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答 第9章 难题

熟悉的语调一出，立马让众多学生意识到老师来了。

好奇的目光骤然消退，人群纷纷让开了一条小道，随即而来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傅西延走到刘朝杰面前。

老师眉眼间的冷淡胜过上次找自己谈话的模样，刘朝杰心下一紧。他知道因为自己一而再再而三触犯了傅西延的逆鳞，才让老师对自己不耐烦到了极点。

傅西延语气冷如高山之雪：“道歉。”

压迫感十足。

四周之人纷纷投来目光。

刘朝杰知道，自己真要是道歉，就真的坐实自己编排同学，诬蔑云星瑶的事实了。

他不能承认，也不敢承认。

于是刘朝杰开口。

“老师，我没有做的事情，为什么要道歉。”

屡次犯错不改，不听劝，还顶嘴，外加诬蔑旁人的学生总是惹人生恨。

傅西延乌眸中聚拢着怒火，他正要开口。

云星瑶却又出了声：“你真是死鸭子嘴硬，厚脸皮到了极致。本来呢，我想着同班同学，我们之间没必要闹得太僵。但既然你连自己说过什么都不敢承认的话，我也不介意让大家看看你的真面目。”

“你说你没有污蔑我，那你和周睿堃说话的时候，不怀好意的目光频频看向我这里又是为何？那你为何总要在我出现的时候，停止与旁人的谈话？”

“你是心虚呢？还是怕我听到当场反驳你的粉饰太平，让你的脸面早早被我扫尽？”

字字珠玑，铿锵有力。

云星瑶冷冷地看着刘朝杰。

别人即使帮助得了一次，也不可能永远帮自己。

她这次，也要自己救自己。

云星瑶语气没有丝毫的怒气，只像在淡淡地陈述事实：“你现在不想承认，也无非是怕自己的谎言被人戳破，也害怕像这些天的我一样，被人私底下议论。承认吧，刘朝杰，你就是个懦夫。”

四周无比的静。

所有人都看向云星瑶。

傅西延目光也落在云星瑶身上。

他知道，学生时代什么样的学生容易受到孤立。

云星瑶的情况他今天才略有耳闻，也打算多加关注。本来打算明天约她谈一下近期生活学习状况，谁知道今天打开手机看到监控发生的场景，他便立马从办公室赶来。

同学之间，有些事情能说开最好，要是真遇到什么触碰底线的事情，撕破脸，不相往来才是最好的结果。

可他没想到。

没想到云星瑶会这么勇敢，无需凭借任何人的助力。

她为自己出头。

傅西延的心弦像是被触动了一下。

他没出声，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们。

云星瑶活像一只战胜的孔雀，骄傲地抬起了下巴。

“你要是不想道歉，我也不会逼你。反正你用流言的方式让别人认识我，那我也用同样的方式，让流言认识你。”

反正不是真心实意的道歉，她不需要。

她要的，只是让别人看到刘朝杰的真面目。

她做了个拇指向下的姿势，眼神不屑地睨望向他，语气带着不可一世的狂傲与随性放纵的意气风发。

“刘朝杰，连对峙都不敢，你就是一个懦夫。”

—

走廊的穿堂风吹来，却无法消减云星瑶发热的耳郭。

她小心翼翼地跟在傅西延的身后，脑海全在思考自己要怎么解释刚刚的行为。

老师在身边，老师会处理这样的事情。

自己这样出头，是不是有些喧宾夺主了。

但他不会也像之前的老师一样来骂自己？

可他越这样，自己越愧疚。

云星瑶怀揣着愁闷的情绪再次去到办公室，傅西延仍旧虚掩着门。

傅西延接了杯热水，递给了云星瑶。

“嗯？”云星瑶不解。

这不是他的水杯吗？

他为什么要给自己？

傅西延笑了笑，语气温润：“冬天冷，给你暖手。”

他指了指半掩的办公室门，“虽然有摄像头，但是对女同学，还是半开点门较好。”

她瞬间懂了他的细腻心思。

紧张愁闷的情绪全然消退。

她早就知道，他与其他老师全然不同，他不会因自己刚刚的行为举措而生气。

云星瑶道：“谢谢老师。”

她没拒绝，接过他的水杯。

指尖不经意的触碰就像着了火一样，可这样复杂的情绪也只在她的心间流淌。

或许是他今天的解释，又或许是心里悄悄萌芽的种子又在不知不觉间大了几分，以至于她没忍住开口。

“老师，你对每一个女生都这样吗？”

后悔！

说完这一句话，她就后悔了。

她这样的语气，会不会惹他怀疑。

于是，云星瑶又暗戳戳地开口：“我只是希望你别太照顾我，其实刘朝杰这样的行为，我早就看不惯了。”

解释！

他会相信吗？

但傅西延显然信了，他清朗一笑，“我没多想。我知道你是一个正义感十足的女生，也知道你会为班上的同学出头。”

