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ary:做你的Omega可真可怜。
“普兰,”对我的惊人计划还无知无觉的兰斯顿,用拳头抵住下唇笑道,“试图在小霍华德勋爵还是标记者的时期里证明王子与其关系极好,这样人尽皆知的事情有什么陈述的意义呢?”
我基本上已经摸清了兰斯顿的发言规律:科林·霍华德占上风时就灭他气焰,我占上风时就泼我冷水,主打一个不偏不倚。
看了即使是阿德利安,也未能完全腐蚀我挚友高尚的心灵。想到兰斯顿不过是暂时误入歧途,我就愉快得不行,只觉得已经胜券在握:“那Lala有何高见啊?”
“或许普兰先生可以不拘泥于我们现在所讨论的时间线——拿出一份决定性的有力证据,而不是为我一个合理的猜测在那里捕风捉影。”
兰斯顿像个演说家似的,边说边慢悠悠地移动着位置,以便向所有听众展示自己,猝不及防与我对上了视线。
我和这没良心的家伙混了两年,熟得就想睡一个人的左手和右手,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眼中不及隐藏的古怪期待——期待?
而兰斯顿脸色骤然一变,猛地扭过了头,略带慌张地补充道:“我想国王陛下和众位可敬的先生们应该也厌烦这场闹剧了……”
书-记官沉默了这么久,这时候立刻跳出来说:“那么,我们先进行六十分钟的休息,请小霍华德勋爵与普兰先生前往偏室休整,各位陪同裁决的大人、以及证人兰桂系先生则请跟随指引前往准备已久的自助餐会。”
其实明眼人,比如我,都看得出来,那些闲得发慌的大贵族大官僚不仅不怎么意兴阑珊,恰恰相反,他们眯着眼睛、勾着嘴角,看戏看得好不惬意:其中有半数人的视线纠缠在我身上,无非都是怀着恶意的探究。
故而,能暂时离开这个场合,我自是双手双脚赞成,要不是我不知道那个“偏室”在哪儿,我早在书-记官话音未落时就动身了。
不过有一件事我尤其在意:兰斯顿像个害羞的Omega一样,说了最后一句话之前,我确确实实在他眼中看到了期待。
结合他转身时的发言,或许他心中也希望我可以用决定性的证据摆脱这可笑的指控,他还希望着我是无辜的。
这很好,这说明就算是阿德利安的诡计,也没法彻底毁掉我和兰斯顿的友谊,但是,我苦涩地想,我唯一的办法却只有耍滑头诡辩,要是让兰斯顿失望了,兰斯顿——他如今可是我和阿德利安之间争斗的裁判——认为我的挣-扎无效,完全成为阿德利安的人该怎么办?
我咬着指节,在这个因紧邻觐见室而被成为偏室的小会客厅里转来转去。
可能是墙上的闪烁的白金壁纸和木质护墙板与我这个人的形象不甚适配;也可能是深红的天鹅绒沙发没有看上去的那么舒适,总之——
我此举激怒了小霍华德,他分明才坐下不久,这时又腾地站起来,冲过来揪住了我肩上的衣料:
“别他-妈在那儿转了!”
我还在朗丹大学医学院的时候,就知道Alpha先天就比其他性种要易怒得多,这一点在我身上亦有体现,我见过的唯一逃脱了这一天性的Alpha是我今天才见到的霍伊尔。
但是哪怕是在Alpha群体中,科林·霍华德也是个喷火不停的肌肉袋鼠。
我嫌弃的扒开他的手,习惯性的把自己衣服的所有权转让给了一个杜撰出来的外人:
“这件外头可不是我的,而是我为了体面地参与仲裁,专门去找人借的衣服,那家伙对这衣服可宝贝得很呐,难保不找你麻烦。”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以往这种谎话只是为了对付那些脾气会为钱包让步的下街人,对上小霍华德这种大贵族之子可就是传奇笑话了。
那没脑子的勋爵闻言只是上下扫视了我一遍,一下嗤笑出来,连气都消了。
“那我就赔呗,”他满不在乎,“这种廉价东西,我还从来没想过会在今年的夏天看见有人穿两年前的冬装。”
科林·霍华德流露-出的情感在“富有限制了我的想象力”的忍俊不禁和“把这种衣服当宝的人能找我什么麻烦”的鄙夷中反复转换,这下换我恼了:这件遭到他无情嘲笑的衣服毕竟还是我目前最拿得出手的。
我决定在无碍大计的情况下,继续进行恶心小霍华德的行为:“说起来,我一直很在意一件事……”
我刚进入觐见室,甫一看见小霍华德也在场的时候,就知道这没骨气的Alpha和阿德利安同流合污了的事实;我也怎么都想不通,什么样的Alpha,会当着众人的面,如此不甘又如此斩钉截铁地撇清近年来和自己Omega的关系,把Omega按到别的Alpha的头上呢?
