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糖指南 第2章 我同桌

高级住宅区离最近的公交站还有一公里。

陆海杨步行回去的十几分钟，一旁的道路上飞驰掠过十几辆高级轿车。

用手机打了一路的字，发完最后一条消息，陆海杨正好走到了小区大门。

保安亭里站岗的保安瞅着他刷卡进门，在陆海杨路过保安亭时，推开窗户和他搭话：“小帅哥，今天怎么戴着口罩啊？”

这个保安格外健谈，每次陆海杨碰到他值班，都要被搭话几句。

陆海杨知道这人没什么恶意，随意回道：“过敏了。”

保安一听脑袋立马探出了窗户，盯着他的脸说：“我知道中医院有个专家特别擅长治这个，你要不要找个时间去看看啊？”

陆海杨放缓了步子，告诉对方，“我这个治不好。”

“现在很多癌症都能治，过敏这种小毛病肯定有治疗办法的呀。”

陆海杨敷衍点了下头，说：“走了。”

电梯抵达楼层，陆海杨一出电梯就闻到一股没散干净的烟味。

走到门口，余光注意到角落里扔了一截烟头。

他捏着钥匙走过去，用鞋尖把那点残存的火光踩灭，转身回去用钥匙开了门。

房间里很安静，陆海杨拽着书包往厨房走。

陆棠正在厨房里做饭，听到脚步声回头，就看见儿子面无表情的脸。

母子俩对视片刻，陆海杨拉开椅子扔下书包，脱下外套，摘掉口罩扔到桌上，穿着短袖走进厨房。

“剩下的我来做。”

陆棠让开位置，但也没有出去。

她站在厨房门口，有些手足无措。

看着陆海杨在厨房里熟练忙活的背影，陆棠放在身前的双手十指不安地绞在一起，忍不住小声唤道：“小宝……”

陆海杨拎着锅铲，回头对她说：“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谈。”

母子俩沉默吃完了一顿饭，期间陆棠好几次去看陆海杨的表情。

但陆海杨一向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这个时候连一双眼睛都是冷的。

吃完饭陆棠收拾桌子，陆海杨去刷餐具。

等陆海杨从厨房里出来，就见陆棠站在饭桌前不安地朝他望过来。

陆海杨又回厨房给两人倒了杯水。

母子在饭桌前相对坐下。

陆棠捧着刚好温手的水杯，主动向陆海杨坦白：“今天下午的时候……你爸爸过来了。”

陆海杨打断她的话：“我没有爸爸，我跟你姓陆，只是你的孩子。”

陆棠瞅着他的表情，小声反驳：“但他就是你的爸爸啊。”

见陆海杨眉心紧皱，陆棠闭上了嘴。

陆海杨望着她的眼睛，有时候也会觉得陆棠对比同龄人思想上实在单纯的过分。

但单纯不是错。

错的是利用陆棠这份单纯的他生理上的父亲。

陆海杨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温和，问陆棠：“你还没有看清他是什么人吗？”

他看着陆棠，一字一顿：“他就是一个素质低劣的人，甚至还随地乱扔烟头。”

陆棠说：“我本来没打算让他进来的。”

陆海杨看着她不说话。

陆棠表情为难道：“你转校的事情他知道了，他说他很伤心我们这么对他，来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他。”

“所以呢？”陆海杨丝毫不为所动。

陆棠说：“就算他做了对不起我们的事情，但是他之前对你一直很好。”

“他不止对不起我们。”

陆棠的脸色立刻变了。

陆海杨压抑着胸腔里翻涌的怒气，“我现在攒钱，最晚到我上大学，我就带你离开这里，这间房子是他买的就留给他，之后我不会再让他来骚扰我们了。”

陆棠只关注到他的前半句话，表情变得担忧起来：“小宝，你还没成年，而且学习时间那么紧张，怎么攒钱啊？”

“你放心，我不会去做违法的事。”陆海杨保证道。

陆海杨从小有主见，母子俩的相处模式反而是母亲依赖着儿子。

陆棠心中时常会对陆海杨生出歉意，觉得是自己不够可靠，才让儿子那么早熟。

陆海杨一眼看出她自卑的心思，说：“没有人规定过母亲必须是什么样子，我就要十八岁成年了，以后你也可以依赖我。”

陆棠神色动容，又听陆海杨语气严肃起来，说：“我作为儿子，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对烂人心软。”

陆棠看着儿子有些心疼，又觉得欣慰。

她也知道自己经常被骗，怕以后拖陆海杨的后腿，认真地保证：“妈妈听你的。”

