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启仁去清河参加清谈会的这几日,听学的世家子弟们玩的昏天黑地,纷纷涌进了江澄和魏无羡的房里打地铺。
江魏两人带回来的彩衣镇特产被他们瓜分的一干二净。众人通宵吃喝、掰手腕、投骰子、看画册,好不快活。
这日,魏无羡投骰子投输了;被打发下山去买天子笑,让众人都一饱口福。
“天子笑之名,真是名不虚传啊!”
聂怀桑怀里抱着酒坛,笑得一脸满足。
“确实不错。”
江澄打了个酒嗝,他白皙的脸庞因为喝酒而透着薄红。
“那是当然!”
魏无羡得意道:
“连我这个阅酒无数的人,都觉得天子笑回味无穷,真乃世间极品!”
江澄搡了他一把,笑骂道:
“得了吧,你才喝过几坛酒。”
“江澄,你小子!”
魏无羡不乐意了,把酒坛‘咚’的一声砸到桌上。
“敢不敢和我拼酒?!”
江澄无所畏惧,直起身子。
“有什么不敢的?来!”
翌日,清晨初起。
房内正睡着一地躺尸,门却忽然被打开了。
有几人被惊动,睡眼朦胧间看到了门口脸色冷若冰霜的蓝忘机,吓得瞬间清醒。
聂怀桑愣了一瞬,马上反应过来,狂推头下脚上的魏无羡:
“魏兄,魏兄!”
魏无羡迷迷糊糊。
“谁?还有谁要来?江澄吗?拼就拼,怕你!”
江澄昨晚喝多了,头还疼着;睡得半梦半醒,只觉耳边吵吵闹闹,烦死个人。
他随手摸了一样东西,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砸了过去:
“闭嘴!”
那东西被砸到魏无羡的胸口,哗啦啦翻了数页;聂怀桑一看,险些当场口吐魂烟。
……江江江江兄!你用来扔魏兄的是我的珍藏绝版春宫图啊!
蓝忘机眼神冷冷,拎起魏无羡的领子,就向门外拖去。
这动静可不小,其余的躺尸都被陆续惊醒。
江澄刚一睁眼,就见到蓝忘机正拖着魏无羡跨过门槛;登时惊得一跳而起,也不顾还在宿醉隐隐作痛的头,冲出去追上了蓝忘机,质问道:
“怎么回事?这是干什么?!”
蓝忘机脚步顿住,回头一字一句的道:
“领罚。”
江澄面色一僵。
方才他是醉了,睡的迟钝了;这才想起房里的满地狼藉,想起他们昨晚犯了不知多少条云深不知处的家规。
看着魏无羡被蓝忘机拖走,江澄觉得宿醉作痛的脑袋更疼了。
他刚才追的太急,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回过神来后,立即回屋,囫囵地套上衣物;连头都没梳,随便理了理,就马不停蹄的向蓝忘机离开的方向追去。
蓝忘机把魏无羡拖到了姑苏蓝氏的祠堂,江澄和世家子弟们冲了过来,却被蓝家的门生拦在外面,不得入内。
江澄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
忽然,蓝忘机也跪了下来。
江澄一愣。
只见,那几人高的戒尺被高高扬了起来。
……
各自受了一百多下戒尺后,蓝忘机先站了起来,对行罚的人一礼,走了出来。
众人纷纷给他让路。
魏无羡则完全相反。他在祠堂里滚的鬼哭狼嚎,毫不矜持,嘴里一直在大喊大叫。
门生终于不再拦着他们了。
江澄连忙冲了进去,将魏无羡背了起来。
魏无羡被背起来的时候,声如蚊蚋地说了一句话:
“江澄啊,我感觉我快要被打死了……”
闻言,江澄心头一紧。
把魏无羡从祠堂背出来后,众少年一窝蜂地围着他们。
“魏兄啊,到底怎么回事?”
“蓝湛罚你也罢了,怎么他自己也跟着挨打?”
伏在江澄背上的魏无羡长吁短叹:
“唉,失策失策,一言难尽呐!”
“废话少说!你到底干了什么?”
江澄没好气地道。
“没干什么啊?我昨晚不是投输了骰子,下山去买天子笑吗?”
