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卿娇 第16章 沈家女

“我可以把它当了。”她说着取下了在耳垂上挂着的一对琥珀珍珠耳饰，放在手心当做宝贝一样供着。

他们行寻了一会儿，沈婧娇就觉得有些不对。这条街再往东的铺子越来越少，越来越冷清。

她询问了一家首饰铺的店家，得知西门右街才是他们这的主要街道，乃是繁华一带。

至于他们这，早已没落了。

闻此她也不在这继续徘徊了，索性往另一方向去。

也不知道那边谢司衍找的如何了……

谢司衍向来没什么缺的东西，所以也不喜欢游市。他一人在街道上闷头苦走了一路，多亏他射箭训练眼力够好，才没错过立在右街巷口的团圆铺。

团圆铺的店家长得喜庆，脸上囤着脂，身形圆圆胖胖。笑起来时，眼睛眯成一条缝，满是和善与喜悦，宛如一个憨态可掬的福娃。

见到谢司衍进来带着羡慕的眼神，“客官，您这相貌真是人中龙凤，不知客官今日要点些什么？小店的糍团那可是远近闻名，软糯香甜，不知客官可有兴趣？”

“随意给本……给我打包一些吧。另外给我纸和笔，我需要递送。”迎客的笑的灿烂，他却宛若没看见一般板着脸色。

他在纸上写下地址，店家手搭在柜面倾身去看，“原来是京城来的公子，我就说看着那叫一个气宇轩昂，在这郑城里绝找不出第二个！”

店家收拢客人卖弄嘴皮子的功夫确实不错。

店家带他来到一堆糍团跟前，“公子说随意我们也是为难，不如公子挑一些，好合口味。”

谢司衍从来不太爱吃这种东西，尽管常嬷嬷总做，但他不吃也就剩的更多到了常嬷嬷嘴里。

眼前大小不一，颜色谢丽的软糯糍团在他眼里，都是不好吃的。

“要左手边的橙粉水团，还有豆团，真珠水圆都来一些吧。”沈婧娇自门口进来，打远朝里看就说了一堆。此刻站定后又扫了一圈，“就这些吧，送到公子说的地方。”

店家见她眼前又是一亮，“我这就命人去装起来送出。”

沈婧娇自东街折返，加快步程赶上了谢司衍。她很好奇若她没看见，今日他会买些什么回去。

她拿出早就摘下的耳饰，询问店家：“请问我这对琥珀珍珠耳饰可否抵价？”

店家拿起掂量一番，“足够，足够！”

琥珀质地光滑，迷人色泽，其间用金丝繁纹点缀，巧妙地镶嵌着一颗饱满无暇的珍珠，散发着淡雅的光泽。

店家是个识货的，两位又是从京城来的，拿出手的东西自然顶好。这桩买卖还是他赚了便宜。

沈婧娇点头示谢，随后到谢司衍跟前，见他冷面站着，只道：“殿下记得回去跟常嬷嬷说，是我给她买去的糍团。”

“知道。”他的视线有意无意落在她的耳垂，没了耳饰点缀就像是块璞玉，在如丝的秀发间若隐若现。

谢司衍朝店家道：“再打包一份，另外加些糕点，我带走。”

“好嘞！”

回到行莫停客店时已经过了午时，他们也没同店家说在此用膳，因此回来也只能空着肚子。

好在谢司衍刚才打包了一份糍团。

在沈婧娇最后要进房门时，谢司衍举起包好的食盒，声音散漫道：“本来想给玄影的，既然他不在本王又不喜甜食，就给你吧。”

沈婧娇也是爱吃糍团的，小时候母亲总是亲手给她做，后来在府里就再也没吃过了。

她微微浅笑，声音如银铃般悦耳动听，“那就多些殿下。”

谢司衍没作声也没看她，自顾拉开房门进去。

曲清回房打开食盒，取了些给半窝在窗边榻上的沈婧娇，曲清嘴里吃着还不忘唠上几句，“没想到玄影既然爱吃糍团糕点。国公府那么多人，奴婢就没见哪个侍卫下人爱吃糍团的。”

“你这话就不对了，淤泥于就俗之见。世间之人，口味各异，实乃常事。有人好那辛辣之物，以图口舌之快；有人爱那清淡之味，求其素雅之境。人之喜好，皆由心定，岂有定规？”

美食当前，不论男女，皆可品之。正如那百花齐放，各展其姿，方显世间之多彩。

曲清闻言有理，自知刚才说错了话，“姑娘所言极是。”

两人都吃得差不多了，糍团被吃了个干净，糕点倒是还剩不少。

沈婧娇想起一路以来谢司衍愈发萧条的身形，店家又没准备午膳，所以他是准备就这样不吃了？

一路上他也从未为难自己，反倒是在她倔强偏要骑马时放弃舒适的马车。

她心里也是有些过意不去……

“曲清，你去膳房知会一声，让他们准备些糯粉。”

