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痕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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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的事吓得许望舒每天查寝的时候必须见着人，迟野跟着他受了不少罪，本来十点半能下班硬是拖到十一点半。

帮许望舒代课十天，都没有和许望舒共事三天这么累。

迟野打着哈欠上班打卡，一看时间今天周五，以为自己能好好休息两天，终于不用见许望舒了，他和他们班同学一样，开始害怕这位表面温文儒雅的魔鬼老师。

但是他忘了，高三学生没有双休。

郁净又背了两叠又厚又沉的资料递给他，让他周六好好让两个班背下来，迟野深吸一口气，坐下来慢慢整理，看到旁边许望舒心虚地往他这边瞅了眼，转瞬即逝，如果不是正眼瞧到，他还以为是看错的程度。

许望舒这几天老是这样，做贼心虚，欲言又止，迟野上次好心问了嘴，结果换来他支支吾吾要他去代课的差事，后来这几次他干脆不过问，直接溜走回班。

迟野拎着两堆破纸进来学生们就懂了，在那哀声载道叫苦不迭，迟野叹了口气，想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高三都是这么过来的，更何况你们艺考生，总得付出努力多一些……”

“老师，不是说艺考是捷径吗，我怎么越走越远。”

“学好了才是捷径，大家今明两天把这张纸上的内容全背下来，周日晚自习检查。待会下课我再发，今早还是继续背该背的内容。”

几个学生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人手拿着本书过来瞅了一眼，看着卷子上密密麻麻的字，又是一阵哀怨：“怎么这么多啊……”

“要不今天别默写了老师……”

“对啊对啊，又要默写又要写影评还有几篇故事没写完，忙不过来了……”

“有和我讲条件的时间，你们已经背完一个知识点了。”迟野把那几个人招呼下去，撑着那堆卷子上，“还有半个小时，没默出来的名单我统一交给许老师。”

讲台下面的两个女生窃窃私语：“哇塞迟老师真的学聪明了。”

“就是就是，还会狐假虎威了······”

“诶诶诶，”迟野不满地看她俩一眼“什么叫狐假虎威，我对你们好你们不知足啊。”

“老师，你不知道，”李述坐在后排，伸着脖子说道“许老师太凶了，我们都怕他，还好你来了，我们过了几天好日子，还以为你来做全职了我们可以找你求点安慰，没想到才入职多久，你就立马和许老师统一战线了！”

“就是！没意思！”

迟野看着这群古灵精怪的小孩，没忍住笑了笑：“那你们可得失望了，我可是导演专业毕业的，做导演的脾气都不怎么好。”

“导演专业？老师你是电影学院毕业的吗？”讲台前的女生又问道。

“对啊，我在那读的研究生。”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可是我的梦中情校！”几个女生又开始兴奋，抓着他问东问西。

“老师，大院氛围怎么样，能不能每天看到明星呀？”

“老师老师，你身边的同学帅不帅？”

“老师，你是不是拍过很多电影，能不能展示一部给我们看看？”

“我也想看！”“我也要看！”

“诶诶诶等一下！”迟野紧急打断，“你们赶紧背书行不行？要是待会测验成绩好，晚自习上课前几分钟我就播我之前导的片子。到时候感兴趣的同学可以写篇影评和我交流哈。”

“哎呀，突然不是很想看了。”

“不看是你们的损失，”迟野第一次在小屁孩面前吃瘪，“这之前拿过好几个奖的······”

“真的假的？又装逼。”

“骗你们我辞职。”迟野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和他们较真，他拍拍胸脯保证，“我从来都不骗人。”

没想到测验效果出奇的好，果然这群小孩不激一下不行。迟野拿着那堆卷子乐呵呵走进办公室，推开门看到许望舒在吃早饭，米粉重辣，整个碗都冒着红色。

“许老师，”迟野把那叠卷子递给他，“几乎全员对。”

许望舒停下手中的事，拿起那堆卷子一张张看，难以置信地问：“你测验的时候没没收他们的文常书吗？”

“当然没收了！”

“怎么回事······”许望舒狐疑地看他一眼，“你干什么了。”

迟野倒了杯热水，边吹凉边说：“我说要是考得好晚上晚自习前放一下我之前导的片子。”

“不行！”

“为什么？”

“就是不行！”许望舒态度很强硬，瞪着眼睛看他，“浪费时间。”

