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贴贴 第7章 人贩子

一个礼拜过去了，林漾靠在柜台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小卖部的生意依旧冷清，连来买烟的大叔都消停了，想必是被他媳妇彻底盯死了。

外面天阴沉沉的，风吹得门口的塑料袋哗哗响，空气里飘着点潮湿的气息，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苏小悠拎着书包走进来，随手在货架上拿了包薯片，熟练地扔到柜台上，然后自己去冰柜里拿了一瓶冰红茶。

“天要下雨了。”她一边拧开瓶盖，一边随口说道。

“嗯。”林漾应了一声，目光没从手机屏幕上移开。

苏小悠戳着吸管喝了一口，视线落在柜台上新摆出来的几盒糖果上，随手拿起来翻了翻：“你还进了这种玩意儿？”

“嗯。”林漾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懒洋洋的，“前几天有个小孩嚷嚷着要买糖，我干脆进了点。”

苏小悠笑了笑：“看不出来啊，你还挺会做生意。”

“少来。”林漾撇撇嘴，“你再不买点，我就真撑不下去了。”

“那我多买点？”苏小悠挑眉，装模作样地掏兜，“不过我兜里钱不多，你看能不能先赊账——”

“滚。”林漾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还想吃白食？”

苏小悠笑得眯起眼，把糖果放回去，准备付钱。这时，小卖部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灰色外套的男人走了进来，四十来岁的年纪，脸上带着点憨厚的笑，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看着像是路过顺便进来买点东西。

“老板，看看你这儿有啥吃的？”男人走到货架前，眼睛扫了一圈，最后停在苏小悠身上，笑呵呵地说，“小姑娘，放学了啊？”

苏小悠微微皱眉，点了点头，没有搭话，低头继续掏零钱。

林漾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柜台上敲了敲，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男人的脸。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男人没在货架上拿东西，反倒是走到柜台前，语气熟络地问：“你们这儿，有没有那种进口的巧克力？我家闺女可喜欢吃了。”

“没有。”林漾冷淡地回了一句。

男人“哦”了一声，挠了挠头，突然看向苏小悠：“小姑娘，你喜欢吃巧克力吗？我车上有好多，我闺女吃不完，你要不要拿几块？”

林漾的手指顿住了，抬起眼睛，目光锐利地盯着他。

苏小悠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笑了笑，礼貌但疏远地说：“不用了，谢谢。”

男人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语气热络地说：“没事没事，都是小姑娘爱吃的东西，白送的，不要钱。”

林漾“啪”地一下放下手机，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她说不用。”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男人像是被她的语气吓了一跳，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笑意稍稍收敛了一点，但还是继续说道：“哎呀，小姑娘不要这么见外嘛。我家就在附近，真是顺手带的，你要是不喜欢巧克力，还有别的零食——”

“你家是哪个附近？”林漾突然打断他，语气锋利得像一把刀。

男人愣了一下，眼神闪躲了一瞬，然后迅速恢复笑容：“哎呀，东边那一片，你们肯定不知道。”

林漾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地站起身，把柜台上的玻璃门推开，走到苏小悠身边，语气随意地说：“那挺巧的，我家也在东边那一片，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男人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嗫嚅了一下，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啊，这个……可能是我家住得比较偏吧……”

“哦。”林漾点了点头，突然换上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那你女儿在哪个学校上学？”

男人的手指在塑料袋上攥紧了一下。

气氛僵住了几秒。

苏小悠终于反应过来了，心里猛地一沉，攥紧了手里的矿泉水瓶，脚步也不自觉地往林漾身边靠了靠。

男人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了，眼神开始飘忽，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那个……其实我家也不在这附近，我是来找朋友的……”

“哦？那你刚刚怎么说你家就在附近？”林漾语气轻飘飘的，但眼神像是锋利的刀子，直直地盯着他。

男人彻底不说话了，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几秒，随后，他猛地后退了一步，转身就往门外走。

林漾眼疾手快，一把抓起柜台上的一个打火机，朝门口砸过去！

“砰！”

打火机正好砸在男人的后背，他踉跄了一下，骂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妈的！”林漾骂了一句，冲到门口去看，发现男人已经钻进了路边的一辆黑色面包车，车子飞快地启动，溅起一片泥水，消失在了街角。

“操……”林漾咬牙切齿，心里一阵后怕。

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吸气声。

她回头一看，苏小悠脸色有些发白，手紧紧抓着柜台边缘，嘴唇动了动，半天没说出话来。

林漾皱了皱眉，心底某个地方软了一下，伸手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没好气地说：“吓傻了？”

苏小悠抿着嘴，眼眶有点发红，小声说：“他……他刚刚是想……”

“嗯。”林漾收回手，语气难得地柔和了一点，“不过没事，没让他得逞。”

苏小悠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过了几秒，忽然伸手抓住了林漾的衣角，声音带着点迟疑：“那个……刚刚谢谢你。”

林漾看着她，挑了挑眉，然后毫不留情地拍开她的手：“少来，你差点被拐走，给我买十包辣条补偿精神损失费。”

苏小悠抬头看她，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也太现实了吧。”

林漾耸耸肩，露出一个懒洋洋的笑：“那可不。”

