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痕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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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吐出漫长的尾气，天寒地冻，白雾很快侵入凛冽的空气中。

迟野盯着窗外，抽完最后一根烟，把衣领拉到最高，从楼道下去，破败的楼梯间响出空荡的回音，他又往窗外看了一眼，今年下雪可能会提早一点。

他推开沉重的挡风门，缩了缩脖子，急急忙忙往办公室赶。

“迟老师，你又出去抽烟了？”几个学生怀里揣着文常书，眨巴眼睛看着他。

他尴尬地咳了声，偏了偏脸闻衣领有没有烟味。

几个学生相视一笑，各自击掌：“给钱给钱！我赢了啊。”

“哎哟，”迟野抓起其中一位的文常书，“拿我当赌注是吧，你们几个闲出屁来了？今天的文常背完了？第四代导演有谁？代表作有什么？”

几个同学支支吾吾半天，迟野恨铁不成钢往几个头上一人打了一下：“统考还有几天啊？到现在还记不住？每天干什么去了？你们老师请了几天假，你们就这样是吧？”

“许老师抓得严，等他回来了，我们自然记得住了老师，你代班就好好让我们休息几天嘛···”

“我可听到了啊，你们许老师就这几天回来了，到时候就告诉你们许老师，让我看看有谁啊，李述，还有赵天然···”

“啊啊啊啊香香老师不要啊！”几个学生抱头鼠窜，滚回教室继续背书。

郁净目送那群孩子离开，看着迟野还立在那，笑着招呼他：“天儿这么冷，穿这么少啊迟老师？”

迟野客气笑笑：“办公室空调开太热了，出去抽根烟，没想到这群兔崽子在这等我呢。”

“这儿可不比北方啊，没暖气，开空调又闷得心口慌。”

“嗯。”迟野搓搓冻红的手，把手插兜，两人面面相觑，郁净又客套几声扭头进了教室，

迟野在走廊倒了杯热水暖手，手冻得太僵，杯子都没拿稳，溢出了些将他灰色卫衣染了几处墨色。

“许老师，你回来了！”机构大门的门卫朝许望舒打招呼，先是门卫，然后陆陆续续，路过的老师，出早功的表演生都关照了他几句。

迟野搓了搓手指，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这位同事，自己只是因为许望舒请假临时找来代班的编导兼职老师，要怎么打招呼呢···

“回了趟老家，没什么事·····”

他迟钝地站起来，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许望舒声音冷冽，好像在南方，他也看到了雪。

许望舒穿着灰色大衣，围着格子围巾，一只手里提着个咖啡袋，一只手插在大衣兜里。声音听起来很精神，但脸上明显有些倦态，像是很多天没休息好，他扯着笑继续和同事寒暄，终于抬眼看到远处穿着灰色卫衣的毛头小子。

迟野纸杯里的水又晃出来些，他张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下课铃声盖住。

“月亮老师！！！”

“许老师你回来了！”

“亮哥！！！我想你了！！！”

许望舒迅速被他们班学生们围成一团，他笑着看向那群孩子，细心解答他们的问题，郁净走过去，顺走了他手里咖啡袋里的咖啡，和许望舒告了几句学生的状，有意无意地看了迟野这边一眼，插着吸管溜了。

迟野还愣在原地，许望舒朝这边看了一眼，回了个客气的笑，带着学生们进教室抽背了。

教室门隔音很好，一瞬间走廊万籁俱寂，甚至能听见饮水机工作的声音。

他抓了把头发，气呼呼地走进办公室。郁净喝着咖啡，偷偷看他脸色，默不作声。

编导系早课一贯只有背书，编导老师们都在办公室备课，迟野摸出烟盒，又想出去抽烟，却被郁净喊住。

她笑脸盈盈，红色美甲衬得她的笑更为明媚，因为是北京人，说话带着股京腔：“小迟，待会儿帮我去替节课呗，我有点事儿，和主任说过了。”

他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反正是兼职，他坐下备课，心思却有些游离，看着课题内容发呆。

十分钟课间很快过去，老师们陆陆续续赶过去上课，迟野也拎着电脑，刚开办公室门，就和许望舒打个正着。

许望舒开门的劲很大，撞得迟野肩膀生疼，表面还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刚走出去，就疼得龇牙咧嘴。

