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桌子上都摆放着红色白色的座机,再加上大家的穿搭,或许暗示着这个厄梦生成的真实年代。
晴山微笑着,朗声问里面的人,“小周,设备调好了?”
主编要有主编的气质。
周燃被她问得一愣,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咳嗽一声回应道,“已经调好了。”
“很好。”晴山率先在座位上坐下,问身边的女人,“张老师,学校有基础资料吗,对外的宣传稿也可以,我们先看看,有个大概了解。”
张老师连连点头,“放心吧,早给你们准备好啦。”
她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叠文件,分别递到四个人手里。
“几位老师,你们先看着,我去叫校长,他这会儿正在办公室等你们呢。”
张老师随手把桌上的果盘递过来。
里面躺着几个圆溜溜的苹果和橘子,虽然个头不大但颜色还算鲜亮。
四人分别客气地取了水果,张老师便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几人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
蒋筠和任鸿雪脸色茫然,对突然的变化还不习惯,毕竟去广播站的那天他俩已经神智不清了,并不知道后面的事。
时至春末,没开窗的房间里有些憋闷。
蒋筠用手里的本子扇着风,大脑似乎还没完全开工,“我醒过来就在这个房间里了,我还以为自己居然心大到在厄梦里做梦呢。”
任鸿雪猜测,“这里是梦境了,对吗?”
晴山点点头。
她把找到广播站砸碎话筒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
“没想到这个厄梦的梦核竟然不是活物。”蒋筠有些惊奇地感叹。
周燃道,“每个梦魇都有不同的想法。”
晴山回应,“幸好不是活物,否则我们两个人还真不一定能解决。”
“不管怎么样,能沉入梦境就好。”任鸿雪在这里多了一副眼镜,他还不太习惯,伸手在鼻梁上推了推,“还得多谢你们两个,那么危机的情况下还能保持理智。”
任务终于有了要紧的进展,蒋筠很开心,“对呀对呀,否则我就要在梦核里变成一滩垃圾了。”
她被苍蝇侵蚀的头脑终于恢复了清朗,蒋筠舒心地做了个深呼吸,欢快道,“这次可真是不容易,等竞赛结束,我请大家吃饭。”
晴山笑了笑,“你请哪个食堂?”
“我请吃……哎!这话说的,我肯定出去请顿好的!”她摇头晃脑,把中心城几家味道还不错的餐饮店数了个遍。
四人终于从紧绷不适的环境里逃脱出来,心情难得放松,忍不住多聊了几句,才把话题拉回来。
除了衣服的变化以外,每个人的胸前都挂着个小牌。
晴山翻过来看了一眼,“清晨日报。”
“听那个张老师说,我们是来这所学校做专访的,她叫我主编。”晴山把手里的资料翻开。
周燃扛着那台机器,干什么都不太方便,“似乎我是报社的摄像。”
“我是文字编辑。”蒋筠把手里的小本打开,刷拉拉地翻了个遍,“里面都是之前写的一些新闻素材,而且……字迹和我一模一样。”
这种细节上突然出现的逼真会令人下意识感到恐惧。
“我也是。”任鸿雪推了推眼镜。
晴山正在读张老师给的宣传册,没什么恢弘的校史和建筑照片,这所简陋的学校只用三页纸就讲清了来历。
但让她有些吃惊的是,“这所叫花蕾中学的学校,居然是当地的特殊学校。”
宣传册上声情并茂的写着,这所学校有小学和初中两部分学生,均为当地孤儿院的孩子,和少部分身体有残障的孩子。
只不过册子上的地名很抽象,不是联邦常规的取名方式,也不知道是真有这个地方,还是厄梦的模糊处理。
“难怪学校里面那么破败。”蒋筠惊讶道,“恐怕经济状态不怎么好。”
她把手里的宣传册翻了翻,“但是这上面也写了,多年来一直有社会各界的好心人支援……”
“学校里养着那么多学生,这种支援想必也是杯水车薪。”任鸿雪道。
可惜薄薄的宣传册上并没有留下过多信息,除了介绍学生多么不容易,老师多么辛苦之外,就是捐款渠道了。
能看得出来,学校确实很缺钱。
把她们找来报道,应该也是求援方式之一。
身边没有相似遭遇的孩子,她对孤儿和特殊学校的了解不多,但正常来说,政府不会进行经济扶持吗?
