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剧场:
一天晚上,坐在竹屋旁看河的的两个人:
“我记得你说那时候猜叔捅了你一刀?”夏萤问道。
“嗯。”面前眼神清澈的男大沈星挠了挠头。
“给我看看伤口。”夏萤挑了挑眉,眼神期待的看着他。
“?”沈星看到她的表情一脸震惊,立马双手抱胸。“你要干什么?”
“害,我一个女的能把你怎么样,我就想康康怎么了!”夏萤理直气壮叉腰道。
沈星立马从竹屋旁站了起来,“你你你。”指着她说了几句,似乎觉得演的不够夸张,就故作捂脸跑走了。
“年轻真好啊。”夏萤看着沈星像小媳妇一样跑走的背影感叹道。
……
被拖进小黑屋暴打的一天后,本以为自己死了的夏萤在一个小竹屋里睁开了双眼。虽然感觉哪儿哪儿都疼,但是明显已经上过药了换过衣服了。她只能先用眼睛观察这个地方,除了自己睡的这张床,屋子里什么都没有。
丹琦正要进屋看到她醒了,就跑着去报告猜叔了,不一会猜叔和细狗就进了屋,看着躺在床上疼的动不了的夏萤。
“我从麻姐嗰度买了你嘅命。”猜叔开口对着她说。
“您花了多少钱?”夏萤试探着问。
“五十万。”
“您是说您买我的命花了五十万?”夏萤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
不过最后夏萤只用了一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的,猜叔救了她的命,她欠下猜叔五十万,虽然被打了个半死不活,但至少现在她还活着。
夏萤能下地走动的时候已经是她来达班的第三天傍晚了,夏萤准备去找猜叔谈谈怎么还这个钱。走过竹屋前的竹桥,她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屋子里坐着一个白发长胡子老头,她经过的时候都没抬头看她。惹得夏萤多看了他几眼。
她走在达班的寨子里,第一次来都是半年多前的事了,那时其实并没有怎么观察。这次她细细的看着寨子的每一处,她看到追夫河上有一处佛堂,夏萤驻足在外面的台阶上,看到佛台左边摆着一个穿着三边坡传统衣服的女人的照片,又看到后面的黑色的佛像,傍晚的余晖照在佛堂里,唯物主义的夏萤居然觉得这一刻很神圣,她双手合十在外面拜了拜。
看来猜叔是信佛教的,夏萤想。
走到大堂里,夏萤第一次看到了沈星本人,这头的沈星捂着小腹,那头的夏萤走得缓慢,两个脸色苍白的人突然对视上了,夏萤挪动过去,坐在了他旁边。
“你就是沈星吧?”
“你认识我?”
“通缉令上见过。”夏萤说完,沈星就沉默了。
“我听丹琦大娘说,那天猜叔从麻姐那里救了你?”
“是……不过谁是丹琦?”沈星问。
“嗯,是这里打扫的大娘,这几天都是她在照顾我。”夏萤说。
“我听但拓说那天猜叔也救了你?”沈星问。
“是,还欠了钱。”夏萤悲伤的想到了那个天文数字一样的五十万。
“啊?你也欠了猜叔钱?”沈星震惊的说。
“你也?”夏萤伸出手,两个人握了握手,“五十万。”
“我一百四十万。”沈星说。
一百四十万!她听到的时候心里甚至好受了一些,果然人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夏萤拍了拍他的胳膊,做了个加油的姿势。
然后沈星就给她讲了自己最近舅舅不见,借钱被昂吞陷害,但拓的弟弟貌巴被杀,他被通缉,他来找猜叔被捅了一刀扔进了追夫河,但拓救了他,他想偷渡回国,但拓逼他去做假酒给弟弟报仇,结果那是猜叔的假酒厂。后来猜叔在四爷那里给他还了钱,把捆着的他放了下来,给他举行了加入达班的仪式,最后他就来了达班。
这一环套一环,都让夏萤都听傻了,这么跌宕起伏的剧情,居然就是这几天里发生的,这比电视剧还精彩啊。
夏萤挠了挠头,也绘声绘色的给沈星讲了自己在刚来三边坡第一天就被抢了钱,差点死在荒无人烟的山上,是路过的猜叔救了她,这次是从麻姐那里救了她,用五十万买了她的命。又说了自己舍友的老公就在他舅舅的工地上工作,沈星听了名字,说好像有点印象。
“我那个时候听他说你给他们开出了工资,我在麻姐那里工作,知道你是在四爷那里贷了款,四爷那里欠债不还的结果那么可怕,你还是去了。你这么善良的人,我就知道你不会是杀人潜逃的那种人。”夏萤说。
这是沈星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听人说起他这个行为是善良的,所有人,即使领了情的人都觉得是他应该做的。
“谢谢。”沈星真心实意的说。
