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楼,岚烟。前几日我意外得知这里可以藏人,就想借此处躲过巡查后,借机逃出去。”
男子骤然而起的杀意让岚烟感到濒死的恐惧,她飞快将理由和盘托出,最后话音带着哭腔哀求道:“求求您不要杀我,我不想死……我只是无意闯入,我只想逃出这个鬼地方,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娇细的泣音对本就强装镇定的卫重明,产生了摧枯拉朽的冲击。
外边搜寻的脚步声又近了几分。
扼住的动作改为整只手掌捂住她的脖颈,他将自己与她贴得更近,来缓和身体犹如刺骨戳心的痛苦。
“你真要逃出去?”他问。
见有缓和的机会,她马上说道:“当然。如果您愿意帮我逃出去,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做什么都可以?”他靠近她的耳朵,“姑娘,我中的可是媚毒。”
她咬了着下唇,在生死面前,贞洁不过小事,但她要尽量争取多一些东西,所以她说:“只要能离开万花楼,离开鹤河镇,去到鹿川码头……就可以。”
他皱了下眉。鹿川码头是物喜道的地盘,而物喜道和万花楼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去了那里,无异于自投罗网。
他现在神志不甚清明,并不多说,只应道:“好。”
应是中毒的缘故,他的身体热得异常。他吻上来的时候,强势且陌生的男性气息如一张密不透风的水网,将她完完整整地裹在里面。
她既惊惶又羞怯,下意识就伸手推拒他的靠近。
情迷意乱之下,她的推拒不过是风月里助燃的烧酒,将火烧得愈加浓烈。
皎月如霜,花影拂墙。
散罗裙,解鸳鸯,春水葳蕤,情意荡漾。环抱细柳腰,交颈贴合处,是久浸淹留,乍浮乍沉,硉中谷实而沫沸,往来声滋不绝。
是声颤气促,熟痒畅美,直颂琴弦者百余度,忽而骤停,大泄如注,而后浑身通泰,透骨舒乐,尔且爽快不可言。
这厢梦境襄王,那厢的搜寻还在继续。
东西厢房都搜了个遍,内院也找不到岚烟的踪迹,护院提着灯引着一行人往后院走去。
那毒蹊跷,一次之后,卫重明的身体虽有好转,却完全不够。听到那些搜寻的人已经行至后院,估计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们就会搜到这间梨花院。
他不曾离开,但动作停了下来,趴在他肩上的岚烟得以喘息,她小心翼翼地问:“您是结束了吗?”
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低下头,从一旁堆在一起的衣物中翻出她那件鸳鸯绣纹的贴身小衣,叠成一个长方布块,递到她嘴边,同她说:“有人要来,咬住,别溢出声。”
她惊愕地看着他。
见她未动,他二话不说地捏住她的脸颊让她张唇,将叠好的布块放进她的嘴里。待她咬住后,他搂紧她的腰,继续方才的动作。
如他所料,李宅的仆役很快就搜到了附近,他们有的提着灯笼,有的举着火把,鱼贯而入地迈进后院。
嘈杂纷乱的脚步声和搜寻声在四周响起,鹅黄色的烛光和橙红色的火光交织着此来彼往的人影,在隐秘的洞口来回移动。
忽远忽近的说话声通过厚厚的石壁传进来,岚烟紧张地咬紧口中的布块。她害怕被找到,更害怕以现在这种跟男子交缠在一起的样子被找到。
惶恐与惊慌,是浇在烈火上的清酒,噌的一下,就让汹涌的火烧得更烈。真是魂杀二更天。
他的动作幅度不大,却要得一次比一次重,贴得一次比一次近。
她高昂着脖颈,在躲避追查的惊险中,承受着烧骨的苦与乐。
不多时,天空炸起烟花朵朵。
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把本就诚惶诚恐的岚烟吓得浑身一紧。她下意识地紧紧地抱住身前的男人,渴望从他的身体中汲取一点稳固的安全感。
她这一抱,让他猝不及防地结束了这一场巫山之欢。
他喘着气,有些怅然地怔愣了半晌,然后抬手抚了抚怀中还在发颤的姑娘,在她耳边安抚道:“他们走了。”
那些仆役去时步履匆匆,卫重明估摸着时间,想必是关燕留带兵出现了。
后院暂且恢复宁静。
他说:“先出去。”
她以为是他的它出去,没想到是他就势抱着她一同出去。
身体骤然临空,她惊叫着抱紧他的肩颈,绵哑的嗓音被轰鸣的烟火声淹没。
四下是绚烂光影交织的景象,梨花似雪,随着春风纷纷飘落,像是一场霏靡的梦,是怎么都挣不脱的那般迷幻。
男子外衣铺在花泥上,她被放了上去。
她看了眼他那依旧精神坚一挺的地方,撑着手肘拖动绵软的身子,想要远离他。
他一把攥住纤细的脚踝,倾身覆上去,嗓音低醇稠润:“别逃。”
他还远远不够。
空间的开阔方便他大开大合的动作,也方便他变换更为深入畅快的姿势。
尽管空中烟火巨响不断,她依旧紧紧攥住身下的外衣,咬紧牙关,不肯放肆高声。
可谓是梨花院落溶溶月,火树银花造仙梦。金蛇再咬桃花蕊,粉香汗湿瑶琴轮,挑浪横沾胭脂体,不敢哼声暗皱眉。
一夜情浓似烈酒。
*
盛大的烟火结束时,卫重明正抱着娇软无力的人,借着重重夜色与宅院的混乱,从后门拐出去,来到李宅后方停放马车的地方。