就算是阿德利安出于报复我而对小霍华德的要求,就算是小霍华德迫于舆论压力,我也为此感到惊诧——曾经在小霍华德身上体现得那么强的Alpha的占有欲(在阿斯及公学,阿德利安就是和我多说了几句话,我都要被他针对到和他用名誉打赌),在这场仲裁里被惊人的抑制住了。
以我对小霍华德的了解来说,我猜应该是科林·霍华德愿意以背负骂名之身娶阿德利安,但出于对家族名誉和未来这场婚姻的在外名声的考虑,他被要求要把be in heat的事嫁祸于我,尽管这有损于阿德利安的名誉,他也同意了。
一瞬间我都有点可怜阿德利安,天晓得他的Alpha如今究竟爱不爱他,对于Omega这样靠着爱意为生的生物,这简直就是致命的。
于是我决定激怒小霍华德以报他嘲讽之仇,况且我也实在是好奇他对阿德利安的想法。
“……仲裁开始的时候我就觉得,做你的Omega可真可怜。
“我还是第一次见小霍华德勋爵你这样连自己的Omega的清白都不敢承认的Alpha——你究竟是太过懦弱,对于公众的议论感到了某种程度的忧虑;还是你本身存在某些我们尚未了解的私人偏好,影响了你在此事上的立场和选择?”
小霍华德怔住了,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惊愕逐渐转变为愤怒,有一团火焰在他Alpha的内心深处燃烧起来。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他脸上肌肉紧绷,青筋暴起,嘶吼道。
在那重锤般的怒音撕裂周围的空气,冲我而来之前,我已经颇有先见之明地放出了信息素。
下一秒,两道浓到凛冽的发苦柑橘Alpha气息相抵着炸开,激起一阵无形的涟漪。
柑橘的清冽被放大到了极致,周围的环境似乎都变得模糊不清,所有的色彩和声音都被这令Alpha清醒又怒火熊熊的同-性信息素所掩盖,仿佛整个世界都围绕着这两股信息素的较量而转动。
“你的信息素也发苦呢,”我第一次正面和科林·霍华德这种被称为Alpha中的Alpha信息素对决,这才发现他和我的信息素可不是一般的像,“除了没有那一点点花香,你的信息素完全就是我的佛手柑的盗版嘛。”
我自认这话是纯然的嘲讽,料想小霍华德必然不会忍受,完全做好了对方加大攻势甚至直接动手的准备。
然而我严阵以待了整整三秒,那苦柑橘的Alpha信息素居然不近反退。我朝小霍华德的方向看去,只见他虽然愤怒得脸红脖子粗,却怎么也遮掩不住他发白的脸色与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我对他这副吃力作态大为不解:科林·霍华德和我不都是极优性的Alpha吗?我都还没什么感觉,他怎么看起来就要不行了?
眼看着他一边死死瞪着我,一边喘着粗气,肌肉抽-动的手臂撑上沙发的靠背,我终于在担忧这大少爷出事后我的下场的压力下收了信息素,跑过去搀扶对方:
“该死,别他-妈告诉我你有什么疾病!”
本来我愉快的“利用小霍华德的率先攻击作为反击的契机,以此来发泄我郁闷的心情”的计划,就这样变成了我对小霍华德恶心的嘘寒问暖,还没有得到他的任何好言好语:
“滚开!别碰我……要不是因为你的存在……”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明显的厌恶和疲惫,尽管他的话没有说完,但那未尽的言语中充满了对我——好心关心他的我的不满和抱怨。正当我不知如何是好(同时顽强地忍着不对这个脆弱的Alpha动手)的时候,兰斯顿的到来打破了偏室中诡异的气氛。
“小霍华德勋爵,”他撑着门,脸上流露-出遭受高浓度Alpha信息素残余冲击的痛苦,在这酷刑中还不忘颤-抖着宣布,“你父亲卡拉蒙公爵叫你去找他,他在……嗯……”兰斯顿目光稍一游移,“老地方。”
我见状连忙开窗通风换气,而小霍华德一听到他父亲的召唤,立刻就把自己身上那股幽怨驱散了个一干二净,满脸写着凝重地出去了。
但兰斯顿通知完毕后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自顾自坐了下来:“坐啊,加德,我们来谈谈。”
这时候又开始换我“加德”了,一扫觐见室中的冷漠,仿佛回到了一年前我们相处的状态。
这样的兰斯顿给了我一种可以像以前那样对待他的错觉,我自得地哼了一声,自以为兰斯顿已经在某个时刻幡然醒悟,然后痛改前非(尽管这毫无理由)。
我等着他呼唤我第二次的时候再遂了他的意。
兰斯顿却重重一拍茶几:“你是不是就会对我拿乔?”
