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袭 第9章 第 9 章

卫重明的呼吸重了几分。

他伸手按住晚梨的后脑勺，在她还没来得及合上两片唇瓣和收回舌尖时，他趁虚而入，攻城略地地吻住她。

他将她抱到书案上，方便自己品尝蜜吻的滋味。

她有些紧张，往后躲了躲，指尖不小心碰到了笔架。

笔架“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惊醒情迷意乱的人，也唤来一直在屋外伺着的翠柳。

她站在珠帘屏风前，双手交叠搭在腹上，低着头，恭恭敬敬地问：“将军，姑娘，有什么要吩咐吗？”

卫重明：“没有。”

翠柳默不作声地退出房内。

晚梨蹙着眉：“将军？”

“唔？”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目光落在她殷红的唇瓣上。

她微微努起嘴，语气好似有些许不满意：“原来您是一位将军。我先前都叫错了，您为何不纠正我？莫不是想看我笑话？”

见她跟自己说话稍微放松起来，不似之前那般拘谨和局促，他很轻地笑了一声：“叫对叫错又如何？晚梨，这无伤大雅。”

盖因她说喜欢“晚梨”这个名字，他便立刻改了称呼，她听着心头一喜，看着他慢慢笑起来。

他正要继续吻她，就听到屋外杜衡的大嗓门：“用个膳如此磨磨蹭蹭，药都煎好多久了？等会儿凉了效用哪有这么好？重新热一遍也不好啊……”

“欸——人都去哪了？”杜衡看着空空荡荡的厅堂，转头看向候在门外的翠柳。

翠柳给杜衡一个示意方位的眼神。

杜衡朝书室的位置望过去，就看到卫重明和晚梨一齐走来出来，而晚梨一直揪着他袖角躲在他背后。

杜衡招呼他们坐下来，叮嘱端着两碗汤药的嫣红，将青色瓷碗给卫重明，把白色瓷碗给晚梨。

卫重明端起碗一口气喝完。

嫣红给他倒了一杯清茶，也给尚未喝药的晚梨倒了一杯清茶。

晚梨看着飘着苦味的深褐色药汤，肩膀往后缩，皱着眉不肯喝。

杜衡给卫重明把完脉，瞧见她迟迟不动，便催促道：“愣着干什么？快喝啊。”

她摇头，离得更远了。

卫重明回头看她：“这是治病的药。”

在万花楼的时候，被逼或者被迫自愿喝的药很多，导致她对“喝药”这件事很恐惧，哪怕是他开口，她也不肯动。

杜衡在一旁幽幽开口：“病人不听话，就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

她的眼尾泛红，晶莹的眼泪一滴接着一滴落下，异常坚持：“我不喝……我不要喝药……我不要……”

卫重明大约明白她为什么会如此抗拒，伸臂揽过她的腰：“晚梨，没人逼你喝药，别害怕。”

晚梨吸了下鼻子，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他，慢吞吞地说了一句：“我不要喝药。”

杜衡插话：“不喝药好不了。”

她小小声：“那也不要喝。”

卫重明蹙眉想了想，随即端起白色瓷碗。

晚梨误以为他要强行喂自己喝药，缩着肩膀往后坐，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他，小幅度地摇头：“不喝……”

却见卫重明舀起一勺药汤，喂到了自己嘴里。

杜衡大惊，根本来不及阻止：“欸——将军！——哎呀！是药三分毒，怎么能随便喝药，万一药性相冲怎么办？——欸，华佗也难救叛逆的病人。”

卫重明完全没搭理杜衡的碎碎念，而是看着一脸惊讶的晚梨，温声道：“如此，晚梨可放心？”

她定定地看着他，眼泪都忘了流。

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以后，她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双手接过他手里的瓷碗和瓷勺，轻轻地“嗯”了一声。

“等等，那勺子我用过——”卫重明说着要把瓷勺拿过来。

“没关系。”晚梨已经就着他用过瓷勺，舀起一勺药汤，小口地喝了起来。

见她乖乖喝药，卫重明的唇角露出一点笑意，又见她被药汁苦得直皱眉，他便让嫣红去拿些蜜饯来。

杜衡看了看卫重明，又看了看晚梨，再看一看二人相处的情景，然后看透一切似的“啧啧”两声。

杜衡又一次给卫重明号脉，随后掏出一瓶细颈深蓝釉小瓷瓶，往他的掌心倒了三粒褐色小药丸，没好气地让他把药丸吞下去。

卫重明依言吞下去。

晚梨也把药喝完，放了一颗蜜饯在嘴里去苦味。

杜衡对卫重明说：“将军，我们去您的书房，说说您现在的身体情况。”

卫重明“嗯”了一声，径直站起来。

晚梨立刻跟着站起来，攥紧他的袖角：“我也要去。”

杜衡略显为难：“这……不太合适吧。”

晚梨不肯松手：“我不听就是了。”

