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榕从昏昏沉沉的睡梦中醒来时,已经很晚了。
身体还残留着昨天被裴铭之折腾了一宿的酸痛。苏榕撑着身子坐起来,白皙小巧的脚趾伸进绒拖鞋内,才走了两步就感觉双腿发软,忍不住皱起眉头。
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牛奶,触感还是温的。苏榕小口啜饮着,终于缓过些劲。
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三个月了。
这三个月里,苏榕所有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这幢豪奢的三层别墅内,只为了换得裴铭之出手帮自家集团一把。
如果不是父亲被卷入那场金融诈骗,得知真相后又突发脑梗,她身为苏氏风旗集团的独女,根本不会沦落到这样的境地。
沦落到……
光是回忆起裴铭之的脸,苏榕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热起来。
她慌忙拍拍脸颊,试图用窗外的风景分散注意力。
今夜无星,层层叠叠的乌云从远处迫近,似是在酝酿一场暴雨。
苏榕攥着窗帘的手紧了紧,转身出卧室的脚步突然急切了起来。她走下螺旋楼梯,灯火通明的客厅里,管家云姐正在修剪一株叶片油亮的琴叶榕。
“苏小姐。”
见她下楼,云姐立刻停住手中的园艺剪,微微躬身行礼。
“云姐,他……今晚不会过来了吧?”苏榕脸颊微红,不自在地瞥向地面的残枝。
“今晚有雨,按往常来说,裴先生应该是不回来的。”
果然。苏榕登时松了口气。
云姐仿佛没察觉般,语气依然恭敬:“苏小姐准备休息了?需要我帮您准备洗澡水吗?”
“不用,我自己来吧。”苏榕忙摆手。
她当然钟爱各类香氛浴,但如今再让她待在浴缸里,她脑海中总会浮现被迫和裴铭之共浴、水波翻涌的一幕幕。
“我先上去了。云姐忙完也早点休息吧。”
苏榕连脖颈都羞粉了,只得匆匆上楼,徒留一个娇小的背影。楼下,云姐望向苏榕,一直平静的眼中终于微微泛起波澜。
才21岁,多好的年纪,怎么就沦落到这份上了……
.
一回到自己的卧室,苏榕就骤然放松下来。
褪下衣物,拧开花洒,扑面而来的水珠里,苏榕舒服地轻叹了一声。
窗外的暴雨也恰在此刻落下。这一场雨仿佛等待了太久,一下就是瓢泼之势,窗外的树影也随之鬼魅般舞动。
苏榕在雨中将脑袋放空,自然也没能留意到其中掩盖的脚步,以及门锁“咔哒”的轻响。
“没锁门,是在等我?”
低沉的男声骤然响起,让苏榕惊得一跳。下一秒,浴室门猛地被人拉开。
高大的身形、冷漠中带着讥诮的眼。
哪怕隔着玻璃,苏榕也看得分明。是裴铭之。
苏榕的脸迅速涨红,攥着毛巾试图捂住自己:“你……你今晚不是不回来吗?”
眼看裴铭之反手关门上锁,苏榕紧张起来:“等一下!我马上洗完就出去。”
淋浴间的门已经被毫不留情地打开。喷溅的水珠迅速沾湿了裴铭之的白衬衫,勾勒出清晰流畅的肌肉线条。苏榕赶紧挪开视线:“……你先出去,我真的马上就好。”
裴铭之却跨了进来,从背后笼住苏榕,一只手越过她的手,替她接了些沐浴露。
“我突然想起来,好像很久没有替大小姐服务过了。”
沐浴露被均匀地抹到苏榕的身体上,从上到下,细细搓揉。泡沫下,还残留着可疑红痕的肌肤迅速变得微粉。
苏榕咬住唇,努力不发出声响,裴铭之却不满意:“怎么?是我太久没服侍大小姐了,手法生疏了?”
“……别叫我大小姐。”
纵使一开口就泄漏出难以招架,苏榕依然不想再听到这个称呼。
“为什么?你是苏家的大小姐,京圈新贵,而我只是苏总的小小助理,叫你大小姐再合适不过。”
苏榕讨厌此刻裴铭之的从容,他甚至连气息都不曾乱。但有些话她必须回应。
“你早就不是我爸的助理了……你、你现在明明手握肖氏集团,何必还来讽刺我?”
裴铭之笑了笑,突然咬了下她的颈侧,引得她一声惊叫:“毕竟你父亲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当然得好好‘报恩’啊……”
再大的淋浴间也容不下纠缠的两人。水流变热了,不知是调节开关被无意碰到,还是身体变得愈发炙.热。
苏榕感觉自己仿佛被割裂成两半,一半在不断飞溅的水花中迷失,一半却憎恶裴铭之、憎恶着现在的自己。
只是她真的不明白,她爸待人从来宽厚,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让裴铭之在她上门求助时,提出圈养她这种荒谬的要求?
更荒谬的是,自己竟然真的答应了。
“苏榕,你分心了。”恶魔般的声音。
裴铭之囚住她的双手,眼中的寒意让她一个哆嗦:“你最好记得你是谁的东西。”
惩罚来得又急又重,苏榕眼眶泛红,想解释,张口却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然而这并不能激起一点点他的同情心。
从浴室到卧室,在苏榕最后因力竭而晕过去之前,她仿佛听到了裴铭之的低语。
“……哪怕坏掉,也只能是我亲手弄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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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时分,苏榕渴醒了。
身侧的位置是空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透不进一点光来。
苏榕勉强看清身上已经清理干净,然而薄薄的真丝睡衣下,乱七八糟的痕迹只多不少,便又紧紧咬住唇。
床头柜上依然备着温牛奶。但云姐向来不会在裴铭之在家时来打扰他们,是谁准备的?
