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楼星眠靠坐在带有软垫的床头,接过切好的花牛苹果,细细咀嚼着。
楼平之眉头几乎拧成了一团,面容冷峻到没有分毫表情,“哎,当年的护士长怎么能粗心到这种地步,害得你与陆柔被生生耽搁了二十年。”
“爸爸严重了,楼氏与圣源同为上京三大集团其二,能耽搁什么,反倒是这样,能让两家以后的关系更为密切。”
言毕,楼星眠侧头耐人寻味地直视着他,“我也不必与落哥联姻了。”
“萧落他是真的喜欢你,从小到大就围着你转……”
“打住,爸爸!”楼星眠抬起缠着绷带的右手,如水般清澈的眼眸中布满了痛苦,“我和落哥相差五岁,可以说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都这样了你还想让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哎,你是没看见到萧落知道真相后的表情,看得出来他是真喜欢你。若是你能嫁给他,我也算彻底放心了。”
“爸爸,这样好的女婿不该留给你那乖乖亲生女儿吗?怎么总想着我,好偏心啊……”楼星眠的尾音极长,桃花眼一挑一挑的。
谈到这个,楼平之又沉默了。
这个事情从凌晨到现在还不足十二个小时,江家人已经去处理后续追责与其他事宜,姓楚的也已经回到自己公司。
无论是圣源还是楼氏,谁都没想隐瞒,在信息发达如此迅速的今日,估计现在的商业圈已经炸开锅了。
幸运的是,楼江两家虽然时时争夺资源或下绊子,但都是正常手段,阴狠的谁也看不上,所以私下关系还算可以,逢年过节经常拜访。
尤其是在江萧落吐露心声后,两家都已默认对方是自己的女婿和儿媳,合作也越来越多,目前的形式隐隐压楚家一头。
可……
楼平之想到江萧落初听此消息的错愕与痛苦,脑袋愈发沉重。
这个女婿他可太满意了,但她们怎么能是亲兄妹呢!
更可气的是,江陆柔那个混世魔头居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就那花花公子的浪荡行径,稍微回忆一下他便难受不已。
楼平之抬眸望向眼前的明艳女孩儿,虽然经历了这场大劫,但仍旧不改往昔的娇媚且自信。
居然不是自己亲生的!
楼平之此刻充满了嫉妒与不甘,他暗戳戳地挑拨离间,“星眠,江家那两口子现在去办事了,这才将你交托于我。放心,爸爸定会照顾好你,你妈妈正在回国的私人机上,你别怕,马上就到。”
“妈妈不是在考察和谈判吗?这才不到半月就做完了?”楼星眠恍然大悟,咀嚼着水果含糊道:“不用这么急,我安全带系得好好的,只是轻微的擦伤与脑震荡,别让她回来了,耽误公司在海外壮大发展。这样我的零花钱岂不要减少了……”
“……”
楼平之笑呵呵地刚要开口,谁知却在这时,病房门“哐当”一声被急急踹开,紧接着一道纯白的身影,大步流星地来到病床前,轻柔的女声随即响起。
“没事吧,妹妹,我刚听到这个消息就从我那宝贝家中立即穿衣出门,可到底隔了一条海岸线,我花大价钱包了私人飞机才勉强赶到,妹妹这是伤到了哪里,怎么这般不小心呢?”
眼前的女人长发飘飘,娇小玲珑,样貌清纯,语气温和舒适,如果不了解她的真实秉性,恐怕任谁都会被这幅模样给骗了。
听到她喊妹妹,楼星眠顿时危险地眯起桃花眼,毫不客气地给予她脑门轻轻一击,不疼但挺脆。
“叫谁妹妹呢?不知道我比你早出生……”她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忽然顿住了。
“嘿嘿……”江陆柔揉着脑门起身,不怀好意地笑着,却由于她过度纯洁的长相,此刻倒也显得颇为和谐。
“你拿姐姐的身份压了我整整二十年!鞍前马后、跑腿买饭,如今终于是我报复回来的时候了。”江陆柔抱臂而立,目光扫过她受伤的部位,“你等着……等你好了!”
“哼!”被二人忽视的楼平之突然出声,“作风风流,语气轻佻,像什么样子。我看你还是早早安定下来,找个人嫁了得了。”
他看不起江陆柔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从知晓她高中时便与多个男人暧昧不清,更是时不时地提点江家夫妇两句。
可到底并非自己孩子,说多错多,直到现在见她仍不知悔改后,这才揭过这事。
阴差阳错,如此游戏人间的浪子,居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那可真是哪哪都不顺眼,尤其与乖巧无比的星眠相比。
听到他这番话,江陆柔放下手中六位数的包包,极其淑女地别至耳后一缕碎发,缓缓转身。
“楼叔叔,啊,不对,应该是……爸爸。”
“……嗯。”楼平之负手背过身去,仔细观察,耳尖竟泛起了红晕。
其余二人忍着笑,江陆柔却没不放过他,直接了当道:“星眠是个好说话的人,我可不是。联姻一事我不做,结婚这破事你别想,否则将会拉黑删除。爸爸看着我长大的,应该了解我的本性,我说到做到。”
话毕,她强硬地将楼平之推出屋内,不理会他那封建的一堆话语,“咔嚓”一声锁好了房门。
拍了拍手,这才走到病床边缘,在原先的皮椅不客气地坐下,并将果盘放到自己膝盖上,捞起一块尝了尝。
“没滋拉味的,这你也吃得下?”