他抱着人进了将军府的马车,将她放在软凳上,从一旁的包裹里翻出备用的干净衣物,转过身二话不说就去扯她身上暂时裹体的凌乱罗裙。
原本昏昏沉沉的岚烟立即惊醒,捂紧身上的罗裙,着急忙慌地说:“不可以不可以,不能再来了……我会坏掉的……”
娇声夹杂着泣音,他像触电般顿时愣住。
再定睛看她,俏眼朦胧,一身春态,他咽了咽口水,只觉邪念再起,暗骂此毒真是害煞他也。
他缓了缓神,同她解释:“只是换身干净的衣裳。——这里只有我的衣服,姑娘见谅。”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拿过他手上的外衣,饶是车厢里光线昏暗,她也不敢直视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
她低着头,小声说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他“嗯”了一声。
她等了一会,发现面前的人并不动作,又十分不好意思地说:“还请您转过身去。”
他从邪念中回过神来,又“嗯”了一声,转过身去。
她用罗裙简单地清理身上的薄汗,直到清理得差不多了,她飞快穿好宽大的窄袖外袍。
他的外衣先前铺在地上,已经变得皱巴巴,但是待会回李宅还需要穿上这件外衣,以防被李宅的人发现不妥。所以在她换衣期间,他也低头快速整理好身上的外袍,听着身后的声响,问道:“好了吗?”
她:“嗯。”
他坐在铺着红毡垫的厢板上,微仰起头看她——如墨的长发悉数披散在肩背上,一双清水眸娇滴滴地转,皙白的手捏紧宽松的领口,修长匀称的双腿完完整整地遮在衣袍下。只是那身流畅曼妙的曲线,怎么也遮不住。
他顿觉口舌干燥,轻咳一声挪开目光:“你在此处歇息,我要事在身,先行一步。”
“您要去哪?”她立刻伸手去抓他的手臂,着急之下,从软凳上掉了下来。
他眼疾手快地接住摔下来的人,说:“回李宅。”
她像溺水的人紧紧抓住水面的救命浮木一样,双臂抱紧他的左臂。她不清楚李宅此时是如何得翻天覆地,她只知道现在万花楼和李宅的人都在紧锣密鼓地要抓她回去。
听了他的话,她如惊弓之鸟似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要回去?——是要把我交出去吗?”
“不是。”他重新坐好,决定先安抚一下她的情绪再行离去,“是我自己要做的事情。——这是我的马车,不会有人来搜查,你可以放心地在这里休息。等我处理完李宅的事情,再带你离开。”
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臂处,连连摇头:“不不不,您不能走。”
李宅里出现的任何生人,卫重明都持有怀疑态度,何况是李石花重金买来留宿的万花楼姑娘。即便她的故事和神态是如此的真实,他依旧不能完全信任她。
他皱起眉问她:“你在怕什么?”
她抿紧唇,吸了吸鼻子,话音里带着沉闷的哭腔:“如果这不是您的马车……我就彻底完了……”
他将右臂搭在单膝支起的膝盖上,背靠侧座,垂眸去看蜷缩成一团,紧紧靠在自己身上的人。
“以前被骗过?”他问。
她小幅度地点了下头,闷声掉眼泪。
她被骗过两回。
一次是以为遇到善心人,她在庙里等对方给她拿吃的,等来的却是万花楼的人;还有一次是遇到一开始善心的一家人,帮她躲掉前来追拿她的打手,后来那家人为了万花楼悬赏的五十两白银,把她的行踪卖了出去。
她的左腿,就是那次被打伤的。
她忍气吞声,摆出一副乖顺听话的模样,即便腿伤已经好了很多,仍装作无法顺畅走路那般无时无刻都撑着手杖。
好不容易等来他们放松戒备,才让她再次找到逃出生天的机会。
这回要是又被万花楼抓回去,她将会过得生不如死。
他沉默了半晌,将咬唇落泪的人抱进怀里,轻声问道:“你是因何去了万花楼?”
她摇了下头,不吭声。
他明白了。
前几年,官府搜查过万花楼的姑娘来源。万花楼为了杀鸡儆猴,警告那些姑娘们别乱说话,当着她们所有人的面,残忍杀害了一名要带着证据去通风报信的女子,并将她的尸体悬挂在后院以示威胁。
到现在,那名女子的尸骨还挂在暗室里,万花楼里犯错的人都要被关进暗室忏悔一个晚上。
因此,万花楼的姑娘人人自危,不管对谁,都说自己是自愿卖入万花楼,无人胁迫。
“我知道了。”他像是哄小孩儿睡觉那般,轻拍她的肩背,“我既答应你要带你离开,便不会食言。你且宽心。”
这位贵人意外得好说话,她稍稍放宽心,大着胆子问道:“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
他摊开她的左手,在她的掌心一笔一划地写下“卫重明”三个字。
每写下一个字,他就她耳边重复一次。
“卫,重,明。我的名字。”
梦境襄王:一个典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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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