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贴贴 第2章 娃娃

林漾仰着头看着屋顶，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她开始飞快地回想自己这几年间是不是有什么重大失误，能让母亲对自己彻底失望，甚至暗搓搓培养了一个“替代品”——而且这个替代品还是个眉清目秀的妹子。

“是因为高考成绩吧？”林漾心里暗暗咬牙，觉得这肯定是导火索。

两三年前她大二的时候母亲发过她要重新养个仔的消息给她，她只以为是一时气话，没想到，几年后回来发现成真了！

回想当年填志愿时，母亲的脸色一阵比一阵难看，最后干脆不说话，光靠冷空气来表达对她决定的“深切关怀”。

“果然，还是嫌我不争气！”林漾默默腹诽，嘴角却挂着一抹冷冷的微笑，给自己贴上一个“无所谓”的标签。

她偷瞄了一眼苏小悠——嗯，这丫头确实讨喜，瘦瘦小小的，站在那儿像一幅文艺挂画。最重要的是，她看上去一副“能吃苦”的样子，干净利落，低眉顺眼，典型的母亲喜欢的那种类型。

“我算什么？是大城市磨出来的工具人，过气了就退货呗。”林漾边想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这时，母亲已经开始兴高采烈地在抽奖盒里翻找，嘴里断断续续地喃喃道：“娃娃……找……找个大的……呃，这个，漾漾，给她……留着……”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手也不太灵活，抽奖盒里翻了半天，才拿出一只袋子。

林漾听到“娃娃”两个字，嘴角微微抽搐。“所以苏小悠是啥？‘附赠娃娃’还是‘特别限量版’？”她脑子里迅速补出了一段商业广告配音：“特别推出！原版林漾失败后，限量发行苏小悠，拥有超高颜值和亲妈认证的全能属性！赶快行动，错过就没有了哦！”

她这么想着，忍不住低头笑了一声，但很快又把笑意憋了回去，怕母亲看出异样。

母亲终于翻完了抽奖盒，兴奋地拿出一个包装袋，递到林漾手上：“喏……娃娃，找到了，漾漾看看，喜欢……喜欢不喜欢？”她的眼神有些迷离，手指微微颤抖着，仿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做对了。

林漾低头一看，手里的“娃娃”是一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塑料玩偶，廉价感几乎溢出包装袋。“……”她抬起头，看着母亲期待的眼神，突然觉得全身发麻。

随后，母亲竟然后把一脸懵的苏小悠给拉过去，把她一起塞进了”娃娃大礼包里’？！

“妈，这个是……”林漾努力挤出几个字，但不知该说什么好。苏小悠的脸上也红红的，还有点害羞。

母亲愣了一下，然后继续自己乐呵：“小时候……没让你玩……嗯，这回，补……补上了……”她的声音有些拖长，仿佛自己也在思考刚刚说过的话，语气显得有些模糊和不连贯。她看着林漾，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但却无法理解林漾的不满。

林漾捏着玩偶，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她抬头看向苏小悠，对方正站在原地，紧张地搓着塑料袋的把手，像是生怕自己不高兴。

“哎，苏小悠，”林漾歪着头，语气有点调侃，“你知道自己是‘娃娃’吗？”

苏小悠愣了一下，似乎没听明白，抬起眼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头。

林漾无声地叹了口气，觉得这场景简直离谱得像一场荒诞剧。她把玩偶随手塞进抽屉，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故作轻松地对母亲说：“行了妈，娃娃也收到了，‘补偿计划’可以结束了吧？接下来我是不是要听听苏小悠的‘履历’？比如是不是数理化全优，还会弹琴画画啥的？”

母亲眨了眨眼，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困惑，眼睛游离不定：“你说……什么……？”她像是刚刚才意识到有人在说话，眨眨眼，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苏小悠连忙摆手：“我……我不是！”

林漾乐了，心想：“这‘娃娃’，还挺纯。”她拍了拍苏小悠的肩膀，语气中透着点不着调的安慰：“没事，放轻松，反正我是被‘替换’的那个，轮不到你慌。”

苏小悠瞪大了眼，满脸的无辜和困惑，而母亲则是一脸不解地看着林漾：“你在说什么……漾漾……你是不是……累了？”

林漾抬头看着天花板，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累倒不累，就是觉得，可能上辈子欠了您一对‘娃娃’债。”

