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疆迟吃了三四个翡翠杏,还留下了一两个,他悄声对景初提出评价,“翡翠杏太酸,远没断肠果好吃,也不知道那群乌鸦怎么这么喜欢吃这。”
苏长礼讲述的故事逐渐接近尾声,而他故事里最重要的人物终于要出现了。
齐石海身穿黑紫色南诏传统服饰,腰间挂着鱼疆迟的面具,想来是那些小贼送给他的。齐石海快步来到苏长礼面前,而他的身后则是翠莲。
翠莲换掉了那一身粗麻布衣,虽然穿着还是极致朴素,但全身打扮井井有条,每一个绳结系的样式、长度都一模一样,现在她还上了点妆,小脸白皙,嘴唇殷红,怯弱地躲在齐石海的身后,看向苏长礼的眼神充满不安。
“长礼大哥,可是出了什么事?”齐石海率先问道,少年声音一出,景初很快便忆起这是初来时小喽啰们遇到的二哥。
苏长礼抬眸,眼神看向齐石海和翠莲,一个神情不解,一个紧张害怕,他问道,“小海,今天我的餐食还是你负责的吗?”
“这是自然,南诏有毒的食物过多,所有家人的饮食都得经过我的检查后才可以食用。”齐石海答道。
苏长礼从桌上拿起一颗翡翠杏抛给齐石海,“小海,这个是什么?”
齐石海拿着翡翠杏左右检查一遍后,大惊,“这是翡翠杏,有剧毒。是谁把这个端上来的,我明明把它们拿走了。”
在惊讶过后,齐石海忽道,“长礼哥哥,你是在怀疑我?”
“我也不想,但只有你......”
苏长礼话还未说完,齐石海打断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来证明。”他趁着大家都还处于困惑当中,一口咬下翡翠杏的皮肉。
在要吞下之际,鱼疆迟飞身到他的面前,右手蓄力一掌将齐石海打倒在了墙壁上,他口中刚刚咬下的果肉被震出来,手上的翡翠杏也滚落到地。
“小海,你疯了吗?”苏长礼没料到齐石海的反映如此剧烈,更没想到他会毫不犹豫地吃下翡翠杏证明清白。
齐石海半披肩的头发遮住了脸庞,他颤抖着回复,“我疯了?长礼哥哥我以为你会是唯一信任我的人。”
豆大的泪珠滚落在地,齐石海继续说,“我知道翡翠杏的毒性,今天早上他们不小心采摘后,我便已经将它拿走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它还会出现。”
他说着说着,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大喊起来,“我知道了,是那个黑影,那个神秘人,就是他做的!他想诱惑我杀人,我不同意,他就要这样子挑拨离间我们,长礼哥哥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没错,是有人在这里挑拨离间,但他不是别人,而是你。”景初手指翠莲。
翠莲见状左右摇头,满脸被污蔑的样子,她的眼里满是泪珠,无助地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不是的,不是我。石海、苏大哥,你们知道我根本不会任何武功,也不是南诏人,再说我又有什么理由要加害你们呢?”
“翠莲是不会,但你不是她。”景初说完,一旁的鱼疆迟很有默契地拿出飞镖向“翠莲”袭去。
原本还在一旁瑟瑟发抖的翠莲在惊慌中触发了本能反应,眼见飞镖越来越近,翠莲挥起长袖想要将飞镖卷落,岂料当她解决完这一个飞镖,立刻又有第二支出现,这比第一支更快,且她毫无防备。
只是这第二支飞镖正正好擦着她盘好的发髻飞过,有一两屡青丝缓缓落下,她听见了飞镖的风吟声,当“翠莲”回头看时,第二支飞镖直直的插在她身后的墙壁上。
“哎呀,手抖失误了。”鱼疆迟把玩着手中的飞镖笑道,“翠莲姑娘可真是好身手。”
“翠莲”眼见身份暴露,反倒彻底不慌了,她突然仰起头来大笑,眼中的泪珠依然消失不见,待到她将头放平时,原本或害怕或无助,或惊慌或疯狂的神情都已散去。
“翠莲”只睁着眼直勾勾盯住鱼疆迟道,“好久不见,鱼疆迟。”
她一扯脸上的面皮,随后大袖一挥,原本的翠莲样子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而且还是个男人。
娇羞可怜的声音也成了稍微嘶哑的男声,他说道,“我回来了,你惊喜吗?”
