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忽然一动,司夏拿出手机,轻手轻脚地给自己和身边的女人拍了几张相依相偎的合影,还偷偷亲了南真一下。出人意料的,他没觉得开心,反而觉得有些崩溃。
八年了,从十四岁那年,南真将他从街上捡回去,两人在一起厮混八年了。
要是,要是她愿意接纳自己,两人一起打拼,以后闯出一片天地,日子想想就很有奔头。自己会好好待她,帮她养孩子,把模特公司发扬光大,为她做人,为她装鬼。
可她不愿意,她不愿意……
她眼里只有那个抛弃她的男人,她的手机里还藏着那人的照片。
这女人为什么不能像穆颜一样笨一点,谁对她好就爱谁?她为什么不能多依靠自己一点?
虽然他是怪物,但他的心也是肉长的,他也想过有希望的日子。
司夏一边抬高肩膀,尽量让南真靠得舒服些,一边用手捂住了脸,几滴晶莹的泪珠从指缝滚落。
南真靠在他肩膀上睡得很沉,安静得好似一尊雕像,只是睫毛微微颤了一下。
司夏以外出游玩之名将穆颜的男朋友严金则约了出来,安排他和穆颜在千岛湖的一家国风民宿见面。
原本分手意志不坚定的两人泪眼婆娑地对视了一阵,便手拉着手去后山散步了。
能帮到他们,司夏觉得很开心,他回到自己房间的院子,坐在椅子上听着四周风掠过竹林的声音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搜索起了海外的旅游攻略。
他不缺钱,他爸每月会打一些生活费给他,日常开销没问题。只是南真想赚很多钱,他就跟着南真一起创业挣钱,用尽全力为南真遮风避雨,披荆斩棘,扫除一切障碍。但南真的工作节奏是全年24小时无休,他跟着南真疯狂工作了七年,他想休息了。他想到北欧走走,找个看得见极光的地方住下,开一家中餐馆,谁也不联系,就一个人歇着。歇五年也好,十年也好,一辈子也好,怎么舒服怎么来。
突然门被人敲响了。
他起身打开门,南真拎着几瓶酒和一袋子东西走了进来。她穿了身紫色休闲卫衣,淡蓝色牛仔裤,扎着马尾,脸上不施粉黛,少见的清爽样子。
他眉头微微一皱:“真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南真将酒放在桌子上,把脚上的运动鞋踢开:“准你休假就不准我休假?我先洗个澡,然后试试这款fourloko,前天林领队手下有个姑娘参加宴会就被这东西放倒了,对方赔了二十万,我可不想咱们的人出事。”
作为模特领队,南真必须掌握所有酒的情况,然后教给手下的姑娘和小伙子们,让他们在外面注意自保。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司夏又问了一句。
南真还是没回答,甚至没看他,径直进了浴室。
司夏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关上房门,回到院子里继续玩电脑。
没多久南真从浴室出来。她浑身萦绕着水汽,五官比平时多了几分娇俏可爱。穿着浴袍,披散着头发,走路的时候,两条修长的大腿在浴袍下若隐若现。
她坐到桌子边坐下打开一瓶酒,定好计时器,仰头一饮而尽。
司夏回头提醒道:“你先吃点东西垫垫,怕你胃不舒服。”
南真默不作声,打开了第二瓶酒。
她是想把自己灌醉吗?知道她做事自有她的道理,司夏也就不说话。
许久,司夏回头,发现桌上的六罐酒已经全部空了,南真靠在床头悠悠哉哉地抽着烟。她双眼迷离,浴袍褪到了肩膀上,皮肤透亮发光,犹如一颗散发着诱人香味的水蜜桃,鲜嫩可口。
天气有点热,司夏又正值壮年,浑身躁动。他端起水猛地灌了一口,无奈地说:“你不是能喝三斤白酒,这么快就醉了,酒仙也会中招?床上不能抽烟。”
说着,他走到床边拿过南真手里的烟吸了一口,然后将烟头按在烟灰缸里。
南真一跃而起,双手挂住他的脖子,嘴唇堵住他的唇,将一口烟渡了进去。
呛人的烟味,带着一丝辣,一丝苦,还有一丝甜,如同恶魔的魔法,熏得人没了理智,只剩下浓浓的欲。
逃不了了,司夏想,这辈子总有一天他会恨死的南真的。
穆颜和严金则谈到半夜才回来,因为事情有了结果,穆颜兴奋地敲了敲司夏的门,想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好半天司夏才猛地将门拉开。他腰间围了条浴巾,身上全是星星点点的抓痕,还微微喘着粗气,一脸不悦:“几点了,干嘛?”