“爸爸亲自挑选的,我不好反驳。”楼星眠靠在床头,眉目弯弯地看向她。
“你从来都这样,楼叔叔那里都好,就是思想古板,老觉得女孩子就该找了男人嫁了。可他也不想想,我们这种家庭的,谁知是嫁个累赘还是间谍,别还没合作,上京的三大集团就没了楼氏的份儿了。”
“哪有你这么咒自家的。话说回来,好男人这不就有一个嘛,你那青梅竹马的哥哥,江萧落。”
“可别。”江陆柔咽下口中的果肉,从小包中取出一杯奶茶,啜饮着,“他以前是我亲哥,如今也是我亲哥,天下干净的男人多得是,这个我可下不了手。”
听到这话,楼星眠嘴角不可避免地抽搐片刻,随即迅速调整好心态,“你说你自从高中毕业到现在换了多少床伴,该收敛了。”
“人不任性枉少年。”江陆柔潇洒地翘起二郎腿,“更何况我有颜有钱,现在不疯何时疯。等再过两年,我就该学着管理公司业务了,那还能这般自由。”
“嗯,有理。”楼星眠抚摸着朱红的美甲,“是该疯。”
“你想干什么?”江陆柔听闻这话瞬间警惕,“别学我啊告诉你,你都不知道每次分手有多麻烦。尤其是最近这个。又想要我钱,又想要我爱。我跟他说只要你入赘、孩子跟我姓,我就会考虑一下。哼……”
“结果呢?”楼星眠桃花眼眨巴眨巴,虚心请教。
“结果!”江陆柔露出一个讥讽的表情,“他马上给我讲什么大道理,说他们家三代单传,不能接受,入赘丢面子什么的。我当时本来就着急离开来看你,一气之下就提了分手。他居然还恬不知耻地跟我算花费的账单,还要分手费。也不想想这些都是谁给他的。”
“再然后呢?”
江陆柔咽下温热的奶茶,舒服地喟叹,“撵出去了。房子是我的,给我买礼物的钱也是我的,想要空手套白狼,也不看看他那空空的脑袋和脸配不配。我真是瞎了眼,竟然在他身上浪费了足足半个月!半个月啊!都够我谈成好几笔生意了……”
她在那喋喋不休地抱怨,楼星眠却将这话听到了心里。
论感情丰富程度,上京的富贵圈内没一个比得过江陆柔,她说的不无道理。
脑子空荡,三代单传,贪婪无度。
这些楚裴砚和江萧落都不具备,由于血缘关系,落哥可以排除,如今就只剩恒天集团的楚裴砚了。
出院之后,她必须尽快行动,期间还要联系国外的学校,怀孕生子加保养至少三年,够了。
楼星眠时不时点头附和,神思却飘到了别处。
成事后,如果未发现,自己可终身不必联姻、不必洗手作羹汤,一心搞事业。
如果发现了,自己可以签协议,保证对此事缄默不言,同样不必洗手作羹汤,一心搞事业。
简直一本万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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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最大的酒店外,江萧落刚关好车门,便遇到不请自来的楚裴砚。
他眸光顿时变得冷冽深沉,抚了抚西装外套,上前来到旁侧,客气道:“能在这儿遇到楚总真是有缘,听说恒天最近的事业不错,先恭喜了。”
楚裴砚嘴角上扬,眼睛微弯,笑意却不达眼底,“江总亦然,这次的项目江总可是头功,伯父知道了,想必很是欣慰。”
“我对我的团队足够了解,这些成就与价值我早有预料,如今只是开始,以后定会有与楚总合作的机会,可要多多关照。”
“江总哪里话,我对星眠情深不寿,待两家结亲,我还要尊称江总为内兄,合作定是有的。”
提及他始终不愿面对的事,江萧落神情自若,眼底却泛上森寒,“楚总多虑了,星眠年纪尚小,且我父母对其多有亏欠,不会将她当作工具送出去的。”
“这话讲的,楼叔叔可从未亏待过星眠,虽然楚家回国发展迟了些,但还是听说过一些传言。今日楼江两家相聚,恕我提醒一下,这话可千万不要当众提及。”
“多谢提醒,这种简单的道理我自小便懂,只是我比较低调得体。”江萧落双手插兜,冲他微微颔首,“长辈们还在等着,下次再与楚总详谈。”
“好,待会见。”
“……待会?”方才转身的江萧落陡然顿住脚步,正欲开口,却突然被阵巨大的关门声拉回了思绪。
几分钟前,一辆大红色跑车稳稳停在车位上。
楼星眠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轻点脸颊,漫不经心地对身后人说道:“他们会动手吗?”
江陆柔打着游戏,头也不抬道:“不会,两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里是公共场所,他们不会丢这颜面。”
“哦……”楼星眠故作失望,“我还以为我魅力四射,看来稀松平常啊!”
“那得看什么人,要是上京其他的纨绔子弟,说不定会蠢到动手,故作姿态。”
“啧,你说……楚裴砚这人的种子怎么样。”
“很好,但你别动情,他或许有点动心,更多的只是看重你那背景。想清楚自己想要,和能够承担的责任后果,玩弄他不在话下。男人嘛,无非就是喜欢金钱美貌,这些咱都有。”
“好,有你做底气我更安心了。”
说罢,她打开车门并重重关上,吸引了二人的视线,江陆柔收起手机,不疾不徐跟随。
“这是在干嘛呢?二位哥哥?”
红裙张扬肆意,白裙内敛文静,霎时吸引了酒店外所有路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