着,戾气与乖张都减淡,面对着纪栩的,只有留存的柔情。
顾嚣盯着纪栩戴着镯子的手腕看了许久,纪栩也不好意思叫他,后来店员是店员问他要不要将这镯子包起来时,顾嚣才回过神。
“不用了,他戴着吧。”顾嚣说。
闻言,纪栩只是点头,微微侧头轻咳了一下。
顾嚣皱眉:“怎么了?感冒了吗?”
“没有……那个,顾先生,你可以把手还给我了吗?”纪栩看了一眼被顾嚣握着手,再看了一眼顾嚣。
顾嚣立马松开他,随后不忘给自己找补:“你戴镯子……很好看。”
“谢谢。”
出来后,顾嚣提着刚买的首饰,和纪栩并肩随意地走着。
他想,如果纪栩是个女人就好了。
那样,他也许就可以和他真正地在一起,不需要纪栩来扮作女人,他对外也可以宣称这是他女朋友,也许相处久了,他们还可以结婚。
“你在想什么?”纪栩问。
“我在想,要是你是个女人就好了。”顾嚣说。
“为什么这么想?”
顾嚣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两个男人在一起,太多麻烦,接不了婚,还会被人诟病一辈子。”
“这重要吗?”
顾嚣一愣,没明白纪栩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为什么要去在意别人怎么说呢?接不了婚又如何?只要两个人足够坚定,能过一辈子,结婚对于他们而言,也只不过是一种仪式罢了。”
纪栩的语调轻松,看似是在和顾嚣随便闲扯,实则内心思绪万千。
“所以,你是自己喜欢男人的,对吗?”
纪栩没有否认。
“你很勇敢。”这是顾嚣真心实意的赞赏。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都没有再开腔,只是一味地向前走。
半晌,纪栩的鼻尖落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不夜区开始下雪了。
不夜区每年都会下雪,今年这算是下得有些晚了。
很快,纪栩的头发上稀稀疏疏地沾了不少雪,远远望去,像是他白了头。
顾嚣伸手将那些雪拂去,他看着被雪打湿的头发乖巧地贴在纪栩的脸庞,纪栩睁着明亮的眼睛看着他。
“过段日子,我再带你去远点的地方看雪吧,那个地方没有熟人,你可以不用穿女装,穿暖和点就行。”
言外之意是,顾嚣带着纪栩,一个男人带着另一个男人,去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看雪,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