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酒 第10章 第十章

宴会上，几位身姿曼妙的仙女献上舞蹈。

“来来来，喝！”付若弦此时整个人已经醉醺醺的了。

“天尊大人，少喝一点。”他的人在一旁叮嘱道。

付若弦看了他一眼，摆手道：“这夏宴一年一次，不尽兴怎么行？”说罢又将杯里的酒饮尽，走到一位朱色衣服的女子面前。她身披银甲，腰间配剑，眼神坚定。

“这次北边出现裂缝，生出怪物。幸好有程大将军前往镇压，才保护了众生啊！致敬！”他端起酒杯。不过还算清醒，居然记得有这一事。

程凤刚要喝口酒，就被坐在旁边的司怜羽挡住：“你不能喝。”

“你让她喝！”付若弦拍开他的手。

司怜羽满脸无奈地看着程凤喝下，等付若弦走到别桌，才抢过酒杯：“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对酒精过敏啊？”

“那又怎么样？”程凤反问一句，“我高兴，我乐意。”

司怜羽有些生气，直到看见她身上出现红块，才又心软下来，扶着她去取药。

他们两个认识彼此几百年了，却有好些不同。就说性格吧：程凤是天界大将军，大胆果断；司怜羽喜好阅书，是刻在骨子里的温文尔雅。要说他们是怎么相处过来的，也许是因为司怜羽总是顺着程凤吧。

付若弦走到季成瀚前，打算问问魔族近来如何，谁知道说出口却是一顿胡言乱语。

季成瀚不耐烦地想来一句“你能不能清醒点再和老子说话”，但碍于面子，他还只是无声地冷笑一下，歪着头问那群小仙是否要来把他抬走。

偏角落中有一人，边上空着位，安静地盯着酒面上波动的涟漪，身上散发出一种清冷的、生人勿近的韵味。

马车经过好几天的赶路终于到达京城，那个繁华的大都市。

云醒扶着祁叙的手臂下车，就见袁嘉禾直冲着绮梦楼的方向奔。

“站住！”她从背后喊了声，祁叙被吓一跳。

袁嘉禾转过身来，听见一句“你有病吧”。

云醒走上前，告诉他：“青楼这种地方晚上才开，你再急有什么用？”

“但是我怕晚些我就不敢见她了……”袁嘉禾委屈地说。

“她家在何处？”云醒想到另外一个办法。

但是袁嘉禾却摇头了。

“你不知道？”

他又摇头。

可能是默契让他们感知到对方的无语吧，云醒和祁叙对视了一眼。

“反正我是知道的。”袁嘉禾道。

现在好了，没法找咯。

三个找人的人聚到一起，结果就是找不到人。

“让一让啊让一让！”一个开路的人喊道，行人们很自觉地退到一边。

接下来的是华丽的婚车和满街的聘礼，张灯结彩，锣鼓喧天。

云醒拍了拍旁边一个人的肩膀问道：“这是谁的婚车呀？”

“哎呀不知道，反正是个大人物。”他试图挤到前排去看。

待到新郎骑着骏马来时，云醒前面不知道怎么就突然空了条缝隙。她一眼瞧见了地上的一张彩带，于是要往大路上走去捡，却发现动弹不得。回头一看，是祁叙拉着她了。

“你放心，他看不上我。”然后就甩开他去把彩带给拾起来了。

她回到祁叙身边，观察了一番，说道：“皇家的。”

祁叙极感兴趣地看着她分析。

“还是……”她把彩带放到靠近鼻子的地方闻了闻，“安王。”

她有些吃惊，所以后面两个字说得大声了些，大家都听到了。

“安王？真的是安王。”他们叽叽喳喳讨论道。

骑在马上的安王耳力非凡，也听见了。他看向云醒的方向，眼里闪着光。

祁叙敏感地察觉到了目光，一把把云醒拉到自己身后。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只是一个正在娶妻的王爷盯着一个未有婚配的少女看，确实有些不妥，他安慰自己。

安王瞥见了这一幕，在无人知晓处暗笑了一声。

云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理会其他人的反应。不是说这安王一向不近女色么？咋说取就取了？

剩下的，只有袁嘉禾被挤在边边上干焦虑。

好不容易等到了夜晚。

绮梦楼。

皎洁月色照耀下，这座楼的轮廓清晰明朗，看得出来里头人来人往，生意兴隆。

“几位客官，”一个胖女人走下楼梯，她红唇浓烈，妆容夸张，“新面孔啊！”

“呃不过，咱们这边是不允许女子进入的哦。”她这话是在对云醒说的。

“这样啊，但是我和他们一同前来的，不知道能不能……”她拿出一小袋银钱塞给胖女人，“在大厅里逗留一会儿呢？”

“哎哟哈哈哈哈，小姐请自便！”她接过钱袋子，捂着嘴笑道。

这些钱是袁嘉禾领着俩人下午在他舅舅店里干活得的，他还多带了些，怕点不到那位要找的人，说改天再工作给补上。

“二位。”胖女人示意他们往楼梯走。

“等等！”袁嘉禾喊道，“掌柜的，我想找个人。”

祁叙也不用自己拒绝她了，看云醒惊讶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很快就会被撵出去。

胖女人沉下脸：“你找谁？何事？”

