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楚声音好听,语气很稳,还有点拽拽的感觉。
喻晓听完这个慵懒的语调,再配上这个比较挑事地回答,她琢磨一会儿,竟然觉得还挺痛快。
她回:“说的好。”
而后又道:“那你觉得,我们有没有必要见个面?”
她想了一下说:“就是对于这件事,细聊。”
宴楚的腿上还放着个笔记本电脑,他一边回着别人的消息【没空】,一边听着这句像是在耳朵上挠痒痒的话,细聊,她还想细聊?
手指摁在手机上问:“你想怎么聊?”
晓之以理:“还没想好,但是身为亲人,我舅舅的行为我是不可能不管的,所以,你想聊吗?不想也没关系,我自己琢磨。”
宴楚那边——
苏安阳:【又没空?】
苏安阳:【怎么,忙着给自己制造绯闻吗?】
宴楚一扫而过电脑屏幕上的两行字,摁着手机,慢条斯理地回:“别啊,自己能琢磨出什么呢,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随时都可以。”
苏安阳:
【你恐怕气不死你爸】
【就为了不联姻不订婚】
【这一个月来,头版头条轮番上,毁完名声毁清白】
【小心你爸的心脏病】
看见这些话后,本来还嘴角噙着笑的人,突然就冷了脸,指尖飞快地在键盘上打字:
【不聊魏涵嫣,又说他干什么】
【别跟我提他】
而另一边的喻晓想了想,语音回他:“后天可以吗?明天有点事。”
宴楚觉得,这个语音消息就很奇妙。
本来还是冷硬的一颗心,在听见她的声音后,就猝不及防地柔软了。
那边回苏安阳的时候还带着厌烦,而这一边回语音的时候,声音都不自知地放轻又放缓。
“可以,你有空叫我就行。”
晓之以理:“嗯,明天再联系?”
在耳边,那尾音绵绵地上扬着,宴楚的心就又像是踩空了一下,声音低的有一点发哑,“好,我等你。”
晓之以理:【晚安.jpg】
楚楚可怜:【晚安】
回完这几个字后,他还愣了愣神,觉得这种感觉很有意思。
或者说,活了十九年,也是第一次碰见一个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人,并且还不排斥。
有很多次,都感觉到女孩快要气到跳脚了,但是临跳脚的时候,又总会出现意想不到的转变。
比如:会皱着眉头,表情纠结着,认认真真问:丢人不?
再或者,发现自己的照片被人牵连到头版头条的时候,但凡是个聪明人,在意识到他的身价后,都会理直气壮地质问他,顺便再敲上一笔精神赔偿什么的。
而她呢,却客客气气地问:
是我吧,也是你吧?
抱歉就不必了,那你觉得,这么个天大的误会,再碰上你这个并不一般的身份,是不是可以澄清一下呢?
宴楚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
澄清?
是真的不可以。
凹造型毕竟也是挺累人的。
而且这么天真幼稚的想法,也会导致她失去一夜暴富的机会。
他也发现,不管自己做了什么,最后只要拿出她的舅舅做挡箭牌,就算是把她真的摁在床上说点什么小秘密,对她而言,可能都算不上什么大事情了。
显然,她舅舅的事情对她来说,刺激不是一点半点的大。
但也正是如此,才会觉得她越来越有意思。
苏安阳:
【人呢?】
【没人性可以,人没了不行】
【出来】
宴楚琢磨完后,漂亮的眼尾漾起了笑,视线落在电脑上,一副斯文败类的样子,长指懒洋洋地动。
楚楚可怜:
【你一个话不多说的人】
【是怎么被魏涵嫣折磨成废话这么多的?】
苏安阳:【魏涵嫣也是你叫的?放尊重点】
宴楚摁住语音,就敷衍地笑了笑,音调还是懒懒的,“我小姨,我小姨她是怎么把你折磨成废话这么多的?”
苏安阳沉默一会儿,也回了句语音:“你虽然话不多,但是今天,废话也挺多。”
宴楚被接了短,也没有不开心,他慢悠悠地问:“魏涵嫣为什么非让我去她的生日宴,为了让我去,都不怕跟你纠缠不清了吗?”
