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么亲密又有什么用,都只是过去式而已。
此时此刻,她对她而言,该是个陌生人。
盯着她那个方向看了会儿,恍惚过来又强行把自己拉回现实中。
叶榆昔把头扭向舞台看着大屏,像是谁掰过她的脑袋强迫她似的,她双眼直视着前方,可余光却是散的。原本抿成一条线的嘴,被她硬生生扯开一个裂口。
笑。
要笑。
这样的场合,大家都很开心。
她也不想让孟源看出她的异常,担心她。
她掏出手机开始拍照拍视频,该干嘛干嘛。
可是呼吸好像越来越不顺畅了,她仿佛被人掐住了心脏,又连带着来来回回撕扯了几下。
周围很多人,很喧嚣,可她耳边却是万籁俱寂。
五味杂陈过后,是渐渐蔓延至全身的痛苦和落寞。
忽然,她拉着孟源走向别的人群。
她想逃,逃离弥漫着她气息的这块地方,受不了,一刻也受不了。
她开始找各种好看的老师拍照,要抱抱,要亲亲。在她那里得不到的爱,仿佛在别人那里就可以得到,甚至能得到更多。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填补一点,她心上密密麻麻的空虚。
展子场地很大,一下午能跑好几个来回。
叶榆昔每走一个来回,就情不自禁去追寻那个身影。她有时能看到钟忆,有时又不能。不变的是,她一直在和别人合影,工作很忙的样子。
叶榆昔看起来和别人没什么两样,就是一个来漫展玩的开心小姑娘,只是有时眼神会飘忽不定。
两个人逛了很久,孟源玩累了,穿的鞋也不舒服,就坐在一个台阶上等叶榆昔。
叶榆昔又去集了很多邮,她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累,她只有不断地走走停停,让自己看上去也很忙碌,才能掩饰那张笑脸下焦躁不安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叶榆昔带着笑意回到孟源这里,只见她侧头盯着一个方向看着什么。
叶榆昔以为她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好奇地顺着那方向看去。
这一看,心头一震,笑意全无。
是钟忆。
如果刚刚都是有心理准备的远距离窥探,那现在就是毫无防备的近距离冲击。
她真好看。
可是这样好看的一个人,并不属于她。
钟忆可以属于任何人。
她跟别人合影会微微倾下身,眼神温柔,无微不至。
她好像离她很近,近得她伸手就可以抓住她,但事实上远得遥不可及。
叶榆昔红着眼眶眼巴巴地望着她,望出了神,那双蒙着雾的眼睛仿佛立刻能掉出两颗水豆子来。
叶榆昔苦笑道:“她是不是真的很好看……”
孟源一把捏过她的下巴转向自己:“别看。”
孟源知道钟忆,这段时间以来她了解叶榆昔的所有状况,所以此刻,她可能才是最清醒的那个人。
“这里这么多好看的人,还不够你看吗?干嘛非要看她?”孟源是真的想点醒她,不要再想些有的没的了。
叶榆昔低下头,像个认错的孩子,自嘲着:“是啊,那么多好看的人……”
可她心里想的是:那么多好看的人,可她只想要她,再好看的人,好像都比不上她。
谁都懂不该吊死在一棵树上的道理,叶榆昔也懂,可她就爱吊死,并且不要别人管她的死活。
她活该,她自己知道,她也必须接受。
艰难地呼出一口气,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她觉得自己像是呆在一口装满气的试验管里,气压一直向上顶,就快要冲破盖子飞出去。
“我们走吧。”叶榆昔拎起她的小袋子。
其实她今天也很漂亮,穿着漂亮的小裙子,打扮得像个小公主,被很多人夸赞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打扮不再是为了取悦自己。后来她每次端详着镜中的自己,已经分不清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到底是想让自己出去玩得开心,还是为了能在她面前多晃两眼,引起她的注意。
她曾经对于“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很不屑。
她看到了又能怎样呢?
会觉得她漂亮吗?
会后悔拒绝她的表白吗?
不会。
这个圈子里大美女多的是,钟忆什么美女没见过,更何况她自己就很好看。
而且,仅仅靠外表得来的喜欢,也不会维持很久。
她自己小毛病那么多,并没有多招人喜欢的,没有人会受得了她。
最后一次见到钟忆时,她终于清闲下来了。
快散场了,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孟源去了别处。
叶榆昔站在大厅中央,她缓缓停下脚步,痴痴地望着什么。灯光很耀眼,打在她身上,也打在她身上,仿佛照亮了全世界。而叶榆昔的世界里,只能看见那一个人。
钟忆背对着她,似乎在跟朋友说笑。她面对朋友时,是轻松的,活泼的。
叶榆昔很羡慕她的朋友,又隐隐夹杂着一点嫉妒。
她多希望站在她身边跟她谈笑风生的那个人,是自己。
“如果真遇到了,就大大方方打个招呼呗。”孟源的建议回荡在耳边。
打招呼……她不敢。
她的勇气早都用完了,她也不是个大方的人。
而且钟忆也会觉得她很奇怪吧。
会觉得这是一种打扰,甚至是骚扰吧。
她害怕……她讨厌自己。
就在她快要望眼欲穿时,钟忆似乎就要转过身来。
走。
快走。
她像个心虚的小偷,怕被人捉住,只能狼狈地落荒而逃。她咬着牙极力忍耐,逼迫着自己往钟忆的反方向走。
可是,明明不是很想见她的吗?
很想很想。
又一次,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天。
今天费尽心思打扮成这样,为的是什么?
她是胆小鬼。
她感到这副躯体好像不是自己的,是散架之后重组的。
其实也不用逃的,她根本就不记得她吧,连她长什么样估计都忘了。
那是她见钟忆的最后一面,她是这么以为的。
没人知道,她今天准备的很多份小礼物里,有一份是给钟忆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准备,只是想这么做了。
她还做了标记单独放在一角,以便区别于其它礼物。
那个静静躺在角落里的小粉袋子,始终没有送出去。
最终不知,让她随意赠予了哪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