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卿已经好多年没见过张俊了。
印象里,张俊就是个家里有钱的小混混,没有什么魄力,更没有什么男子气概,无论婚姻还是事业,他都全盘听从父亲的安排。
想到这儿,陈望卿扯了扯嘴角。
差点将她送到自己父亲的床上,张俊真是有够贱的,如果不是他失手杀了自己的父亲,陈望卿觉得,她肯定没有机会跟李瑞结婚了。
她会在遇到李瑞之前,毫不犹豫地拿起厨房的刀,送张俊父子俩上路。
然后进监狱死掉。
如果不是张俊,自己根本就不会遇到他父亲,这对父子都恶心至极。
且张俊杀死父亲,也是失手,并非是真的为了她。
陈望卿侧头看向恶鬼,只觉得原先面目可憎的恶鬼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不讨厌这恶鬼了。
“卿卿!”张俊见到陈望卿,眼前一亮,“没料到居然能在这里遇见你!”
没料到?
陈望卿乜了张俊一眼,这片商业区离张俊的家极远,且人流量密集,也不知道是有多巧,才能迎面与这家伙碰见。
不过,她确实有些无聊了。
虽然看到张俊很糟心,但总归是给她无聊的生活带来些变化。
眼底流露出兴味,陈望卿伸手挽住买东西上头的伍佑:“是,没料到,居然能在这儿看见你,怎么?现在还有钱到这里消费吗?还有,别叫我卿卿,咱俩分手好几年了吧?”
也不知道怎么有脸叫出口的。
张俊的笑容僵了僵。
“前男友?”陈望卿的主动贴近让伍佑很是受用,他微眯起眼,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张俊,半晌,伸手道:“我是望卿的未婚夫,真是麻烦你以往的照顾了。”
一个衣着简朴,一个衣冠楚楚。
两人之间的差距简直一目了然。
正在推销的柜姐见状,很有职业素养地退到一旁,但耳朵却支起来,开始听八卦。
张俊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情,他没有握手,而是转向陈望卿:“卿卿?咱俩什么时候分手了?”
他说着说着,扭头望向气宇轩昂的伍佑,像是反应过来似的,故作惊讶道:“就因为你钓到了比我有钱的凯子?”
旁边的柜姐发出短促压抑的惊呼,随后躲到一旁,切切查查地跟同事讨论。
“女友和前男友藕断丝连,这不就是绿帽子?”
“不过这女的也贱,爱钱如命。”
“谁不爱钱啊?”
陈望卿听着耳边的切切查查,愣住了,过了半晌,疑惑道:“你哪来的脸,觉得我会在你差点把我送到老头子床上之后,还会去监狱探望你?而且,你不会以为把我送到你爸那儿之后,咱俩还会有继续的可能吧?”
正在骂陈望卿拜金过头的柜姐不吭声了。
原本有些闹的奢侈品店,骤然冷了下来。
张俊仿佛像是被扯下了最后一层人皮,他的脸扭曲了一瞬,原本还算俊朗的脸,顷刻间变得可憎起来,他阴鸷地盯着陈望卿,骂道:“三心二意的婊子!结束恋爱关系可以啊!你嫁给有钱人,还得感激老子没上过你吧?既然这样,给个百八十万呗!”
他伸出手,拽住陈望卿的手腕。
啪——
骨节分明的大手牢牢地钳制住了张俊,张俊吃痛,松开陈望卿的手腕。
他在监狱里劳改,早就不是公子哥,手上劲儿不小,可现在居然连动都无法在这男的手里动一下,简直是丢尽了脸。
“我草泥马!”张俊铁青着脸,唾沫星子横飞,他的眼珠乱动,最后像是找到了破绽,飞起一脚朝伍佑的下方踢去。
同是男人,这一招不仅阴损,且十分不要脸。
但伍佑却岿然不动。
他眯了眯眼,身边若有若无的黑气开始调皮地跃动。
紧接着,张俊踢出的脚像是被无形的手抓住了。
那手往上一抬。
刺啦一声,是布料撕裂的声音。
张俊裤子的裆部完全被撕裂了,露出了里面红色的裤衩。
陈望卿瞧见这滑稽的一幕,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要知道,张俊最重视面子,这下猝不及防地在公众以及前女友的面前遛鸟,肯定会成为他一生的耻辱。
“我日你——啊!”他嘴里脏话还没说完,伍佑就毫不犹豫地挥手甩了他一巴掌。
陈望卿更乐了。
看见陌生人出糗和看见熟人出糗,完全是两个概念,尤其是这个熟人还是自己厌恶的对象,那快乐简直就是几何倍式的累计。
不过笑着笑着,她就笑不出来了。
她本意是想看张俊和伍佑撕得鱼死网破,但现在的局势,完全没给伍佑造成半分的困扰,且看他积极扇巴掌的模样,就能感觉到,这人完全是乐在其中。
不过,两个讨厌的人里有一个倒霉,也不错。
单方面的殴打吸引了大腹便便的经理,他怒气冲冲:“门店内禁止打闹,有人闹事,你们怎么不叫保安?”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站在闹事人边上的女人。
女人衣着精致,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此时懒懒地看着这场闹剧,像是在看茶余饭后的娱乐节目。
经理面色陡然一变,他急匆匆地走过去,谄媚道:“这不是陈太吗?您已经很久没到咱们门店逛过了,咱们最近出了不少包,都给您留着呢,一会儿要不要看看?”
一旁的柜姐变了脸色。
莫非......这女的不是花她未婚夫的钱?