得到满意的回答，陆海杨回到卧室，按照手机上客户发来的要求做完几套试卷。

拍照和对方确认没有问题，他把试卷折起来在书包里放好，然后找到自己的题册，翻开落笔。

陆海杨放下笔的时候，桌上的时钟显示时间快到十二点了。

陆棠起夜见他房间门缝里还有光，在门外敲了两下，说：“小宝，早点休息吧。”

陆海杨一边应声，一边翻开一本新题册。

明天是周末，陆海杨索性一直做题到凌晨两点半才洗漱上床。

次日六点。

闹钟准时把陆海杨从梦中唤醒。

他用半分钟消化了起床气，剩下半分钟用来赖床。

时间跳到六点零一，陆海杨立刻从床上坐起来，下床去洗漱。

吃完早饭，陆海杨回房间一直待到九点，陆棠见他拎着背包要出门，问：“还回来吃午饭吗？”

“不一定。”陆海杨食指勾着一个新口罩，说，“十一点半给你发消息。”

陆棠看着他脸上严重的过敏反应，忍不住再三叮嘱：“在外面吃饭的话一定要注意忌口啊。”

“好。”陆海杨答应道。

海市一中的体育场在校外，和学校隔了一条街，周末的时候不少学生会过来打篮球。

虞鸣上周就和宋星书还有班上其他几个男生约好周末一起过来玩球。

临近中午，太阳很毒。

一群男生里除了不易出汗体质的宋星书，其他人都是一身热汗，衣服贴在身上实在狼狈。

虞鸣热得有些喘不动气，朝众人摆了摆手：“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实在是不行了。”

他弯腰用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呼吸，歪头去看脸上只出了一点细汗的宋星书，“你是人吗，怎么才流这么点汗？”

宋星书从带来的背包里取出保温杯，拧开杯盖，先不紧不慢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开口道：“是你太虚了。”

是个男的都听不了这个字。

虞鸣被他这句话刺激，猛地挺直了腰，怀疑地盯着他手里的保温杯，“你不虚？难道你天天保温杯里泡枸杞偷偷补了？”

宋星书：“还加了红枣和其他的东西。”

虞鸣：“……”艹！

他的眼神变得奇怪，幽幽叹道：“你还真是能一直刷新我对你的认知，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像你这么精致的男的。”

宋星书：“美貌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虞鸣：“？”

“不是哥们！”虞鸣大受震撼，“这话是谁教你的啊？也太——”

“我奶奶。”宋星书淡然开口，“她说我爷爷就是靠脸追到她的。”

虞鸣之前就知道宋星书是跟了他奶奶的姓氏，这下彻底没话说了，他看着宋星书这张脸，只能默默竖了个大拇指。

可以！你们老宋家牛！

宋星书长相清隽，一双桃花眼笑时潋滟，不笑时就显得薄情。

大部分的时候，宋星书都是不怎么笑的。虞鸣问过他为什么不爱笑，宋星书回答说笑多了会长皱纹。从那个时候开始，虞鸣就发现这人有点可怕。

因为宋星书皮肤冷白，身量高挑，体态又好，就算不说话只站在那里就天生自带一股干净的书卷气，很能迷惑人。

不只是虞鸣，大部分人第一次见到宋星书第一面还不了解这个人的时候，都会被他这身气质迷惑误以为这人是个远离俗世的清冷大学霸。

至于事实嘛，呵呵……

于是虞鸣也能看着宋星书安慰自己，上天还是很公平的，不会把所有的好东西都堆到一个人身上。

等虞鸣把气喘匀了，两人打算去外面的商业街凑合吃顿午饭。

虞鸣出门之前看今天气温高，找了顶遮阳的鸭舌帽戴着就感觉差不多了。

但他回头一看，就见宋星书不仅戴了帽子，甚至还在身上套了件带遮脸的防晒衣。

虞鸣原地拍掌，叹为观止。

虞鸣一边把袖子撸到肩膀上透气，一边打量宋星书这身装备：“刘思杰说超市旁边那条巷子里新开了家米线店，咱们今天过去尝尝？”

好在宋星书别的方面臭毛病多，在吃食上倒是不怎么挑剔，说：“可以。”

两人进了巷子，刚往里走了几步，就听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动静。

虞鸣放缓步子，顺着声音往另一条更深的巷子里探头，就看到了一群混混围堵一个戴口罩男生的画面。

等一下！这个口罩怎么有点眼熟？

等他仔细看了第二眼，惊喜发现这个被霸凌的可怜虫不就是他们班那位转校生嘛！

“宋星书你快过来！”虞鸣激动地回头招呼宋星书过去，“你快看那是谁？”