“呵呵,还是那老几套。在上面的时候我就认出你了,只不过是想看看你又在耍什么把戏。”鱼疆迟完全不给他留面子,“你就算再能变,化成灰我也能认得。”
苏长礼眼见翠莲变成了另一个人,不惊怒道,“你是何人?你把莲儿怎么了?”
“那个小姑娘?要做出与她毫无分别的脸自然用她的原皮最好,又省事又不易暴露。”在他轻佻的话语间宣告了翠莲的死亡,“至于我是谁,你们都记好了,本座乃百蛊真人申祭月。”
“呸,什么手下败将,还敢自称本座。你爷爷我都从来没这么称呼过。”鱼疆迟满脸不屑。
手持钢刀的苏长礼一愣,缓缓开口,“你杀了莲儿?”
“一条人命,宛如蝼蚁。杀了她只够我做张人皮面具,我的蛊虫都没吃饱饭呢。”申祭月边笑着说话,边拿出匕首划开了左手掌心的皮肉,鲜红的血液流出,他举起左手将手掌贴放到额前,左右涂抹,鲜血顺着额头流下,申祭月也毫不在意,等到他再次抬起手时,原本的额间出竟出现了一个黑色蜘蛛样式的图纹。
这个额纹看起来还是个活物,正不断地在吸血饱腹。
“你在用身体炼蛊?”鱼疆迟表情一变。
“怎么,怕了?”申祭月笑道。
鱼疆迟低声向着景初说,“果然蛊师都是疯子,我最讨厌跟蛊师打架了。”
景初安慰他,“不要紧,我们人多不怕他一个。”
话音刚落,申祭月从怀中拿出一个蛊虫,嘴里不断念着咒语,霎时间多个脚步声响起。
是那些小贼,也是苏长礼和齐石海的“家人”!
他们齐刷刷拿着刀,表情木讷,踏着重重的脚步向景初他们走来。原本已经被景初二人揍得起码短时期内都站不起来的人们,仿佛全然忘了受伤这事。
苏长礼大惊,“大家怎么了?先还、沙石、二狗......”他大声叫唤着大家的名字,却无济于事。
“你可真是......为了对付我,还给这么多人下蛊。”鱼疆迟冷眼看向申祭月。
申祭月一笑,将手中的蛊虫吃掉,“现在他们的母蛊已经在我的肚子里了,除非你把我的肚子划开,找到母蛊杀了它,要不然他们一辈子都只能做我的傀儡。”
“或者杀了他们,也算是一种解脱。毕竟,你也知道做蛊师傀儡的滋味有多难受。”申祭月说到此,挑衅起鱼疆迟。
“那便,来战。”
鱼疆迟施展轻功迅速贴近申祭月,蛊师善蛊,但不擅长近战,只要他能杀了申祭月一切都好解决。
长剑袭来,申祭月狼狈的翻身躲过,他射出银线抵御住鱼疆迟的步步紧逼。原本景初安慰鱼疆迟的话,现在反倒真的反向实现了,申祭月仗着傀儡众多,每次不敌鱼疆迟之时,便让傀儡近身抵挡伤害,或者偷袭于他。
如果鱼疆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这点招式自然伤不了他,没有了人类知觉的身体不过是虫子的容器罢了,他们没有痛觉,攻击动作单一,身形运作起来还十分笨拙,就如申祭月所言彻底杀了这些傀儡便好。
但是如他和景初从房里一路打上来之时一样,他只在不停的躲避这些傀儡的攻击。杀死这些人?鱼疆迟还做不到随意践踏他人的生命,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申祭月,你躲什么啊,打不过便一直逃,以前是这样,现在还这样。”鱼疆迟趁着喘息间嘲讽。
鱼疆迟和申祭月打得如火如荼之际,景初和苏长礼这边也没闲着。
苏长礼是整个原地下里唯一没有被蛊虫附身的人,难怪申祭月要毒杀他,目的是在这儿。