曲清正收拾行囊，虽然不解姑娘到底要干嘛，但还是到膳房唤人先备好糯粉。

回来时曲清脸色有些差，看着像是叫人欺负了。但她向来爱哭，沈婧娇又急于去膳房‘大展身手’便没顾忌那么多。

膳房有不少婆子和姑娘在这打杂，听说店里来了个美娇男又是来自京城，衣装华贵，八成是个富家公子。

这几日他们往昔的邋遢之态尽去，精心装扮。寻出家中至佳的衣装，细细着于身上，只为引得公子注意。

与谢司衍一道来的沈婧娇自然成了他们口中心中的‘劲敌’。

听说她要来膳房还命他们准备糯粉，一个个甩起脸色，对曲清爱答不理。

曲清说了多次，他们实在觉得耳根子吵了就睨眼提声道：“你当我们没长耳朵吗？言过一遍即可，我等又不是聋聩之人。实再不知你家主子是怎么教养你的，同长辈言语，竟毫无规矩可言。”

说话的是有些年长的一位妈妈，眼角皱纹横生，嘴角下撇，脸型尖瘦。

曲清压着委屈，想着他们对自己如此无碍，只要对姑娘恭敬便可。

可他们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主仆二人，即便是沈婧娇到膳房询问：“请问准备的糯粉在何处？”

他们也是自顾自忙着自己的事，无人应声。

沈婧娇见曲清低着头，好像明白了她为何这般脸色，她走到那位妈妈面前，柔声道：“妈妈可知道糯粉在何处？”

张妈妈是在场看着最为年长的，想着问她总没错。

未曾想问错人，遭了顿教训。

“这位姑娘，我们这没有糯粉。就算有，也不会给勾引男子的狐媚子用。”张妈妈瞪了眼她就继续干手上的活，好像多看一眼就脏了眼睛。

沈婧娇心底冷笑，她怎么就成勾引男人的狐媚子了？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总是先把自己人归类下等。

她索性自己在膳房里摸索，这么大间客店，就不信做膳食不用糯粉。

翻找的声音惹来不快，膳房里的丫头有意无意地去看她，相互抛着眼色。

沈婧娇在一口陶瓮里发现了糯粉。

她拿起一旁的小竹勺，轻轻舀起一勺糯粉，糯粉在竹勺中微微晃动，如同一捧洁白的雪花。

随后将竹勺中的糯粉倒入旁边的容器中，直接推开了在案台前的张妈妈。

又从曲清手里取过食盒拿出剩下的糕点，开始掰碎。

张妈妈反手就是一推搡，面色阴沉，双目圆睁，那模样令人生畏。她手中的糕点一个不注意落在地上。

这一幕正好被回来的玄影看到，他只是驻足三秒抬腿上楼。

“殿下，沈姑娘好像和下面的人吵起来了。”

谢司衍见他喘着气，懒散问他：“吵起来跟我说做什么？她阿兄呢？”

玄影道：“沈将军正带着下属四下逛呢。沈将军说这好不容易的休息可不能白白浪费。”

“一群大男人逛什么逛。”谢司衍轻生嘀咕。

他摩挲着茶具，没用午膳整个人更为懒散，想着以沈婧娇的行事自然吃不了亏，“出不了事，你先下去吧。”

另一边，张妈妈道：“你这样的女子我见多了。不过仗着几分姿色勾引男人。如今坐上妾位没有？怕是连妾都不是吧。真是丢尽了吾辈女子颜面。今日又对我这样的老妪动手动脚，不知礼术，行事乖张。”

她开口声如洪钟，其话如利箭般射出，周围之人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公子带在身边的姑娘能是什么好人，又长得妖艳惑众。

这些人来住店时她就有所察觉，这女子端的会欲擒故纵，故意说和公子不是夫妻。

再加上今日她一早就看见这女子先说不与公子同路，后又折返一道，是个会耍心计的。

沈婧娇无端被骂，知道他们是把她当成了谢司衍的追求者，凤目含威反驳：“我看这位妈妈皱纹横生，面色蜡黄。我只是想借糯粉一用，妈妈谎言没有，看来我想得不错，妈妈实乃凉薄之人。”

她环顾膳房里停下手的姑娘们，峨眉微蹙，对她们又道：“我们皆是女子，你们见状最先言我勾引他人。”

“试问你们今日穿着丝绸锦缎，戴着白珠玉钗，不就是想让楼上的人多看一眼？若得青睐，入京城，为妾室，便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再不济，总胜过在这打杂帮工。敢问你们心中所想，又是多么高尚？”

他们先是低头没声，因为他们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其中打扮最为艳丽的女子抬眸：“但我们不会耍心计，不像你，只会利用阴谋诡计栓住男人。”

沈婧娇上下打量此女子，“你今日故意换好衣裙想让人注意，那也是心计，好意思说别人。”

此女子乃是张妈妈的女儿，年岁已经有些大了，这些年想找一良胥，奈何她眼界太高，媒婆子谈了多次也没见成功。

这次碰上谢司衍这等人物，张妈妈说什么也要把女儿嫁了。

见女儿被归为跟沈婧娇一样的‘狐媚子’张妈妈一下怒火烧心，抓起一把糯粉就往她脸上砸。

沈婧娇正欲抬手，整个人天旋地转被人转了一圈，谢司衍的脸近在咫尺，而她稳稳埋在他身前，糯粉反倒是撒了他一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