办公室的门是透明的，迟野回头看了一眼，还能依稀看到郁净和许望舒打闹的笑颜，能什么有事儿，就是想单独和许望舒聊天呗。

迟野不解气，走出办公室离开她们视野，又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溜进去：“忘记拿鼠标了······”

办公室两人笑声止住，看着迟野猫着腰拎起鼠标又猫着腰离开，郁净问许望舒：“那是你的鼠标吗？”

许望舒摇摇头：“不是。”

“那他拿自己的东西跟偷东西似的干嘛。”郁净喝完咖啡，清了清嗓子，“你不在的时候，迟野就给你代课，不愧是电影学院出的研究生啊，真不错。”

迟野已经离开很久，许望舒依然看着那扇门：“电影学院，研究生。”

“对啊，陈傅校长带他来的时候，特地给我强调啊，”郁净掰着手指，“什么导演系研究生啦，毕业后就直接入职国内那家每年都有爆剧的影视公司啦，什么拍的电影入围了哪里的奖······戎马一生，结果来这当艺考老师。”

许望舒被她逗笑了，吹了吹手里的热拿铁，抿了一小口：“你这话说的，咱俩算啥，还没戎马一生，北漂失败滚回老家当艺考老师。”

“诶可别拿我和你相提并论啊！”郁净甩甩头发，“人家可是为爱才来这儿的。”

“北京人放弃继承家业为了追随爱来到南方，”许望舒鄙夷地看她一眼，“不知道的以为知青下乡。”

郁净拿起空咖啡杯就想砸：“你！许望舒！我看你这几天累着了才没舍得跟你开玩笑啊！你别逼我！”

“哎哟大小姐，对不住对不住，我先去陈傅那说声啊，您吃好喝好。”许望舒开门，一股寒风钻进来冷得他一寒颤，他拢了拢围巾，手重新插进兜里，细细摩挲什么。

他路过教室，看见迟野正在给学生们讲课，ppt上放着同学们的作业，他挨个圈点，一一指出错误。

“故事冲突太弱了，矛盾一点都不强烈。你看这块，留着有什么用呢，对整篇文章有什么实质性作用吗？承上启下？点主题？揭悬念？都没有，堆砌这么多词藻在这，目的就为了装逼是吗？装得又不成功，比我今天早上喝的稀饭还淡。”迟野圈出这处，“重写。”

刚刚看了差不多五篇故事，看得他焦头烂额，去年统考真题写成这样，真让人糟心，他捏了捏鼻梁，把去年统考题写在黑板上。

戒指吉他矿泉水

“多少人写成地下乐队的血腥爱情故事了，站起来。”

全班站起来一半人。

迟野深吸一口气，迫切地想掐人中：“你们可以考虑考完统考准备校考哈。”

“首先！统考故事比较偏向正能量积极向上！而且写爱情你们又没谈过几次恋爱，写点别的不好吗？亲情？友情？”

“老师，可是这个怎么写成亲情友情啊？又是戒指又是吉他，我总不能说我妈爱弹吉他吧？”

“可以啊，为什么不可以？妈妈爱弹吉他但是被婚姻束缚，戒指就像妈妈的紧箍咒，控制她成为一个好妻子好妈妈，最后妈妈摘下戒指，又弹起了吉他，这不就写好了？”

“矿泉水呢老师？”

“三个元素两种元素当主体就行，第三种可以当背景板。”迟野喝了口水，继续讲评，“写成爱情故事的全部重写明天交。”

班内哀嚎声一片，迟野看着这群孩子叹了口气，继续讲评。

“好了安静，让我们看看下一个——李述同学的啊，”全班安静下来，老师学生都看着投影仪上的文稿，迟野看了半天没吭声，手里的水喂在嘴边，半天没下来。

他抬头找李述的坐在哪，视线却和坐在角落的许望舒对上。

什么时候来的。

迟野舔了舔嘴唇，回过神继续找人，窗外坐着的女孩一声惊呼，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看！下雪了！我们这居然这么早就下雪了！”

迟野顺着看过去，小雪粒夹着雨落下，街道湿漉漉一片，根本看不出什么雪，但学生们都看得很开心。

“咦？月亮老师，你怎么来了！”学生们的视线又被角落里的许望舒吸引，他搪塞了几句理由糊弄过去，学生们重心才在他身上移开。

迟野却迟迟没有移走他的视线，直至许望舒抬头和他对视，他才移开目光。

真的下雪了。

hel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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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