屋里安静了几秒，母亲好像突然反应过来，笑着拍了拍林漾的肩膀：“这么喜欢这个娃娃啊…那就太好了”抓着苏小悠的手还更用力了几分，在白暂的手臂上抓出了几道红肿的痕迹。

而苏小悠像一只乖顺的猫一样，没有一点反抗，就傻呆呆的站在那里。

母亲的笑容显得迟缓且无力，语气飘忽，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言语与行动都前言不搭后语。

林漾被她的话噎了一下，觉得母亲完全没理解她的“控诉”，但也懒得继续追究了。她扭头看了眼苏小悠，发现这姑娘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自己，一副“随时准备道歉”的模样，心里突然软了几分。

“得，既然都安排好了，我认了。”林漾无奈地耸了耸肩，“走吧，我们回家。”

苏小悠愣了愣，脸上露出一个讪讪的笑容，小声问”姐姐，要不我去给你们做点晚饭？毕竟刚回来长途也很累的。”

林漾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什么也没回答。跟着苏小悠来到了厨房。

她拖着步子往前走，心里却暗暗发誓：“我倒要看看，这娃娃究竟是怎么抢了我的‘正版’地位。”

“小悠是吧？你怎么来的，介绍一下呗。”才到厨房，林漾就开始发难。

苏小悠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有些局促地回答：“其实是苏阿姨以前去庙里烧香的时候看到我的。当时我在庙门口，一个人……”她声音越来越轻，似乎不愿多提细节，“她觉得我可怜，就带我回来了。”

林漾瞬间瞪大了眼睛，表情写满了震惊：“庙里捡来的？！然后直接带回家？哎哟，我妈这是做慈善上瘾了还是咋的？”她夸张地捂住心口，深吸一口气，“那……那她给你办户口本了吗？入学手续呢？不是非法带养吧？”

苏小悠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没有没有，苏阿姨很认真的，什么手续都办好了，我有正式的户口本，还有学校的学籍！”

林漾一脸狐疑地眯起眼睛：“真的吗？不会是□□吧？你出生地写的该不会是‘庙门口’吧？”

苏小悠扑哧一声笑出来，连忙摆手：“没有啦！是正规的！苏阿姨还让我随她姓呢，所以才叫苏小悠。”

林漾闻言挑了挑眉：“还随她姓？哎哟，那我妈是认认真真把你当‘亲闺女’了啊。”她夸张地捶了下门框，一副被打败的模样，“啧啧，这是什么剧情？我林漾一个正版，居然被个庙门口捡来的‘限量版’挤下了位子，天理何在啊！”

苏小悠低着头小声解释：“苏阿姨对我真的很好，她常说，我是她的福星。”

林漾翻了个白眼，语气酸溜溜地接道：“福星？呵，那你可比我强多了，我最多是个‘扫把星’吧。”她又哼了一声，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哎，不行，我得看看你户口本。还有没有机会把‘福星’名额抢回来？”

苏小悠又好气又好笑，回头看了她一眼，认真地说：“姐姐，您是苏阿姨最挂念的人，她经常念叨你，希望你能多回来看她。”

林漾这才收起调侃的表情，撇了撇嘴，没说话。

苏小悠努力扬起一个笑容，系上围裙，迅速地洗菜切菜，动作娴熟利落。林漾靠在门框上，抱着手臂，目光闲闲地打量着厨房的一切，像是在打量某个犯罪现场。

“我问你啊，”林漾又慢悠悠开口，声音里带着点审问的味道，“为什么家里没有亲戚告诉我我妈的情况？就……亲戚都不关心她吗？”

苏小悠的手顿了顿，抬起头，有些犹豫地解释：“其实，亲戚们基本上就不来，偶尔打个电话也是敷衍的。苏阿姨说……不指望他们也罢。”她的声音很轻，却掩不住话语里的无奈。

林漾听完，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没再追问这话题，目光扫过苏小悠正在切的葱花，突然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葱？”

苏小悠抿了抿嘴，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不知道啊……我只是放习惯了。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挑掉。”

林漾噗嗤一声笑了：“得了吧，葱都切这么碎了，你是打算用放大镜挑吗？”

苏小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头继续忙活。

过了一会儿，林漾又漫不经心地问：“你总这么伺候我妈，她给你开工资吗？”

这回苏小悠没忍住笑了一声，回头看了她一眼：“姐姐，您还真会开玩笑。”她停顿了一下，语气认真了几分，“苏阿姨对我很好，就像家人一样，这些事我做得心甘情愿。”

林漾轻哼了一声，语调懒散：“哦，那还真是‘心甘情愿’啊。”她靠在门框上看着苏小悠忙碌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这小姑娘的世界，简单得让人有点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