苏小悠的手被拍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去书包里翻了翻，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放到柜台上，语气认真：“十包辣条，我买。”

林漾一愣，随即笑了一声，眼里带着点戏谑：“行啊，挺守信用。”她伸手把钱拢过来，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不过，我刚刚是开玩笑的。”

苏小悠顿了一下，抬头看她，目光里带着点不解。

“你真以为我缺你这点钱啊？”林漾挑眉，随手拿起两包辣条塞进她手里，“买一送一，你这次占便宜了。”

苏小悠捏着辣条，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小声嘀咕了一句：“……其实，我刚才是真的有点害怕。”

林漾没说话，靠在柜台上，看着她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捏着包装袋，像是还没完全从刚才的事情里回过神来。

“那很正常。”她顿了一下，语气不再像平时那样吊儿郎当的，而是难得的认真，“遇上这种事，不害怕才奇怪。”

苏小悠抿了抿嘴，抬起头看着她，眼神里有点犹豫，像是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把辣条塞进书包里。

林漾皱了皱眉，伸手拿起柜台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街上行人也变少了。她抬起眼睛，若无其事地开口：“那行吧，刚好我也该关店了,一起出去买个晚饭吧。”

苏小悠惊讶地睁大眼：“我们一起？”

“怎么，不乐意啊？”林漾翻了个白眼，“少废话，走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出柜台，随手拿起钥匙锁上了小卖部的门，然后迈开步子往前走。苏小悠愣了一下，赶紧跟上去，嘴角微微翘起了一点。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天色越发阴沉，空气里带着点湿润的凉意，像是随时都会下雨。

“对了。”林漾忽然侧头看她，“以后遇到这种人，别搭理，直接走开，实在不行就大喊救命，知道吗？”

“嗯。”苏小悠点点头，认真地应了一声。

林漾看着她，忽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轻快地说：“行了，别一副丢了魂的样子，你不是还欠我十包辣条呢吗？赶紧恢复精神，别装可怜。”

苏小悠怔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了出来，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你还真记着呢？”

“当然。”林漾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是个很记仇的人。”

街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影拉长了两人的身影。风吹过树梢，带起一丝细碎的沙沙声，夜色下，她们的步伐渐渐一致，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同一个节奏里。

刚走到一个炸串摊前，林漾停下脚步，看着那一排正在油锅里噼里啪啦炸着的串，咽了咽口水：“来点炸串？”

苏小悠却皱起了眉：“炸的太油了吧。”

“矫情。”林漾翻了个白眼，但也没强求，随口问，“那你想吃啥？”

苏小悠想了想，眼睛一亮，指了指前面一家粥铺：“我想喝皮蛋瘦肉粥！”

林漾顿了一下，看着她这副期待的样子，嘴角抽了抽：“你认真的？咱俩出来买晚饭，你点个养生套餐？”

“怎么了嘛！”苏小悠理直气壮，“晚上吃油腻的不好消化，喝点粥刚刚好。”

“那你干嘛买辣条？”林漾戳破她。

“……”苏小悠一时语塞，憋了半天，才小声狡辩，“那、那是零食，不一样。”

林漾懒得和她争，摆摆手：“行吧行吧，喝你的粥去。”她说完，直接朝炸串摊走去，点了一堆炸串，又要了一杯冰镇可乐，拿到手时还挑衅地看了苏小悠一眼，“你确定不要？”

苏小悠哼了一声，抱着自己的粥碗，特别淡定地坐在对面的塑料凳上：“你吃你的垃圾食品，我喝我的养生粥。”

“……”林漾懒得搭理她，拿起一串炸鸡皮咬了一口，结果刚嚼了两下，就看到苏小悠偷偷瞄着她手里的炸串，眼神有点复杂。

林漾看懂了，嘴角勾起一抹笑，故意晃了晃手里的炸串，慢悠悠地说：“味道真不错，外酥里嫩，咸香适中……”

苏小悠猛地别开眼，低头猛喝了一口粥。

林漾好笑地看着她，想了想，还是随手把一串炸鸡皮递过去，懒洋洋地说：“行了，别装了，吃吧。”

苏小悠眼睛亮了一下，但还是嘴硬：“谁说我想吃了？”

“行，你不吃是吧？”林漾作势要收回手。

“诶！”苏小悠眼疾手快地把炸串接了过去，飞快地咬了一口，脸上带着一点小小的满足。

林漾抱着胳膊看着她，一脸了然：“嘴上说不要，身体倒是挺诚实。”

苏小悠没理她，低头专心致志地啃着炸串，过了几秒，忽然眨眨眼，意味深长地开口：“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林漾警觉地看了她一眼：“什么话？”

苏小悠咽下炸鸡皮，慢悠悠地笑着说：“人生就像炸串，总要经历油炸才能更有味道。”

林漾：“……”

她盯着苏小悠看了一秒，忍不住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闭嘴，别给我讲冷笑话。”

苏小悠吃痛地捂住额头，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讲个道理而已嘛！”

林漾懒得搭理她，低头继续吃自己的炸串，嘴角却也悄悄翘了一点。

夜色下，两人坐在小吃摊前，一边吃着各自的晚饭，一边拌着嘴，街道上车来人往，热闹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