经理向来精明势力,他认识这女人,还这么伏低做小,肯定是因为这女的身份不低。
她才调到这个门店,不熟悉这个片区的vip客人,该不会这一下子,就得罪了贵客吧?
陈望卿瞥了眼经理,淡淡道:“暂时不了。”
这个奢侈品品牌的价值一般,升值空间有限,她有这功夫,不如再屯两只爱马仕。
经理听到了也面不改色,只是做为难状:“好,陈小姐,能不能劝劝你的朋友别打了......这,多影响咱们做生意啊。”
他话说得委婉,陈望卿也觉得看腻了单方面殴打,于是开口冲伍佑说:“伍佑,我累了,你再打,我可就不奉陪了。”
砰——
话音刚落,伍佑就挥拳将张俊掼在了墙上。
“这里的损耗,记在账上。”对经理说完后,伍佑理了理有点乱的西装,笑意盈盈地执起陈望卿的手,“今天可还没有结束,不能因为莫名其妙的臭虫,扫了望卿的兴啊。”
陈望卿看了眼形状惨淡的张俊,心道,看你玩儿的挺开心的,她有没有扫兴暂且不论,伍佑倒是尽兴了。
张俊被打得鼻青脸肿。
他的牙齿缝隙里全是牙龈渗出的血。
此刻他形容狼狈,被人撂在角落里,可谓颜面尽失。
柜姐遥遥看了一眼,正想收回视线,乍然看到那倒在地上的男人嘴角露出了笑,那笑容真心诚意,弧度极大,仿佛中了百万彩票。
这男的是受虐狂?
都被打成这样了还能笑得出来?
张俊当然不是受虐狂,实际上,他现在确实是觉得自己暴富了。
他松开攥紧的手,只有他能感觉到,有一道看不见的符箓正缓缓地灼烧着他的皮肤。
发财了发财了!
艹他妈的!
张俊一直都知道母亲李芳芳的本事。
他们家有个阁楼,只有母亲能够进去,她每月十五号进去一次,等她出来后,家里就会交好运。
在发现这件事之前,张俊还以为运气好是自己的天赋。
作弊,他永远不会被发现;打人,他永远不会被惩罚。
张俊一直觉得靠运气,就能在道上混的很好。
当然,他后来确实混得不错,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母亲开始一月进两次、甚至三次阁楼。
之后,家里的好运也开始消失了。
张俊去问李芳芳怎么回事,可她却死活不开口,他没办法,只能凑合着过,后来入狱想求他妈,他妈也只哭着说没办法。
可这次出狱,李芳芳却突然跟他说。
“儿啊——不是我不想救你,实在是没办法,你也知道的,妈妈懂玄学,只是咱们家房子卖了,我施展本事得买新房子......而且转运需要拥有泼天好运的人,不然解不了你牢狱之灾。”
“我现在没剩多少钱了,不够买房。”张俊刚从监狱里出来,看到他妈泪眼婆娑的,心里也难受,但他知道李芳芳喜好奢侈的脾性,不愿意暴露自己设法存的几十万,“况且,我都出狱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这不是碰到个极度好运的吗?就是那个陈望卿!”李芳芳说,“她现在嫁给有钱人了!开的车老贵了!你当初为了她坐牢,她转头就嫁了人......辜负了你,咱们可以借她的运,让她倒霉,然后咱们家还能重新富起来,一举两得!”
张俊想了想,眼珠子转了转,几十万也没多少,不如买个老破小,到时候写的也是自个儿的名,转了运以后,发达了,几十万还算什么?
况且,不救了陈望卿的命,对方却背叛他……简直就是个婊子!
这几天,妈天天给他画符,但陈望卿却像是人间蒸发一样,完全见不到人。
他都要怀疑李芳芳算的位置不对了。
结果今天终于碰见了!
一时间,被殴打的羞恼全都溃散了,转变成了狂喜,他扶着墙站起来,怨毒地瞧了伍佑一眼,等他发达了,就找人折了这脏男人的手。
冷笑一声,张俊哆嗦着腿走出奢侈品店。
跌跌撞撞地买了条新裤子后,他坐了公交,抵达了站点。
他现在买的房子,位置偏僻,人也少。
张俊走着走着,突然看到地上有张红色的钞票。
他心头一喜。
见四周没人,捡了起来。
果然是好运来了!
这钱撒了一路,张俊嘴都咧开了,只觉得好运来,可不知为何,那钱指向的路却变了,并非家的方向。
张俊没有迟疑,立马转弯去捡钱。
他捡啊捡的,没注意到周边环境的变化。
等他终于用钱塞满了包,抬头发现天已经黑了。
耳边似乎有笑声。
张俊抬头看向笑声的来源,漆黑的天色下,阒寂无人的偏僻角落里,有一家火锅店伫立在那里。
“——忘川?”
张俊看向黑底红字的招牌,念着店名,肚子突然爆发出惊天的叫声,他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裤兜,心想,这不得大吃一顿?
就在他走进去的后一秒,一个保洁阿姨拖着血淋淋的塑料袋从店里走了出来。
她耷拉着眼,嘿嘿笑了声:“终于有新鲜的肥牛了。”
正说着,塑料袋里落出一颗眼珠。
眼珠转了转。
恰好对上保洁员塑料袋中的肥牛。
愚蠢的,贪婪的肥牛,是忘川最喜欢的。
最喜欢的……
食材。
因为留言,我明天也努力更新,谢谢宝子们!(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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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所谓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