“那多不好，我话都放出去了，再说了，晚自习之前怎么浪费时间了······”

“不行就是不行。”许望舒恼了，米粉都不想吃了，搁在一边找卷子，“我得找张卷子给他们做……”

“不带你这么玩的月亮老师，”郁净在那边阴阳怪气地补刀“我们迟老师算是我们办公室履历最丰富的吧？怎么就不能让学生学习学习呢，哎哟喂要是陈傅把迟老师放我们班里多好，许望舒啊，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许望舒剜了她一眼，继续找卷子。

迟野接不上话，尴尬处在原地，他拍的片子有这么差吗，让许望舒这么强烈反对。郁净和他对视一眼，指指许望舒，又指指自己的脑子，说许望舒老古板。

老古板两节课下来全身而退，回来时哼着小曲儿，领着李述和班里另外一个女生汤辞进了办公室。

迟野和李述交换眼神，李述目光躲躲闪闪，他没读出什么信息。

许望舒喝了口水清嗓：“你俩算是我们班故事写得最好的两位，”许望舒盯着两人故事作业本，“我这里有一道校考故事题，你们俩可以尝试写一写，如果效果不错的话，可以考虑走校考试试。”

“老师······”汤辞声音很小，低着头不敢直视许望舒，“我很想校考，但是我的爸爸妈妈可能不同意，下个星期的家长会，可不可以您跟我爸爸做做思想工作······”

“这个······”许望舒有些犹豫，“老师尽量帮你，校考时间还早，你先把统考考好再说。”

“好。”

“没事就可以回去了，李述你留下。”许望舒目送汤辞离开，迟野不经意看了眼小姑娘的背影，瘦得只剩骨头，帆布鞋也被磨破了。

“舅舅，什么事？”

“你还知道我是你舅舅啊，”许望舒一脚踹过去，“文常考试一塌糊涂，就故事写得还不错，平时不背书，大半夜鬼混，我怎么和你妈交代？”

李述吊儿郎当的，全身上下全是潮牌，迟野之前代课期间就发现他和全班同学都处得不错，性格大大咧咧，写得故事却和他本人大相径庭。

“这故事写得好不是因为舅舅在我小时候在我耳边耳濡目染嘛······”文常我是真懒得背，背个大概就行了，反正统考我就求个及格线，我想校考呢。”

校考······以李述水平，应该也差不多。迟野打量着李述，越发感觉熟悉。

“校考多难你知道吗？别看我们机构升学率不错，但是最后功亏一篑的也有不少，你再这样下去，我就通知你妈把你接回去。”

“舅舅你之前不也校考了嘛······”

“所以你看我最后过了吗？还好我统考成绩不错，不然就真没书读了！”许望舒又急又气，指着李述欲说还休，愤愤垂下手，喝了口水。

迟野以为休战，刚想把李述喊过去帮忙收作业，结果许望舒小嘴一张，又开始新一轮骂战。

迟野自知帮不上忙，看着李述炽热的目光走出办公室。刚进教室，又看到同学们用同样炙热的眼神盯着他，但都畏畏缩缩，谁都不敢开口。

不得不说，许望舒确实把这群孩子治得服服帖帖，迟野呆在教室这么久，没有一个人提今早的事，迟野有些不忍，他看了眼低落的人群，轻轻开口：“那个，我们提早一点，六点半，大家来3教室，懂得都懂，不想来也不强求。”

人群开始发出一些雀跃的声音，迟野收起作业回办公室，看到李述垂头丧气回来，问了问今天课上的情况，是不是许望舒在课上发飙了。

“没有发飙，他告诉我们晚自习前十分钟要测验，然后过几天模拟考试，下个星期家长会，下个月统考。就说了这些。”

“听他吓唬你们，”迟野拍了拍李述的肩，“你们班已经是重点班了，统考目标不是过及格线，争的是省内前五十知道吗？现在许老师把题目越出越难，其实高于统考难度很多了，不要有太大压力，你故事写得很好，真的，我还记得你写戒指吉他矿泉水那篇，那个背着吉他包装逼的人，写得太——”迟野一时之间想不出词，话停在嘴边。

“其实那就是我舅。”李述接下去，推开教室门，“想不到吧，许老师也有这么放荡不羁的时候。”

眼熟了。迟野想起什么，脚步停在门口，拎着李述往另一边走。

迟野一边摸着李述的头，一边笑着和他套近乎“他怎么和你说的？”