晴山翻看完手里的册子,“具体情况究竟什么样,只能一会儿问问校长了。”
她是个报社编辑,对这种问题不完全了解也是正常的。
始终站在一旁的周燃把视线从窗外移回,看向晴山,“你之前说感觉学校少了一部分,应该就是这里了。”
晴山点点头,“我们忘了办公楼。”
她们上课的教学楼里,并没有看到老师办公室的影子,说明这所学校应该有一栋单独的办公楼。
但梦核里完全没有提到这个地方,说明梦魇平时接触不多。
她很有可能是个学生。
只是没想到办公楼竟然掩映在另一片树林后面,这么不起眼。
“这学校可真是跟个迷宫一样,转得我都头晕了。”蒋筠抱怨道。
晴山顺着窗户往外看去,这栋办公楼虽然也被树林包围,但整体地势较高,能看到学生活动的校舍和小广场。
只不过位于校舍背面,梦核里的天气又总是灰蒙蒙的,所以没被发现。
走廊里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托破旧校舍的福,这里隔音很差,有什么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朝门口看去。
门把手被拧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中等身材,头发微白,但梳的干净整齐,穿了一件灰色夹克,非常简朴,戴着眼镜,很有书香气质。
这应该就是这所学校的校长。
他上前和几人握手,始终带着微笑,而后客气的邀请大家坐下。
“小张,再烧壶茶来。”校长对着门外喊了一句,坐在几人对面的工位上,搓了搓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学校里没有像样的会客室,只能在办公室见几位老师,还请见谅。”校长双手放在膝盖上,身子微微前倾,“我是花蕾中学的校长,我叫王朝戎。”
王校长把外套脱下来,他夹克里面是衬衫,还仔细的打了领带,显然对这次采访非常重视。
作为主编,晴山打开手里了本子,端正坐姿。
她面带微笑,用十分亲和的语气率先开口,“王校长您好,我们今天来采访学校,是希望记录一个真实有爱的花蕾中学。您不用紧张,跟我们讲讲您和学校的故事就可以。”
作为一家企业行政,她有丰富的会务接待和品宣经验,假装个记者跟校长聊上两句易如反掌。
听了她的话,王校长连连点头,整个人也松弛下来,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
“不知道您想先从哪方面开始了解?”
周燃默默架起了机器,对准校长,小小的红灯开始闪烁。
蒋筠看他还不忘做全套工作,演得这么到位,在心里竖了个大拇指,自己也赶紧进入状态,打开笔记本作聆听状。
“我们知道花蕾中学是您一力创办的,请问您创办这所学校的初衷是什么呢?期间又遇到了哪些艰难与阻碍?”
校长似乎陷入了回忆,半晌才道,“我从前是青青孤儿院的老师,在那里工作了很多年。我们这里是小地方,思想比较落后,院里大部分都是被遗弃的女孩。”
“我们孤儿院是有小学的,只不过没那么正式罢了。我就教孩子们一些基础的知识,语文、数学我都教。后来孩子们大了,就被安排到青山区的正经初中去读书。”
说到这里,校长短暂的停顿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因为孩子们都是孤儿,在学校里总是受欺负,有一次……发生了一件特别不好的事,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索性用多年的积蓄办了个学校,让她们都来这里读书。”
“学校就是孤儿院改的,后来也有一些残障孩子特意找来,数量不多,我们就收了,没想到慢慢竟也发展成这么多人。”校长看着外面的校舍,眼里露出了几分欣慰。
晴山等他感慨了一会儿才问道,“通过张老师给的宣传册和我们了解到的一些其他信息,学校的经营状况似乎并不太好。”
王校长无奈的点头。
“现在学校的收入来源主要是哪些方面呢?”
王校长垂眼想了想,“主要算是三块吧。好心人做慈善,算是一个主要方面,再就是政府的救助,还有我们老师们课余时间会编些手工艺品。”
“这些钱能支撑学校的发展需求吗?”
王校长苦笑一声,“发展谈不上,勉勉强强能维持日常运转。”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心道,“但前不久,有好心人给我们送了一辆新校车,又宽敞又干净,接送孩子们上学也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