景初左手持剑,右手拿剑鞘。一边抵御攻击,一边用剑鞘打断傀儡的行动。
不能让这些傀儡接近鱼大哥,他和苏长礼的任务便是为鱼疆迟打理好战场。
“大概有多少人?”景初找到时机询问苏长礼。
苏长礼快速回复,“一共五十六人。”
“好,我牵制左面,你牵制右面。”二人分工准备一番苦战。
一个又一个傀儡不断被打倒又站起,苏长礼不敢睁眼看,这里每一个人的面孔都那么熟悉。
长时间的抵御过后,苏长礼稍微有些体力不支,被一个傀儡不小心伤到胳膊时,本能想要用钢刀砍掉他的脑袋,直到刀锋距离脖颈仅剩一指,苏长礼硬生生压住力气停在此处。
砰!冰冷的刀片进入身体,温热的血液瞬间喷涌而出。苏长礼低头看向从后背贯穿前胸而露出的银白刀片,暗紫色的身影出现在身后给了他这一刀。不待苏长礼再次反应,前胸被刚才放过之人再次贯穿。
两把刀刃同时抽出,苏长礼跪倒在地。
他看向那个暗紫色的身影,嘴里呢喃着“小海”,但这个少年的眼中早已没了半点生机,被控制的齐石海抬手,想要再给苏长礼一刀彻底杀死主人的敌人。
刀刃即将落下,一道重击迫使齐石海松开了刀把,景初用剑鞘打断了这次攻击。但瞬间,其余的傀儡涌上前来,景初双拳难敌四手,被迫分神无暇顾及苏长礼。
成为傀儡的齐石海重新捡起刀把,双手紧握住把手、抬高,对准苏长礼的心脏,然后落下。
“小海,对不起,我没能做好一个哥哥。”苏长礼赤手接住刀刃,此刻这把刀上已经沾了太多他的血了,苏长礼用尽全身的力气抵御齐石海的攻击,“我只希望你往后的日子可以平安顺遂,不要像我一样,大半生的都在流浪。只可惜没能看到你和莲儿拜堂的样子。”
力气逐渐变弱了,再也握不住手上的刀刃,长刃刺进心脏,一切都该结束了。“不要!”被蛊虫控制住的齐石海竟能大声嘶吼。
被控制时,他能看到、能听到,但无法做出回应、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宛若一个提线木偶。齐石海亲眼看着自己拿着刀贯穿了苏长礼的身体,又看着自己捅穿他的心脏。
为什么心里这么难受?明明只是利用啊。与苏长礼相识、相处不过九个月的时间,你平常喊他做哥哥,难道还当真了?就因为苏长礼临死前说的几句话吗?
齐石海,你也太天真了吧,这世上的人没有好的,连你也不是。
你总觉得自己是好人,那你接近苏长礼的目的呢?不过是利用他的善心,求保护罢了。
你扪心自问,抢劫行人真的只是想饱腹吗?不过是你以前受过太多欺辱,想要凌虐他人获得快感罢了。
你与那翠莲,真的是互相倾慕吗?你怀揣着目的救下她,只是想借用她做一出戏夺取苏长礼的同情罢了。
“你闭嘴,闭嘴!”齐石海抱着头嘶吼道。
从来没有什么黑影,也没有什么神秘人,都是你自己心里的声音,这些都是你。
更新了一周~冒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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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三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