苏安阳哼笑了声,吐字清晰地强调,“以你的交际圈,除了我和宋嘉翼外,你小姨她还有别人可以找吗?而且,宋嘉翼还在国外。”
宴楚闻言就也笑了笑,“也是,是我把她的路堵死的,才让你得了便宜。”
苏安阳也几不可闻地笑了声,“所以,她想给自己留点颜面才不亲自来找你,却仍旧不死心地想要看看,她含辛茹苦养大的败类,到底是不是一只纯种白眼狼,就连去一次她的生日宴,都需要她亲自用求爷爷告奶奶的方式才能把你请去。”
宴楚就又笑了,从床头柜上随手拿起根烟点燃,薄雾轻吐后说:“不至于,我也没那么祖宗。”
【别谦虚】
苏安阳又打起字。
【你有多损,可能就你自己不知道】
【在你心里,像我们这群人,或许都没有你在大街上随便拉过来的绯闻女友值得让你多看两眼呢】
绯闻女友?
这个词在他的脑子里晃了一下,随后,笑意染上眼角,薄唇勾起,懒洋洋回,“也没有多随便,魏涵烟的朋友,我只是碰巧遇见。”
苏安阳:
【涵烟的朋友?】
【只是碰巧遇见?】
宴楚:“嗯,我之前见过那个女孩的照片。”
苏安阳打字回:
【这么说,是挺巧】
【不过】
【你就这样利用人家,不怕遭报应吗】
宴楚又琢磨了一下“报应”两个字。
修长干净的手指就落在手机屏幕上,惬意又慵懒地翻看着和喻晓的聊天记录,耳机里突然又有了声音,“对了,有句话忘记说。”
女孩的声音特别轻,大概是要睡了。
“谢谢你。”
当这种呢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宴楚的心蓦地就跳漏一拍,怔愣会儿,问:“谢我什么?”
喻晓大概是强打着精神,回他最后一条,“当然是谢你,没有在你的小姨面前,出卖我啊。”
宴楚的大脑皮层都被这个轻轻的音色,撩得酥酥麻麻,片刻后,他捏捏眉心,啧了声,斯文有礼道:“客气了。”
他等了会儿,精神警惕地做好耳机再次传出来声音时不被撩到的准备,但是这次没再等来回音,大概是人家已经睡了,他才又想起苏安阳。
苏安阳:
【人呢?】
【又消失?】
宴楚回他的声音还带着些得意,“报应倒也未必,她还会谢我呢信不信?”
苏安阳:【?】
非常不理解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被骗了还会谢他。
不过苏安阳也一秒就想通了。
宴太子爷什么身份?
自然是顶级豪门家的公子哥,出手大方又阔绰,不仅败类,他还很败家。
如果那个女孩找他要些赔偿金什么的,那么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太子爷,虽然没有什么悲悯心,但是他会轻嗤一笑地施舍众生。
所以,单单从这方面讲,确实可以谢谢他的自作自受,也可以谢谢他的慷慨解囊。
至少,敲/诈/勒/索他一笔,是足以让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少奋斗上好几十年的,继而,几张照片换来的巨大利益,还是非常的值,况且,他也不冤,谁让他算计人在先呢。
苏安阳也不准备和这个败类多啰嗦,于是问:【所以涵嫣的生日宴你到底去不去?】
宴楚的耳边,那种低低软软的声音,还是余音在绕的。
并且他发现,自己竟然不讨厌那个声音。
大概是心情很好,或者有点心不在焉,他说:“当然,总不能让我小姨亲自来请的是不是?时间地点发过来。”
苏安阳将地点发过来时,宴楚已经关掉电脑没再回,摘下耳机,手机也直接扣了过去。
第二天晚上。
喻晓跑的急,有些气喘吁吁。
“喂?旁边有个KTV?……啊,我到了,看见你了。”
她冲魏涵嫣招招手,还是穿着之前那件宽松的背带裤配个简单的白T,帽遮扯到脑后,身上跨个大大的单反。
魏涵嫣妆容精致,长发烫成波浪,垂至腰,穿着大红色抹胸礼服,踩着价值不菲的高跟鞋,直接就给了她一个拥抱,还抬手擦掉喻晓额前的汗,笑道:“你能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跑那么急干什么。”
“差点迟到呀。”喻晓直接拿出礼物递给她,“姐姐生日快乐。”
魏涵嫣也没跟她客气,礼物接过,就把人领进她身后的私人会所里,边走边道:“里面的人比较多,一会儿介绍个人给你认识,他比你大一岁,你俩肯定有话聊,不用拘谨,哦,对了,超帅的哦。”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喻晓说:“我一会儿的任务,就是负责把你拍得美美的。”
魏涵嫣被她逗笑。
她比喻晓大六岁,两人是在旅行中认识的,性格特别合得来,所以就一直联系着。
喻晓来到京市后,又恰巧赶上魏涵嫣生日,自然又见了个面。
魏涵嫣先是四处看了看,然后又打了几通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随后眉头一皱地对喻晓说:“你自己先转转,我给你找人去。”
可转过身后,喻晓就听见这个漂亮的姐姐咬牙切齿地在骂,“王八蛋,死哪儿去了?”