“……别告诉我,你又遇到他了。”
“你还真说对了。”
……
江澄全程是铁青着脸听完事情经过的。
原来,魏无羡买完天子笑回来后。好巧不巧,又碰上了蓝忘机。
蓝忘机执意要他去领罚,魏无羡自然不肯,没说两句,二人便动手打了起来。
再后来,魏无羡索性破罐子破摔,抱住蓝湛,就向云深不知处的墙外栽倒。
后果可想而知,两人这就都算犯禁了。
“……他没挣脱你?”
聂怀桑目光已然呆滞。
“哦,有试过。不过我手脚一起用力锁住他,他没挣脱。”
……
“然后他就一声不吭的走了,谁知道今早他来了这么这一出……江澄你慢点,我快要被你甩下来了!”
江澄岂止是想把他甩下来,简直想把他头下脚上地往地上砸几个坑!
“背了你还挑三拣四!”
……亏他刚看到魏无羡这个样子时,还有些不忍;但听完魏无羡的叙述后,他心中只有一个评价:
活该!!
魏无羡撇嘴。
“一开始又不是我让你背的。”
江澄大怒:
“我不背你,我看你就能赖在他们家祠堂地上滚一天都不起来,云梦丢不起这个人!蓝忘机还比你多挨了五十尺呢,他都是自己走的,你好意思这样装残废吗?我现在不想背了,快滚下来!”
魏无羡不依:
“我不下,我是伤号!”
“你这伤号很光荣吗?仔细想想,你这伤是怎么来的!”
一群人正在白石小径上推推搡搡,恰逢一人白衣。
手携书卷,飘然如仙。
蓝曦臣讶然驻足,笑道:
“这是怎么回事?”
……江澄真是十分尴尬,不知该如何作答。
还好,聂怀桑抢先答了。
蓝曦臣了解了一下情况,但不是太清楚,便走上前来道:
“是忘机罚的,魏公子,这是不能走路了?”
江澄真是头痛欲裂。
他昨晚上的那宿醉劲还没有缓过来,一醒来就又发生了这种糟心的事情,此刻只觉头更疼了。
他自然不好意思说魏无羡被罚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他们怂恿魏无羡下山买酒的;真要算起来,人人都该罚。
他只能含糊地道:
“没事没事,没那么夸张!他能走,魏无羡,你还不下来!”
“我不能走……”
魏无羡期期艾艾。伸出肿的老高的红手掌,对蓝曦臣控诉道:
“泽芜君,你弟弟好生厉害。”
蓝曦臣上前看了看,道:
“啊,这确实是罚的狠了些,怕是三四天都没法消了。”
“什么?三四天都不能消!”
魏无羡还未说话,江澄便眉头紧锁,嚷了起来。
他不知道真竟然的打的这么狠,还以为只要过个几天就能好了,却没想到蓝忘机居然罚的这么重!
“他腿上背上也都被戒尺打过,蓝忘机怎能这样?!”
这句话中明显带上了点不满。
魏无羡见状,悄悄的拍了他一下。
江澄愣了一下,回头一看,就见魏无羡向他微微摇了摇头。
他这才反应过来。
这毕竟是在姑苏,不是云梦。他们来了云深不知处,就要遵从人家的规矩;何况蓝曦臣还是蓝忘机的同胞兄长,在兄长面前说弟弟的不是,怎么也不算太礼貌。
好在,蓝曦臣并没有在意这些小事,笑道:
“不过这也不妨事,伤药是不必用了;魏公子,我告诉你一个办法,几个时辰便好了。”
……
魏无羡依照蓝曦臣的话,去泡了冷泉。
等他回到卧房时,江澄眼前一亮。
这个办法果真好用,魏无羡身上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人也有精神了。
魏无羡回到床榻边,直接瘫了下去,嘴里念叨道:
“这蓝大公子可比蓝二公子要温和可亲多了。不仅有人味,而且对我们还蛮不错的。”
江澄给他倒了杯茶。
“好像还真是。”
“我就不明白了。”
魏无羡又坐了起来,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同样的父母,为什么生出的两个孩子性格这么迥异呢?泽芜君温润如玉,蓝湛却跟个大冰块似的……”
“阿姐和我的性格还不同呢,难道我们就不是亲姐弟了?”
