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酒 第9章 第九章

袁嘉禾在小店楼下买冰糕，云醒和祁叙先到楼上就坐。

这家店是袁嘉禾小时候常来的，刚开始是卖冰糕，后来生意越做越大，现在已经是一座茶楼了。

接近傍晚，几只不知名的鸟类穿过晚霞，停靠在淡雅的木质窗边。

“你为什么当了刺客呀？”云醒突然问道。

“……”祁叙盯着外头的大树发呆。

“嗯？”云醒轻轻碰了他一下，“不是说解决了事情就告诉我吗？”

“没什么，找人。”他冷冷地回话。

“找什么人？”云醒知道这么问有些越界，但她还是说：“说不定我可以帮你找找。”

“我……”他只是刚张开了嘴，话说一半，忽然捂住头部，手上隐约看得见青筋。

有什么东西在阻碍他说出这个人，云醒的直觉判断。

“一位故人。”

“你还好吗？”她看着慢慢恢复过来的祁叙问道。

“我没事，去绝命帮只是为了收集更多信息……虽然没什么用。”他笑了笑，眸色微暗，略带自嘲。

慢慢来吧，你找的人或许也在某处等你。

云醒没说出这句话，因为袁嘉禾拿着冰糕回来了。

他拉开椅子坐下，眼前的两人已经迅速调整好了情绪，接过冰糕小口吃着。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你们俩后面打算干什么？”袁嘉禾咬一口冰糕并问道。

两人对视一眼。云醒想看看祁叙的意思，他不是还要找人么。

祁叙却道：“听你的。”

云醒被他的回答惊了一下：“那……先随便走走？”反正只要不被妖族的人发现。

“嗯。”

“那你呢？你什么打算？”云醒问袁嘉禾。

他舔了口冰糕，说道：“我要去绮梦楼。”

“啊？”云醒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

绮梦楼可以算是人界最有名的青楼，云醒虽然才来不久，但也经常听见有人说起。它坐落于京城，那里女子众多，但大部分都卖艺不卖身。就算这样，袁嘉禾这种人怎么突然想去这种地方，云醒想不明白。

“为啥？”她直白问道。

“找人。”

又是找人。

“道歉。”

袁嘉禾出了神，应该是在回忆。

“化了。”云醒提醒他。

“啊？”袁嘉禾没反应过来，眼里有些泪珠。

“我说，你的冰糕要化了！”

袁嘉禾低头查看冰糕，果然一部分融化成了液体。

“这个小镇离京城有些距离。义妹！咱们可能要分别很久！”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云醒实在看不下去：“行了行了，大不了我们陪你一起去。”她抬头看了眼坐在旁边的祁叙，他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真的假的？”袁嘉禾喜出望外。

“但是！”云醒堵住他靠近来的脸，“有个条件。”

袁嘉禾坐正身体：“云小姐，您请说。”

“能不能把桌子上的冰糕擦一擦。”

袁嘉禾尴尬地看了看桌子，随即拿出手帕来擦。

天界夏宴开始。天宫殿内富丽堂皇，云雾缭绕。众仙进场。

“天尊，不是说此次夏宴有不同之处么？除了这些吃食，我倒没看出来有何处不同。不知可否请天尊告知？”其中一位道。听他的语气，像是早与昊阳天尊商量好的。

付若弦坐在高处，闻言笑道：“各位莫要着急这次宴会确实有别以往。付某擅作主张，宴请了来自魔族和妖族的两位首领以及各界权威人物。我，自罚三杯！”

常规的夏宴从未请过除天界以外的其他界成员，更何况是魔、妖两族。但付若弦此次的决定，也是为了试探他们两族的底细。

“哪敢让天尊罚酒啊。来，大家伙共饮一杯！”刚刚那人说道，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付若弦看着他点头呵呵地笑。

“让几位客人进来吧。”正宴将开，他摆手下令打开天门。

魔尊季成瀚大步迈入，领着几个下人一道前往主厅。他身着黑金色长袍，面容俊俏，气质非凡。

“随从不得入内。”门口的小仙拦住他。

季成瀚瞪了她一眼，说了句“麻烦”后就让跟着来的几人滚回去。

小仙被他给吓住了，幸好妖族长老带着他心爱的女儿及时抵达。季成瀚没马上走进去，而是用眼睛微微往后瞥，见到了那传闻中的长老。

长老穿着带黑色帽子的衣袍，看着很神秘，但却和一旁的女子相谈甚欢。

他也只是停留了几秒，看二人走近，又朝主厅方向过去。

宾客陆陆续续都到齐了，正宴开始，几位仙子为每桌摆上荷花，增添雅趣。

宴中谈论，付若弦聊到了季成瀚：“都说这个魔尊大人那是年少有为啊。”

季成瀚抬眼挑眉，说了句“我看天尊也不赖”。

众人沉默了，还是付若弦自己打破的僵局，相敬了杯酒才换下一个话题。

季成瀚不算年少有为，他只是恰好继承他死去的魔尊父亲的位置罢了。因为他根本什么都不懂，整日不是吃喝就是睡觉，更甚有打压随从、无故伤人之事。叫他句魔尊大人，也只是因为他有自己父亲亲传的力量，仅此而已。

付若弦观察到了这妖族长老他还带着女儿来了，于是开口：“长老大人很是疼爱自己的女儿啊，甚好！”