“沈淼……叙旧。”袁嘉禾回答道。

胖女人听到是自己店里的女孩，态度也没那么不好，毕竟刚刚才收了人家的钱。

“这位公子，沈淼可是咱们这儿的头牌啊。要叫她，不容易的。”她用手指了指店里的男人，又走到楼梯上，“有规矩。”

一个长着胡须的男人好心跑过来告诉他：“这里啊，要点到沈淼头牌单独弹奏，就要写出她的真名，不然就只在屏风后面弹给所有人听。”

“有人写出来过吗？”云醒好奇地把脸凑过去。

“没有，但还是有很多人想要一睹她的容颜，好些名字都试遍了。”那人叹气道，见他选择的姑娘来了，忙跟着上楼梯。

胖女人命人端来纸笔，自己站在二楼处，身后摆着一个素雅的屏风。

袁嘉禾蘸好墨，一笔一划写在纸上。

大厅安静一片，只能听见二楼客房里微弱的音乐声。

“你字怎么这么丑。”云醒忍不住吐槽。

袁嘉禾把最后一笔写好，抬起头回怼她：“你也不赖。”他把纸张上交后又补充了一句：“咱俩半斤八两。”

云醒刚要张口开骂，楼上就传来一个好听的嗓音：“上来吧。”

袁嘉禾写对了。

沈希儿。

她会很多种乐器，也就没人往这个方面想。重男轻女。希儿，不是小名，而是她的真名，爹娘希望有个儿子。

胖女人下楼招呼其他客人，路过袁嘉禾时还叮嘱他一句：“沈淼脾气不好。”

等袁嘉禾上去了，云醒便问：“脾气不好为什么还留着她？”

“你不知道，咱们京城属她奏乐最妙。来了我这给我招来这么多客人，脾气差点也就忍一忍的事儿。”她拿着手帕捂脸。

袁嘉禾站在门前迟迟不敢进去。

是沈淼开了门，把他拉到屋里。

一看到他，沈淼就憋不住泪了。她眼眶一红，视线变得模糊。这几年对她来说太苦了。

沈希儿生在一个不那么富裕的家庭，那里不比京城，重男轻女这种封建的思想观念根深蒂固。后来她逃到了一个小城镇，开了家店，拼命学琴，还认识了袁嘉禾。再后来店铺破产，她满身负债累累。袁嘉禾为了替她挡上门来讨债的人，自己受了伤，然后再也没出现过。

“我还以为我们会在一起。”

这是沈淼还完债后留在镇上的最后一句。她又逃到了京城去，当了名歌女……

“你找我做什么？”沈淼平复好情绪，冷冷地问。

袁嘉禾心疼地远远望着她，收起不敢触碰的双手：“我……想你了……”

这几年的经历让她变得独立坚韧，也不再相信任何人。

“我不需要一个无故消失六年的人来想我。”她强忍着快要留出的泪，将他推出门，自己用身体堵住。

云醒见此情景，还是决定助攻一下。于是拉着祁叙不顾阻挡跑上楼，敲门。

“袁嘉禾，你告诉她！”云醒瞪着他。

“……”

“六年前，我被父亲拉回家，禁足。尽管我在里头不停地摔东西、扔东西，他也无动于衷。他说，除非我突破金丹期，就放我走。所以我拼了命地学、不要命地练……为了再见你一面。”

“出来后，我一直在找你。直到前几天在你原来开店的小镇上，我才知道你已经来了京城……”

“突破金丹期要过雷劫，他又恰好是雷灵根，难度增大，稍不留神就会……”云醒补充道歉。

沈淼推开门，投入一个怀抱。

苦楚、酸痛在她的身体里交织。

云醒静静地看着他们，彼此相拥。

解开了心结，沈淼终于肯开口说话：“京城满大街都是男人主持生意，我只能来青楼卖艺挣钱。”

“女人，天生就要低人一等吗？”

“当然不是。”云醒认真说道，“众生平等。”

她握住沈淼冰凉的手：“改天和我一起去看铺面吧。相信我，京城有无限可能。”

沈淼点点头，笑容明媚。

夏宴已经结束，夜幕覆盖着会场，众人皆散。

付若弦喝过醒酒汤了，现在脑子比刚才清醒不少。

“天尊，天尊！”白连宣扶着女儿走过来。白宛姗的毒又发作了。

这次是蛇蝎咬伤般的痛感。

付若弦命人搬来一张小桌，席地而坐，替白宛姗把脉。

他时不时地皱皱眉头，最后的表情似乎在思考解决方案。“这是千变药，内掺毒素，中毒者将体会到千种万种不一样的痛法，最后致死。”

“但我记得，这是南方两大门派才拥有的。”付若弦继续说。

“那她……”白连宣很想自己给白宛姗输送内力，但害怕暴露能力，于是开始试探付若弦。

付若弦自然不会把内力渡给一个妖族女子，命人送来几株仙草，将其混合煮沸后给白宛姗喝下。

“这些药材只能保她不死，而若要解毒，还需到那两大门派去求取。”他递给白连宣几副仙药。

“多谢天尊，多谢天尊！”白连宣连连鞠躬。

“多谢天尊……”白宛姗即使中毒，也要配合着父亲表达一下感激之情。

一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