道完这一句话，他没再多说什么。

云星瑶心下有些涩然。

他为什么不解释一下，为什么不说一说。

他没有对任何女生都这样。

但她没有多说，也没有多问。

傅西延垂首望着她道：“云星瑶同学，上次跟你说的话，你忘记了吗？”

她怎么可能会忘记他跟自己说过的话。

但现在还是装死最好。

她索性摇了摇头。

傅西延看到这番光景也不恼，语气轻缓：“下次不要跟男生正面发生冲突了，有时候男女力量悬殊，怕对你不利。”

他语气很轻。

但貌似也只有在这种事情上，会用这般柔和的语调跟自己说话。

嗑唠其他，永远都不会用这样的语调。

云星瑶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傅西延见状轻哂，顺手拿起桌子上的糖，递给了她，“吃点糖吧，心情会好点。”

又是这样的话吗？

可是，她怎么都拒绝不了。

明知甜蜜是毒，可还甘之如饴。

—

云星瑶回到了教室，班上围了不少人，纷纷在一旁询问老师说了什么。

其中还有不少人在一旁碎碎念的道歉。

“我们也真没想到刘朝杰居然是这样的人，班长对不起啊。”

“其实我原先也是不信，但谁叫刘朝杰传的有声有色的，让人不相信都难。”

这样的话听多了，云星瑶也只是笑而不语。

反正能被流言蜚语影响的人，自始至终都不是她的朋友。她解释的原因更多在于，想让班上知道刘朝杰是什么样的人，也不想让傅西延再为自己担心。

班上的嘈杂声终止于刘朝杰的走近，围绕在云星瑶附近的不少人散开。

刘朝杰回到座位，先前被收手机的几个天涯沦落人问。

“刘哥你怎么了？”

刘朝杰语气烦闷：“还能怎么着？就回家反省。”

也许，学生时代最坏的惩罚也就是回家反省了。

毕竟现在教育局的双规那么严重，老师不能打骂学生。所以，看似最严重，最残酷的惩罚也只能让家长回家教育。

事情也就这般尘埃落定。

刘朝杰回家反省一周。

周末将至，也快到了元旦放假的日子。

今年元旦节在周日，正好恰逢周末。京北附中也十分豪横地给了一个双休假期。

对于高中生来说，一天的假期也要回去，两天的假期让人热血沸腾。于是不少人周五一听到放学铃声就兴冲冲的回家。

云星瑶自然也高高兴兴回到了家。

父母是双职工，周末也自然回到了家。此刻一同做着晚饭，听到玄关传来的开门声，夫妇二人同时望去。

云沐萍笑道：“瑶瑶回来了，赶紧去洗手去，等会儿吃饭叫你。”

温德发附和：“嗯，洗完手可以看会儿电视。”

云星瑶一一问好之后，她回到了卧室。

打开书包，她把最里面的巧克力与糖都拿了出来。

这是这周，傅西延给她的一切纪念。

她没舍得吃，还是跟以前一样。

把他随手给自己的一切，放在玻璃瓶里。

他不知道，只有她知道。

云星瑶在房间待了一会儿，听到父母让吃饭的声音。她回了一句“来了”，连忙从房间里走出来。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在一起吃饭。饭后，云星瑶帮家人洗了个碗，而后简单聊了几句，再次回到了卧室。

夜晚的屋子寂静无声。

明亮的白炽灯照亮四周，云星瑶手机接连不断传来震动。

不少的人对她发来了消息，纷纷说今年跨年的准备，邀约出去玩。

云星瑶一一回复：【不去了，在家跨年。】

屡次拒绝之后，众人也不再邀约。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云星瑶也有些按捺不住，她在网上搜罗着相应的消息。

【跨年之际，送上最真挚的祝福：愿你新的一年里，笑口常开，好运连连，事业有成，家庭美满。】

不行，祝他家庭美满？

还是歹毒一点，希望他别谈恋爱算了。

云星瑶又继续往下搜索。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又是一年，愿你在新的一年里，收获满满，快乐连连，跨年之际，送上最真挚的祝福，愿你幸福安康。】

这一段好像很好。

可是太多了，会不会显得自己太过于上心？

又会不会让他怀疑？

纠结、彷徨是她暗恋期常常浮现的情绪。

这样复杂的情绪翻来覆去，最终云星瑶还是没有采用网上的任何一套模板。

她只发了一句最简单的话。

【祝老师您岁岁平，岁岁安，岁岁平安，新年快乐。】

又再仔细看了一遍，她还是缓缓地删除了“老师”和修改了“您”这两个细节。

【祝你岁岁平，岁岁安，岁岁平安，新年快乐。】

她不想只以学生的身份跟他祝福。

她想，以暗恋者的身份跟他祝福。

消息发了过去，很快就得到了回应。

傅西延：【也祝你新年快乐。】

除此之外，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他确实回复了。

可是，好像又回复得很敷衍。

云星瑶静静地望着。

半晌，她把这对话框截屏保存下来。

然后默默地藏在自己的私密相册里。

这大概，会是这辈子只有她知道的一个秘密。

一个，她不说，就只有自己知道的暗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