我本来还因为第一次受到兰斯顿如此粗暴的对待而心惊,大脑一片空白,做不出任何反应,现在又在兰斯顿那既嗔又怨还心痛的目光下明白了一个事实:他还是那个被阿德利安策反的兰斯顿。
明白了这一点,我立刻就知晓了他想和我谈些什么。
阿德利安,阿德利安,该死的阴魂不散的阿德利安!
我急不可耐地冲到兰斯顿跟前,拉开椅子坐下:“我除了写了本天杀的erotic小说外什么都没有做过!”
兰斯顿盯了我右手竖起的三根指头——发誓的手势——好一阵,才垂下眼说:“那你也没有开放过你的宿舍供人付费参观么?”
呃,我反正是怎么都想不到他会突然提这事,为了《学生时代回忆录》已经打好的腹稿说辞现在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我明白兰斯顿问这话是为了质问我什么,因而更是失望:“你确定要和我讨论你一年前都没有纠结过的事?”现在那件事可变成你伤害我的回旋镖了。
“我没法不在意这件事,”兰斯顿在面对那些对他而言非做不可的事的时候,是没有见好就收一说的,“我找了你一年,结果只能在这种场合和你见面,如果不是我父亲的下属霍伊尔……”
“我离开的原因不正是为了远离这些麻烦吗?抱歉,Lala,包括你,也在那些令人不快的过去里面。”
我既然已经提前问过兰斯顿要不要再继续讨论下去,且兰斯顿也做出了选择,那我可就没什么和这位旧友礼貌周旋的心思了。
屡次三番希望落空,就算兰斯顿是我要争取的对象,冴难免教我心焦。
我觉得我现在有一点恨兰斯顿·兰桂系了,如果他不在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可以假装我从来没有上过阿斯及公学,从来没有上过郎丹大学,而是一从免费的董事制学校毕业,便迅速堕-落成了一个靠下流故事谋生的流言家。
“是,我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让那些靠写情书就撑爆了我三个信箱的家伙们,”我的语气控制不住地发冷,“花一点小钱,来欣赏一下他们眼中的秘密花园,比如我的私人居室。
“如果我不这么做,就不会又Omega隐瞒性别独自跑到我那里去,然后在回去的路上被gang-□□,给阿德利安陷害我的可乘之机。”
“可你确实监管不力……在有落单Omega的情况下,所有人都要自动承担监护的责任。”
这分明是兰斯顿第一次对我讲这写内容,姿态上却颇有一种不厌其烦的感觉。
说起那劳什子监管责任我就来气:“那些见鬼的Omega既然这么脆弱,那还出什么门啊,有心要害人的畜生会遵循这种没用的条例吗——先不说我可不知道她是Omega,就算我知道,那她也压根儿就不是在我那里遭殃的!”
其实直到现在我都觉得那个不遵守Omega出行规则(Omega必须有Alpha或男性Beta亲属陪同才能进入公共场合)而遇害的Omega是自作自受,但我并不想在兰斯顿这种正义英雄的面前说出来。
“你一年前在警察局也是这么说的,有被认可吗?没有吧,被认可的话你也不会蹲在地下室里写erotic小说了。”
天父在上,我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几乎以为是阿德利安在挖苦我,在此之前我从来不知道,做了某人的狗就会被某人同化。
当然我即使是真正地愤怒了,也不会对兰斯顿说这种严重地话,我只会愤愤然指责阿德利安:
“我那是被阿德利安给陷害了!和这次一样,他曲解事实——说我寝室开放就是伙同那些我从来就不认识的野人Alpha为了lure Omega搞出来的;又伪造证据——拿了份不知真假的信息素样本说是在现场收集到的我的信息素。
“他居然还有脸惊讶这信息素不是从那个Omega身上提取的,而是在事故发生现场的边上找到的,事实是什么他难道不清楚吗?
“就连这次仲裁,他也毫无长进,一样的模式!”
“也许王子陷害你这事从头到尾都是你的臆想呢?”兰斯顿语气刻薄,越来越像是被阿德利安给附了体似的,“当时我们全院联合请愿,希望再由我们学校重新进行一次检测——可你一声不吭就自请退学,你要怎么解释?畏罪潜逃的懦夫。”
我纠正他:“不是退学是开除。你们的请愿也从未被通过……”
“那也不能说明你不是个逃兵!”兰斯顿即刻回道。
我默了又默,一番内心挣-扎之后还是向他透露了一点我最不想展现出来的往事:
“……我比你们更先知道请愿不可能被批准……那天我当着校长的面给阿德利安下跪祈求……现在,这就是结局。”
说着我起身转了一圈,把我的潦倒展示给兰斯顿。
兰斯顿拧着眉注视了我好一会儿,朝我虚虚伸了下手,紧接着又被刺痛了似的放下:“后来我动用父亲的关系,要到了那时的信息素样本拿去重新分析了——就是你的信息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