“天尊大人过奖。”妖族自始至终未在天、魔两族面前抬起过头，“其实白某带小女前来，有一事相求。”

付若弦身体前倾，摆出一个听的姿态。

“我等宴会结束再私下找天尊您聊聊吧，还望得到贵界的帮助。”白连宣举杯敬过在场的所有人。

“也好。”付若弦抿一小口酒。私下聊更好知晓他的动静不是？何况他还有求于天界。

云醒三人在茶楼附近的小旅店上住了晚，便启程赶路去京城了。

昨晚因为银钱不够，害得袁大少只能委屈睡下房，今天醒来直喊腰酸背痛的，差点让人家小二给赶出去。

最后的钱数只够租一辆马车了，连个骑马的人都没有。

云醒等他付好钱后问道：“大哥，你出来闯荡就带这么些钱啊？”

“我那不都给那群刺客了嘛！”袁嘉禾急得跺脚，“不还是你说的……”

云醒无语盯着他：“还怪上我了？”

“那你说吧，到了京城怎么办呢？那么繁华的大都市，咱不就得露宿街头了？”她抱胸问道。

“妹妹你就放心吧，我小舅在那边开店，大不了我去他那做几天工赚钱就是了。我不会不劳而获的哈！”袁嘉禾拍了拍胸膛，又忽然间发现，云醒和祁叙无意识的抱胸动作居然一模一样，“诶呦，你俩……”他指着二人。

云醒回头看了眼祁叙，放下手，掐了袁嘉禾一把：“你懂什么？这叫搭档间的默契。”

袁嘉禾意味深长点点头，爬上车检查。

留下两个人站在原地，祁叙饶有兴趣地盯着她。

“看我干嘛？”云醒脸微微泛红。

祁叙没回答，继续盯着她笑。

“哎呀，行了行了，赶路吧。”她转身扶着袁嘉禾的手爬上车。

祁叙看着她的背影，莫名觉得熟悉。

马车上，两人因为骑马问题差点没打起来。最终还是在云醒的建议下猜拳决定谁去。

袁嘉禾，新晋非酋，猜拳五局五败，成功拿下骑马权。

云醒和祁叙面对面坐在马车里。

“你说，妖族的人怎么还没找上门来？”云醒用袁嘉禾听不到的音量小声说道。

祁叙耸了耸肩，答道：“可能是被什么给耽误了吧。”

过了一小会儿，云醒觉得有些困了，就直接靠在车壁上睡了。

她昨夜没睡好。那个房间里到处都是些小虫子，她忙着抓蟑螂还来不及呢，哪儿有时间睡觉。到了后半夜，她干脆直接坐起来望月亮了。

望月思故人……

路途颠簸，地面崎岖不平。云醒的脑袋被震得左摇右晃的。

祁叙动身坐到对面去，放下肩膀给她靠着。

“叙哥，咱们后面好像一直有人在跟着。”袁嘉禾告诉祁叙道。

自打上次见识到了祁叙的真功夫后，他也没责怪人家欺瞒着他，而是张口闭口一个“祁哥”一个“叙哥”地叫，真就快成了人家的小弟，连自己义妹看了都摇头。

祁叙闻言伸出一只手拨开一小点窗帘往后看去，确实是有一队马车跟着他们，样式和袁嘉禾租马车的那家店的款式相同，应该是一路跟着他们的，祁叙猜想。

他明白云醒不想让袁嘉禾知道太多而置于险地，于是把她的头摆正，自己准备要跳下车去。

“不过别担心。我有办法！”袁嘉禾从前面冒出来一句。

祁叙犹豫了下，决定先看看袁嘉禾的办法。毕竟他还不知道对方是否有其他援军，袁嘉禾又能否对抗得了他们以保护他那没有灵力的义妹。

后面的马车速度越来越快，和他们仨的马车距离已经逐渐缩短。

袁嘉禾算准时机，朝马打了一辫子，又立即调换方向，直奔至深林去。

“追！”慕容忆泉指挥道。

慕容忆泉是温向烛的一个得力手下，掌控军心，且办事靠谱。

只可惜对付上了袁嘉禾。

袁嘉禾驱车驶入一个近似迷宫的森林，操作熟练。算到对方人多，他便特意往树密的地方驶。

云醒被这么大的动静给弄醒了，没睡好火气正冒着，又听见祁叙小声告知她后面追击的是妖族的人，气得更旺了，恨不得跳下去踹他们两脚。

绕着绕着，对面就给绕迷糊了。袁嘉禾这边已经逃出了树林，向远处空地驶去。

正当慕容忆泉放飞暗追蝶之际，天空忽然乌云密布，又过一会儿变得电闪雷鸣。暗追蝶被阻挡了空气中的气味，摔落在地面上，失去了用处。

袁嘉禾操控一道闪电劈下，慕容忆泉见状赶忙和其余人撑起护罩，抵御雷电攻击。

离开魔爪之后，换由祁叙骑马。袁嘉禾收起了远程操控，妖族那边也确实没有力气再做这种毫无防备的支撑了。

“你怎么对这里地貌环境等如此熟悉？”云醒好奇问道。

袁嘉禾坐在她对面，指着一个方向说道：“那边是我老家，我小时候经常和我姥姥来这一片玩儿。她还教我走迷宫……”他越说越变得哽咽起来，细长的睫毛上沾了几点晶莹的泪珠。

家乡、亲人和童年，是人最柔软的内心。

云醒挪到他身边，隔着棉衣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