江澄坐了下来,看向他。
“这是很正常的,就算是同父同母生出的孩子,性格也不一定就相似。”
魏无羡想了想,还真是这样;便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忘记了。
经过今天一事后,世家子弟们都不敢再来江澄和魏无羡的房间了,生怕下一个受罚的就是自己。
又过了两天,蓝启仁终于从清河返回了姑苏。
蓝老先生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魏无羡骂了一顿。
魏无羡无所畏惧,反而还一直笑嘻嘻的听着。
蓝启仁一走,魏无羡就坐下对江澄道:
“我这算是第一个让他如此生气的学生吧?可以说是前无古人了。不过蓝老头这话都没啥新意,都不如我们云梦的人骂的厉害;除去那些引经据典的烦乱话语,骂来骂去就那么几句,真是没意思。”
江澄本来是不想说话的,但听到这句,不由开口讥嘲道:
“得了吧,你还挺自豪?人家这是在骂你是个漆黑的染缸,生怕自己的得意弟子受了你的玷污,近墨者黑;让你有多远滚多远,听不出来吗?”
魏无羡耸耸肩,半点不生气:
“现在才让我滚,不觉得晚了点吗?人都玷污完了才叫我滚,来不及啦!”
江澄拒绝和他交流。
……
这日,魏无羡几人经过藏书阁,蓝忘机一人坐在里面。
聂怀桑纳闷:
“他为什么还是这样看着我们?我们也没喧哗啊……”
魏无羡:
“多半还是在想怎么纠我们的错?”
江澄:
“错,不是我们,是‘我’。我看他盯的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魏无羡挑挑眉:
“嘿,等着,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他。”
江澄翻了个白眼:
“得了吧,你都多少次招惹他了,他不还是无动于衷?这才几天,就忘了上次受罚,整日作死。”
魏无羡摇头:
“错,一个大活人,居然能无聊到这种地步,那才有意思呢。”
……江澄不知道魏无羡又以什么样的方式去撩拨了蓝忘机。只知道,在他们偶遇蓝忘机的次日,蓝忘机没有再来听学。
虽然不太清楚事情始末。但江澄还是能猜出来一些的:
定是魏无羡又干了什么‘好事’,这才让蓝启仁气怒不已;终于不再让得意弟子来此,受魏无羡这口漆黑染缸的祸害了。
于是,江澄和魏无羡又坐回了一处,倒也相安无事了小半个月
可惜,他们不找事,事情却自己送上门来……
这日,蓝启仁在讲学时,讲到了姑苏蓝氏的历史兴衰:
云深不知处的先祖出身庙宇,年少成名,通慧性灵。仙问道途巾,在姑苏偶遇,‘天命之人’;结为道侣后,双双打下蓝家基业,仙侣身陨后,又回归寺中,了结此身。
在兰室附近,有一堵漏窗墙,上刻四面漏窗,便是这位先祖的生平四景:
“伽蓝”、“习乐”、“道侣、”“归寂”。
众人都没想到,以古板闻名的蓝家人会有这样的先祖;在散学后,不禁纷纷讨论起来。
讨论中,话题不由自主地就歪到了‘道侣’上;众人纷纷交流他们心中理想的道侣。
有人问道:
“子轩兄,你看哪位仙子最优?”
江澄和魏无羡本来无心在意,但闻此言,皆不约而同地望向兰室前排的一名少年。
这少年眉目高傲,容貌俊美,额间一点丹砂;衣领袖口、腰封环带上都绣着朵朵怒放的金星雪浪,华贵异常。
“这个你就别问子轩兄了。他已有未婚妻,肯定是答未婚妻了。”
闻言,金子轩的嘴角似乎撇了撇。
先前发问的那人却未发觉,继续乐呵呵地追问:
“果真?那是哪家的仙子?必然是惊才绝艳的吧!”
金子轩挑了挑眉:
“不必再提。”
“什么叫做不必再提?!”
金子轩话音刚落,一声喝问便从后方传来。
众人大惊,皆都循声望去。
魏无羡立于众人后方,他的眉间浮现上一缕显而易见的戾气。
江澄就坐在他的旁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斥责魏无羡。
他的脸色也是极不好看。
神情凝重,目光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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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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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犯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