夏萤还在担心那五十万的欠款,她问沈星怎么还,沈星说跑边水,一趟两千,给猜叔跑个三四年还完。夏萤想居然有这种办法,这样也行,自己这一年多应该就还完了。
“啊?为什么我不能去送边水?”夏萤看着猜叔问。
“女的唔得去。”猜叔在桌子对面没有看她,只是摆弄着手里的茶具。
“啊?为那样?为那样啊?”听到她这么说,猜叔手里顿了一下,皱着眉。“别学细狗。”
“你知边水系乜咩?”夏萤摇头。“边水就系给山上嘅毒贩送生活物资。”猜叔说。
夏萤确实是第一次听说,原来达班是干这种生意的。
“那我怎么还您钱啊?这么多钱……”夏萤有点焦虑,麻姐那里工作没了,回国?抛开刘弘业仇人是不是还在找她不说,她一个有前科的人员,五十万得挣到什么时候。
“我们这里冇正式的会计,你嚟我们达班当会计,每个月三千块工资。”
“啊?”夏萤眼睛里的光芒渐渐消失了,就算她工资全都给猜叔,白打工都要还14年。夏萤突然头痛起来,一手撑在桌子上扶在了额头上。
“你记得把护照拿过嚟,防止你跑回国。”,猜叔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浅啄了一口。
猜叔让夏萤就住在那个小竹屋里,寨子里全是男的,她一个女的住在竹屋那里也方便。细狗小柴刀拿着材料过来给她在附近围了个卫生间。陆茵不知道怎么知道她在达班,还帮她把她所有东西都送过来了,知道她那天差点死了还欠了那么多钱,她还哭着道歉,说因为太害怕这段时间都没有报警,夏萤安慰了她说不怪她。
沈星知道她只能当会计还钱,得还十几年,觉得她太惨了,自己出钱给她装了风扇、冰箱和电视机。夏萤被自己小这么多的沈星这样关照,眼泪都流出来了。夏萤把当时从王怀仁那里要到的十万也给了猜叔,她一点报答沈星的办法都没有,最后她流着泪说自己会给他日夜祈福的。
沈星:????倒也不必。
来达班的第七天,猜叔给她发了一辆看起来破破旧旧的货车,但拓说达班就是货车多,给她的算是一辆小的了。她要去麻盆仓库那里记边水的账,还要去莱佩和小磨弄免税店那里记水单的账,那里才是猜叔生意的大头。
夏萤听完总结道,得,又是一个犯罪团伙。
看来给犯罪团伙当会计就是她的命。
鉴于她一个独身女人要来回跑,猜叔还让但拓给了她一把手枪,但拓在树林里教她怎么用。夏萤这次来三边坡明显感觉到但拓变了,沈星给她说但拓的弟弟还有一个孩子,貌巴妻子半夜跑了,现在家里只剩貌巴的儿子和他们的老母亲。夏萤在达班的那个放故去人照片的屋子里,见过貌巴的照片,是上次那个下车之后给但拓拿伞的男孩。
真是人生无常。
三边坡这个地方总是这样的,人生的快,死的也快,生命的往来像淅淅沥沥像整年不断的雨水,新的雨滴刚落进追夫河,后面的跟着也消失在永不停歇的追夫河里了。
常在接水那里工作的,一个叫尕滚,负责点货,一个叫油灯,负责记账。达班突然来了一个中国人女会计的事儿大家都知道,但是基本上刚来那几天都在屋子里养伤,许多人都没见过她。这天看到一辆小货车开进来,下来一个穿着半袖阔腿裤,看起来瘦瘦高高,留着偏分及肩短发的女人,尕滚以为是旅游走错地方的中国人,过去跟她说话。结果那个女人笑着说自己是新来的会计,油灯是不觉得这个女人能做什么账的。那个女人看了账本以后,抬头一脸被打击到的表情的看着窗外的尕滚和油灯说“你们就是这么记账的?”
“自打达班开始送边水起,账就是这么记的。”油灯骄傲的说。
他还骄傲呢!夏萤看出了他的想法,翻了几页闭紧了眼睛,这么多年……那得多少乱账。
夏萤深吸了一口气,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整顿一下达班的账本界了。
油灯不相信这个女人,他看到她说整顿账本,居然真的开始从头厘边水的账本,时不时跑过来问他某个数字怎么对不上,他都没想到她看得懂勃磨语的账,为了和她理论,两个人坐在屋子里辩了一下午,最后事实证明,这账确实对不上。油灯着急的前后翻,对面的女人看着他无情的说,我说什么来着,这么乱弄能运行起来也是神奇。
那天回了达班之后,油灯还是不和夏萤说话。
“你这人,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你怎么还急眼了呢?”夏萤和他搭话,油灯白了她一眼走了,尕滚看到哈哈的笑了两声,过来拍着她说,“他这么多年的权威被挑衅了呗,他这样就说明他还是认可你的能力的,不然他早告状去了。”
猜叔从二楼下来,刚好看到这一幕,“呢个系点了?”夏萤最近能听懂一些猜叔的粤语了,这是问怎么了。
“破防了。”夏萤看着猜叔总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