“司夏,我和今则决定在一起了,咦,你来客人了吗?”说着话,穆颜踮着脚往屋里看。
只见被褥散落一地,她看到一双纤细的手腕被黑色的领带绑在床柱上。
再想看仔细,司夏抬起胳膊扶住门框,挡住了她的视线:“看什么?回你们的房间玩你们的。”
严金则了然,揽起穆颜就走:“司夏,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继续。”
走到安静的地方,穆颜激动地跟严金则说:“里面的人肯定是南真,我告诉你,她是超级大美女哦,和司夏外表超配的。而且他们配合默契,我们都说他们是圈子里唯一的真CP,真好,我的偶像修成正果了。”
严金则微微皱眉:“我早就知道她,她是我的校友,她以前和高中同学魏啸朗谈恋爱,被魏家整得可惨了。当年她是出了名的数学天才,高考本来可以上清北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去了别的学校,还退学做野模了,还和小魔王司夏混在一起,真可惜。”
闻言,穆颜急了:“野模怎么了?我们不偷不抢好好赚钱,你看不起我们?再说人家司夏和南真帮了我们,我们不能说他们的坏话。”
严金则急忙解释:“我随口一说,你别多心。”
穆颜和严金则在民宿住了三天,退房的时候正好遇到司夏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到民宿门口拿快递。两天不见司夏清瘦了一圈,眼睛下隐隐泛着乌青,却心情很好地哼着歌。
“你们要走了?”司夏问。
严金则与穆颜十指相扣,笑着点了点头:“我们决定回去就领证。”
司夏笑了:“祝你们白头偕老。”
“谢谢你司夏,”穆颜笑着问,“你什么时候走?”
“还要呆几天,在休假呢。”司夏有点害羞地挠了挠后脑勺,“我老板狠心,轻易不给我放假,逮着机会我要使劲玩几天。”
严金则看着司夏玩味地笑,拖长了声调:“哦,使劲玩啊,洞房花烛,年轻人刚刚开荤嘛,理解理解,不过已经三天了,悠着点,别把耕牛累坏了。”
说来好笑,司夏看上去一凶二恶,在朋友圈里却是出了名的小青菜,一清二白。他长得极俊美,家境又不错,即使性子怪异,想沾他的女孩男孩也数不胜数。可他总是恶狠狠地把别人骂走:“滚,老子有妞儿。”
以至于有那因为他的美貌疯魔的人,试过把他和他的妞儿南真都收了,被他按着往死里揍了一顿,差点闹进局子,这才绝了那些人的心思。
如今见他大概率得偿所愿,严金则也替他高兴。
被严金则笑话,司夏作势要踹他,眼角眉梢却是掩饰不住地得意。
四个月后,穆颜正在产科体检,忽然她觉得有些头晕,忙坐到椅子上。
旁边有人递过一杯果汁:“你低血糖了,喝一口。”
穆颜抬头一看,居然是南真。
“南老板,你怎么在这?”穆颜问。
南真穿着宽松的米色连衣裙,趿拉着拖鞋,脸和身体都有些浮肿。
南真道:“我陪朋友来的。你喝点果汁吧,自己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停了一会儿,她问,“你真打算生下这个孩子?严家还是不松口?”
穆颜接过果汁,点了点头:“我自己也能把孩子养大。”
世事无常,严金则回家后,因为偷拿户口本被发现和家里人大吵一架,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的原因,当天夜里便心梗猝死。严家把丧子之恨全怪在穆颜身上,根本不认她肚子里的孩子。
南真骂道:“自己的孙子都不认,什么玩意儿?”说到这她有些不自在,“我和司夏不该帮你牵线的,害了你。”
穆颜摇了摇头,笑道:“严家父母没了孩子也很可怜的,我不怪他们。至于你和司夏,我很感激你夫妻俩。”她看着南真,双眼亮晶晶的,“我和金则很相爱,我不后悔。”
“夫妻俩?”南真一愣,想解释,想了想又算了。她思考片刻,拿着手机捣鼓了一番,给穆颜转了五万块:“这是我给孩子买衣服的钱,你收下,以后有困难找我和司夏。”
穆颜一怔,随后鼻子发酸,推辞道:“不行的真姐,你赚钱也不容易……”
南真对手下的姑娘和小伙子们仗义是圈内出了名的,没想到她对别人手下的姑娘也这么仗义,她自己的队长在得知她执意生娃的第一天就让她休息了,安慰和支持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南真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司夏和严金则是好朋友,这钱也是他给的。生完孩子你至少有三年不能工作,拿着吧,以后你要是身材恢复得不错可以跟着我干。”
就在这时广播响了:请复查,南真,45号到第二诊室。
闻言,南真先是一愣,随后冲穆颜尬笑了一笑:“不是我找医生,我只是替朋友向医生咨询一下。”
穆颜看了看她的肚子,看破不说破:“那就恭喜你的朋友了,妈妈那么漂亮,爸爸那么帅,宝宝肯定也好看。”
“谢谢。”南真说完,站起身朝诊室走去。
穆颜叫住她,将椅子上的B超递过去:“真姐,你的B超单,别弄掉了。”
“哎……”南真接过B超单,逃也似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