疑虑只一闪而过,对水的渴望占据了上风。
牛奶不解渴,苏榕起身去楼下茶水间。因为没什么力气,连脚步都是虚的,慢得不成样子。
也正因为如此,苏榕才在靠近步梯时,不被发现地听到了有人在打电话。
“……嗯,让他们带上钱尽快出去……该骗的都骗到手了,再不收就别怪我不客气。”
一个“骗”字落入二中,苏榕一个激灵,残存的睡意全都消失无踪。
她葱白的五指握着墙边,只探出一点视线,便清清楚楚地看到裴铭之的背影。他套着睡袍,面朝连廊的大落地窗,并没有注意到自己:
“……时间差不多,该收网的你也安排一下。苏家最好下手,他们家老头急功近利,人已经进医院了……
“……当然。我说过,对不起我的人迟早会付出代价。”
苏榕仿佛狠狠遭了一棒,脑袋嗡嗡作响。
是裴铭之安排的这一切?
让她父亲在一夕之间白了头、重病入院的金融骗局,竟然是裴铭之的手笔?!
可笑她竟然还以为裴铭之虽然卑劣但可信,以为只要自己乖乖付出身体,就能换回他对集团的注资……
仅存的力气迅速流失。苏榕一个趔趄,终于引得裴铭之回了头。
视线对上,裴铭之眼中的讶然闪过,很快狠狠皱起眉。他挂了电话,没有丝毫被发现的失措,反而如同蓄势待发的野兽,步步逼近。
苏榕脑中盘旋着无数句话,气愤的、慌张的、歇斯底里的,最终却只余躲开的本能。
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柔软的绒拖鞋没有迎来厚实的地毯触感。苏榕脚下一空,一阵天旋地转,狠狠摔下了楼梯。
视野晃动、变黑,似乎冒出无数星星,她能看清的最后一幕,是裴铭之朝自己伸出的手。
直到苏榕终于感觉自己落到了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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眩晕逐渐平息,陌生的违和感却从心底丝丝涌上。
“苏小姐?苏小姐?”
眼前的景物逐渐清晰,一张秀美的脸庞映入眼帘。
苏榕对这张脸有印象,但却记不清对方的身份。是来过别墅的帮佣?
“苏小姐,你还好吗?是低血糖了?”
自动感应门开了又关,不断有挂着工牌的员工进进出出。穿着西装套裙的精致女性弯下腰,担忧地看着自己,转头便绕到了一排柜台后,似乎在翻找什么东西,“我记得这儿前台还有一包上次儿童节活动时余下的糖……啊!找到了!”
前台?……糖?
苏榕愣愣地坐在地毯上,半晌才回过神来,看向四周明净的高层落地窗、奶白色带斜纹的装修风格,最终视线落在前台柜体上的设计字体:
“风旗集团”。
不是泛着金属色的、高大上的最新款字体,而是几年前的那一款,马卡龙雾蓝,字体里还带着钝角。
是她家的公司。
“苏小姐,吃点糖会好些的。我这就去通知苏总您过来了。”
苏榕接过糖,看着那位秀美的女性麻利地去打公司内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乐辉高中校服。
她这是……重生了?!
苏榕飞快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2020年9月24日周四,是她刚上高三没多久的时候。
如果苏榕没记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裴铭之的时候!
“谢谢小安姐,我还是先进去吧!”
遥远的记忆逐渐回笼。她飞快地向前台的小姐姐打了个招呼,不顾落在地面的书包,冲进了电梯。
她还记得,上一世的今天,父亲苏铮有一个重要的宴会需要带她出席。因此,他特意派司机去学校提前接她放学,叮嘱她先到公司汇合,之后两人一起过去。
也正是在这天,裴铭之作为苏铮的新任助理,被介绍给了她。
如果她真的重生了,那一定是上天给了她第二次机会来阻止这一切。只要不要让裴铭之和他们家产生交集,裴铭之就不会和自己家结怨,父亲也不会被报复、被骗到住院,自己也不至于被要求……
那间会议室就在前方的拐角。
苏榕加速小跑过去。透明的玻璃墙内,可以清晰地看到年轻的裴铭之正低头看着文件,HR在他的对面整理材料。
苏榕知道自己赌对了。按时间来看,如果她不先找父亲,而是先来这间签约专用的会议室,一定会撞见裴铭之签下劳动合同。
而她所需要做的,只是——毫不犹豫地、大力推开玻璃门:
“等等!我不同意签约!”
几乎是刷的一下,两道视线落到了苏榕这边。
女孩还轻喘着,鼻尖带着细细的汗珠。而那双黑亮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会议室里的两人,叫人明明白白看懂了她的坚定。
“苏小姐,这……”HR早就熟知这位顶头大老板的千金,当即面露难色。
而裴铭之只微微眯了眯眼,就迅速恢复了平静。
他从容地走到苏榕面前,狭长的眼中有探究,还有一丝苏榕熟悉的冷意:“是苏总的千金吧。”
24岁的裴铭之已经足够高大,所以他微微俯身,只为了这位娇小的千金能听清自己的问话:
“大小姐,您对我有什么不满意?”
独属于他的鼻息落下,喷吐到她纤细白皙的颈间。那一刻,仿佛本能一般,苏榕的双腿迅速失了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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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