李述说这个就来劲，眼睛一下子发光“我翻到他照片了，说实话我一开始没认出来，那张照片我舅背着吉他包手插兜，对着镜头没有笑，就板着脸。太帅了简直！我求我舅让他给我讲他死活不说，后来，后来……”

迟野听着也激动：“后来怎么了？”

“后来我学他这样，被臭骂一顿，再也不敢了。”李述叹了口气，心里暗暗发誓“我上大学也要这样。”

“你？”迟野嗤笑一声，“还是算了吧。”

李述气得拔腿就走，迟野眨眨眼，看着李述走远，摸了把棉服里的烟盒，打算去楼梯间抽根烟。

门被推开时发出尖锐的摩擦声，窗户前的两位闻声回头，许望舒叼着烟脸侧了侧，另外一旁拿着火机拢着手给他点火的男人也跟着瞟了一眼。

“哎哟，迟老师你也来了。”这个男人给许望舒点完火，笑着看他，“你也来根？”

迟野知道他，隔壁办公室表演系的老师，崔牧。两人关系谈不上融洽，只是一起查寝聊天的关系。

“我自己带了。没事。”迟野抽出一根烟，点火。白色的烟雾转瞬即逝，尼古丁的味道在楼道里弥漫。

许望舒推开窗户，长吐一口气，烟雾染进天空之中，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遮住眼睛，他用小拇指往上撩了撩，燃尽的烟灰不慎随撩发动作掉落在窗台之上。

“嘶——”迟野一不小心被烟灰烫了一下手背，尴尬地看着崔牧，崔牧笑笑，回应道：“没事，我也经常被许老师的颜值看呆。”

“啊？”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开口就是油腻腻的话，迟野吓结巴了“我……我没有……”

崔牧还是一副“我懂你你别矜持了”的表情，看着许望舒像是邀功般：“望舒确实很有人格魅力，身材，颜值，言行举止，都是无人能敌的。”

他今天还是穿的灰色大衣，好像见到他之后，他就一直是大衣搭配水洗牛仔裤，当季二十来岁男生最喜欢的穿搭，放在许望舒三十来岁的人身上好像也不落俗。

“崔老师也太抬举我了。”许望舒烟还没抽完，就拧灭在窗台前，指尖摁得泛白，那只手上的戒痕还未消去。

许望舒开口调就是冷的，清脆的音色像是喝了一大口薄荷水：“前几天刷到你在公社热舞的视频了，相比之下，您比我更有魅力。”

啊？

迟野烟都快拿不稳，看着崔牧脸色，他倒是波澜不惊，依旧保持着谦恭的姿态：“如果能被许老师看到，也是我的荣幸。”

“不是我看到的，香香看到转给我的。”许望舒瞄了一眼迟野，跟新人解释道“郁净知道了就全校都知道了。”

崔牧脸唰得一下白了，许望舒依旧神态自若，边开手机边说：“之前在社交软件上，我被一个人频繁骚扰，发私密照，再发一堆难以言说音频……他一直不露脸，ip也被刻意隐藏过，我想找到他，却徒劳无功。”许望舒笑着拍了拍他的脸，“最近这几天，他突然开始有意无意的露出自己的下巴，嘴唇，你以为，我真不知道吗？”

“我是真的欣赏你，许老师，你给我一个机会，我入职的时候看到你我就——”

许望舒抬手，示意他闭上嘴：“我和陈傅的关系你也知道，开除你我都不用通知他。”许望舒皮笑肉不笑，“但是闹得太难看也不好，你最好自己提离职。”

说罢，许望舒拍拍身上的灰走了，崔牧涨红着脸，也不顾现在处在什么环境，身边还有个迟野这么大高个的吃瓜群众，朝着许望舒就吼：“你不是离婚了吗？！之前你结婚我不敢找你怕毁了你的家庭，只敢匿名给你传递我的心意，现在你离婚了，我合理追求你，这不对吗？”

逆天。迟野嘴巴一张一合脑子里闪过很多词。

“离婚？”许望舒嗤笑，“就你这样，别把我吓成直男了。”

门又发出尖锐的摩擦声，许望舒走了，崔牧捂着脑袋蹲在墙角，迟野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半看热闹半安慰道：“兄弟，想开点，起码人家真被你吓成直男了，以后可能真的会离婚。”

“滚！”

迟野乐呵呵滚了。

hello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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