杜衡：“这又不是将军府，那书房就一点儿大，你怎么可能听不到？”

晚梨：“我捂住耳朵。”

杜衡：“掩耳盗铃。”

她像小狗讨吃似的呜咽一声，反倒双臂抱紧卫重明的手臂，垂着头据理力争：“我也要去。”

她知道卫重明既没有成婚也没有婚约在身，所以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黏在他身边，而且她也知道他很吃她柔弱粘人的这一套，故而稍微放肆起来。

确实很吃这一套的卫重明，看了看那颗靠在自己手臂上的毛茸茸的脑袋，对着杜衡轻咳一下：“一起走吧。”

杜衡没眼看地按了下眉心，不再出声地先行往书房的方位走去。

晚梨心花怒放地捂着嘴偷偷笑，跟着卫重明的步子往书房走去。

目的已经达成，她便松开他的手臂，改为揪着他的袖角。

卫重明放慢脚步，低头看她：“怎么不继续抱着了？”

她愣了一下，缓缓抬头看他。先前她确有耍小心机的嫌疑，故而心虚地松开他的手臂，但现在被他这么一问，倒像是情不自禁的亲密行为一样。

她抿着唇，复又低下头，伸手慢慢抱住他的手臂，娇细的嗓音说道：“抱着了。”

卫重明十分满意地笑了一下。

脚下的这条连廊可以一直走到书房。午后的阳光越过高高的围墙，穿过枝繁叶茂的香樟树，摇曳着忽明忽暗的光影，落在连廊上。

支撑连廊的梁柱将阳光平等地切分成一个个倾斜的方块。她低头看着自己和卫重明踩过的光斑和树影，再抬头看向晦明交织的连廊，四周很静，只有轻微风声和枝叶摩挲的沙沙轻响。

这让她忽然产生了一种很美好的错觉——好像她真的能和身边的这个人，一起携手走很久很久、很远很远那样。

然而，书房的路并不远。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他们就到了。

晚梨跟着到了书房才明白，为什么杜衡非要卫重明过来书房说事情，原来他已经在书房里放着几本经典的春宫图和阴阳交合赋。

杜衡与卫重明相对而坐，同他讲他现在的中毒情况，和接下来如何应对之法——除却按时喝药，还需要适当地减阳排浊。

“……阴阳相合得宜，才能让解毒一事进行顺利，更不会像上回那样损伤女体。”

说到这，杜衡飞快地瞥了一眼站在卫重明身侧的晚梨，她正在百无聊赖地把玩腰间水绿色宫绦尾端的流苏。

杜衡看向若有所悟的将军，继续说道：“您天资聪颖，就不用在下多说了。在下便先行告退了。”

卫重明点了下头：“辛苦。”

他们之间莫名客气起来，让晚梨觉得有些好奇，就抬头看向飞快起身离开的杜衡，然后又低头看了眼桌上放着的书籍画册，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便觉得有些好笑起来——可能他们这 两个大男人在她面前聊这种事情，觉得有些尴尬吧。

她倒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在万花楼的时候，这种东西没看过一千也看过八百册了。

直到，她无甚所谓的目光与卫重明抬头看她的目光对上……

她的脸跟耳朵顿时热了起来，着急忙慌地左看右看，然后转过身随手拿起一根毛掸子，假装很忙地在清扫靠墙——本就没什么灰尘且没放多少东西——的博古架。

他起身走到她身后，伸手握住她的手，将她手上的毛掸子取下来：“本就是暂时租住，无需打扫得如此细致。”

他靠得极近，是能听见呼吸声的距离。

她不知道该看哪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合适，只好：“嗯——嗯。”

他抿着唇无声地笑，将背对着自己的人翻过身来。

她误以为他现在就要，忙说：“这个时辰不行，况且我才刚吃饱，更不合适。入睡时分，沐浴完歇凉一炷香的时间最合适。”

“等到晚上……晚上可以吗？”她抬眼瞄他，神情带了些恳求。

他原先不过是单纯地想让她转过身来，既然她误会他的意思，他也顺势应道：“好。”

她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因为心情不错，揪着他的袖角轻轻地晃了两下：“我也要呆在这里。”

他垂眸看向拽着自己袖子的手，手掌一翻，将她的手握进掌心里：“喝了药容易身体乏累，我这又枯燥得很，你先回屋休息。”

“不要。”因为他的亲近，她变得更得寸进尺起来，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他的腰，头轻轻靠在他的胸膛上，“我就要跟将军待在一起。”

这回轮到卫重明怔愣在原地。

他盯着轩窗那被阳光照耀的木框出神，哪怕视野里已经出现暗斑重影，也没缓过神来。

没人这么亲近过他——对着他亮晶晶地笑，抱着他的手臂撒娇，“将军”长“将军”短地黏在他身边。

也没人这么拥抱过他、这么依赖过他。

这种陌生又新奇的情愫涌动，让他瞬间败下阵来。

他抬起手轻轻地回抱她，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