宋星书双手插兜，不疾不徐走过去，撩起眼皮看了眼，淡声道：“我同桌。”

“啊？”虞鸣一脸惊讶的表情，“这戴着口罩你怎么认出来的啊？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没交流呢。”

“确实没有交流。”宋星书盯着被一群混混围在中间的陆海杨，说：“不过他的眼睛挺好看的。”

虞鸣大脑里弹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所以你就把转校生这双眼睛记住了？

宋星书瞥他：“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啊就是我才发现你这人竟然还是个颜狗！

事态紧急，虞鸣收起思绪，盯着巷子里的动静小声说：“这转校生看着挺瘦的，应该干不过这群混混，既然都是同学了，我们还是救一下吧。”

宋星书说“可以”，然后就直接朝着他们走过了。

虞鸣看呆了两秒，低头飞快扫了眼自己好不容易练出点肌肉的胳膊，咬了咬牙小跑跟了上去。

混混们听到脚步声，抬头朝忽然出现在巷子里的两人看过去。

“你们——”

混混头子刚说了两个字，就见朝他们走过来的那个一看很会学习的高瘦男生抬起拳头一拳下去直接把他一个小弟捶飞了出去。

还没来得及加入战场就发现战斗已经进入尾声的虞鸣彻底呆滞在了原地。

他目瞪口呆看着宋星书一拳抡倒一人，嘴巴张大成了一个大大的O形。

等到结束的时候，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腕表的时间。

这有一分钟吗？

做完这些，宋星书才看了眼从他出手到结束一直站在一旁一动没动，看着像是被吓傻了的陆海杨。

两人脸上都只露出一双眼睛，宋星书定定看了他几秒，转身回去招呼虞鸣：“好了，走吧。”

虞鸣回过神，来不及和陆海杨打声招呼，小跑跟上宋星书，激动地叫道：“不是哥！原来你还给我藏了一手啊？”

两人很快离开了巷子，陆海杨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巷口，这才缓缓收回视线。

他自然认出来了两人。

没想到他这个新同桌这么全能，除了学习竟然还有其他让他惊喜的地方。

混混们倒在地上叫苦连天，也是等宋星书走了才敢从地上爬起来。

一群人刚要走，就听背后又传来一道声音。

“等一下。”陆海杨开口把他们叫住。

混混头子被宋星书多打了两拳，现在只觉得浑身都疼，闻言脸色瞬间黑沉到仿佛下一秒就要抡起拳头暴起给陆海杨一拳。

“你还有什么屁要放？说！”

“我这里提供专业的疑难作业代写服务，一门一次20，包星期100，包学期1000，你们有兴趣吗？”

陆海杨面无表情说道。

混混们：“…………”

妈的神经病啊！

一个小弟刚要骂街，混混头子伸手把人拦下，咧着嘴角轻蔑地笑道：“好啊，先包一星期的。”

“大哥？”小混混不明所以，他之前可从来没听过他大哥有做作业的时候。

混混头子冷冷斜过去一眼，把还要多嘴的小弟瞪在原地，对陆海杨抬了抬下巴：“给个联系方式呗。”

在一群混混黑压压的视线中，陆海杨平静报出自己的微信号，等到有混混头子成功提交了好友申请，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既然你是包周客户，为了表示我的诚意，第一次就先写作业再收钱。”

几个混混闻言立即嗤笑起来。

怂就是怂，这小子还挺会给自己找借口的！

混混头子迫不及待要再回回这个奇葩，下意识瞥了眼空无一人的巷口，这才放心回头对陆海杨说：“好啊，明天还是这个地方，你可一定别迟到啊！”

陆海杨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瞳。

盯着人的时候冷不丁一笑，莫名让人感觉到一股凉意从后背窜上肩头。

对上这样一双眼睛，男人脸上的嘲笑不受控制地一点点褪去，最终忍不住先移开了视线。

陆海杨背着鼓起的书包，看着一副十足的老实学生样。

混混头子怀疑刚才的错觉是见了鬼，但还是下意识不愿意和那双眼睛对视上。

“当然。”

陆海杨始终站在角落的阴影里，连唯一一点毒辣的日光也只能打到他被高挺鼻梁撑起一点弧度的黑色口罩上。

他放轻的尾音微微上扬：“为人守信是我人生的第一守则。”

“……”混混头子总觉得从这人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

谢谢奶奶，咱就是说以后小陆在床上有福了（捂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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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