喻晓不在意那个王八蛋死哪不死哪,而是举起相机,就拍了张魏涵嫣美美的背影。
随后,就乖乖地走到吧台边吃东西去了。
她今天又跟踪商奈一天,确定商奈每分钟都在忙于工作后,才急匆匆地赶过来。
她一边吃东西,一边躲着这些玩疯了的妖精们。
吃饱喝足,才能有力气继续干活,她把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
给魏涵嫣拍完照片,还要回去继续盯梢。
于是喻晓嘴巴里嚼着东西,再次举起相机调好焦距时,就看见镜头里的魏涵嫣拍了人一巴掌。
那人身量颀长,骨架漂亮,白衬衫穿的利落,耳鼓钉的颜色低调不张扬,冷白色的皮肤,一眼就能看出是个骨子里都带着点痞的少年。
他懒懒地躺在皮质沙发上,一条腿屈起,一条腿随意的放着,手臂遮住眉眼,只漏出点精致的下巴。
给人的唯一感觉就是,这个人从头发丝矜贵到脚趾头,全身上下看起来都贵不可言。
她卡顿一秒,移开镜头,转过身,继续吃东西。
不为别的,只是不合适的画面不要拍。
她也有那么一瞬间想到,上个给她这种感觉的人是狐狸精的亲戚柳树精。
可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她立刻又否决掉。
不,是楚楚可怜。
可楚楚可怜这几个字刚一出现,她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那人叫什么。
就连那个又惊又爆的热搜上,都只称呼他为宴氏太子爷或者宴少,也没提及到他的名字。
明天总不能一打招呼就嗨你好,柳树精。
喻晓想到这儿:“……”
她又想:嗨你好,楚楚可怜。
想到这儿,她又很快地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挥出去,还是安静地吃东西吧。
喻晓身后——
少年漫不经心地睁开眼,又百无聊赖地闭上,语气慵懒刻薄。
“你的客人。”
“凭什么我照看?”
“她三岁吗?”
“可是三岁也会自己玩了,让她自己玩去,别来烦我。”
魏涵嫣是被气笑的,换了话题,“这一个月来,你没少抹黑自己的名声吧,但是抹黑你的可以,伤到我姐的名声就不行。”
魏涵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闻言,宴楚的脸色也变了变,犀利抬眸。
魏涵嫣不理会他愿不愿意听,而是瞪了他一眼,继续道:“我不想在你身上再听见那种有娘生没娘养的话。想烂,烂你自己,不要连累别人。”
宴楚终于从沙发上坐起来,冷眼与她对视,“我连累谁了?”
魏涵嫣轻嗤,双腿叠摞着坐在他旁边。
“至少,和你一起上热搜的那个女孩子就很无辜。”
“评论都说成什么样了,你不知道?”
“不想联姻,不想订婚,可以跟我说,但是胡来就不行。”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把自己从一个性冷淡,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就混成了人尽可诛的渣男,但是我告诉你,怎么混成那样的,你就怎么给我混回来,不服,咱俩就硬碰硬地试试。”
“而且,性冷淡也不行。”
“我姐临终遗愿,就是希望你无灾无难,还要万子千孙,所以不管你有什么破毛病,都得给我治。”
宴楚不耐烦地看她,“魏涵嫣,你也才比我大五岁,总跟我说这种事,你自己不害臊吗?”
“这就用不着你操心了。”魏涵嫣抿了口红酒,半点眼神都不愿分给他,“但凡你能多为我考虑一点儿,我的脸皮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么厚。”
宴楚:“……”气到无语,视线一抬,就蓦地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